<>赵诚将笛子放下,转向了有些战战兢兢,随时准备着逃跑的艾莱娜,“我刚刚吹错了?哪里吹错了?”
“那个,一、一共吹错了七个音。”艾莱娜将头低下,将眼睛藏在头发形成的阴影中,时不时地上瞟着赵诚的神色。
“唔,即使你这样说,我也不明白啊。”赵诚的脸上浮现出苦恼之色,不过眉头马上就松开了,“有了,你将我刚刚所吹得曲子完整地哼一遍,我不就知道到底有哪几个音错了吗?”
“我、我吗?”艾莱娜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不行的,我肯定是不行的。”
“那样的话,之前的话都是在骗我的咯?”赵诚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
“不、不是的!”对于这唯一的爱好,艾莱娜显得超乎往常的坚强。她见赵诚没有妥协的意思,不得不从头开始,将赵诚这些晚上吹得那首曲子完整地哼了一遍。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首曲子已经完全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只需要将脑海中回荡的音乐,从自己的嘴中倒出来就可以了。
一开始的艾莱娜还显得有些紧张,但随着哼唱,她逐渐陶醉在了音乐之中,原本些微的放不开也逐渐消失了。赵诚并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地听着艾莱娜的歌唱。
一曲终了,艾莱娜松了一口气,却被赵诚的掌声吓了一跳。她略微有些拘谨地揉搓着衣角,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反应。
“真是惊人的天赋,只是几晚上的时间,就能够将整首曲子完整地记下。这样的孩子是需要奖励的。”
“奖、奖励?”艾莱娜慌张地摆手道,“不用了,这首曲子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不,做得好就要受到奖励,这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赵诚摇头道,“那就用一个故事,作为奖励吧。”
“故事?”
“没错。”赵诚将自己的手往艾莱娜那边一伸,“你看,这是什么?”
为了稍微看清楚,艾莱娜稍微往赵诚那里凑了凑。
在月光之下,在赵诚的手中微微泛着银光的,就是那一根赵诚吹奏的笛子。
“这是笛子。”艾莱娜老实地回答道。
“嗯,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绪任克斯。”
“绪任克斯?”
“没错,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和笛子的这个名字有关。”赵诚清了清嗓子,“从前,在阿耳卡狄亚的雪山上住着一个著名的山林女神,她名叫哈玛得律阿得斯,又名绪任克斯。”
“绪任克斯?”艾莱娜抓住了这个名字。
“绪任克斯。”赵诚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那时,森林神和农神萨图恩都迷恋她的美貌,热烈追求她,但她总是巧妙地摆脱了他们的追逐,因为她害怕结婚。她要和她信仰着的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一样,始终保持独身,过处·女生活。”
“但后来,当强大的山神潘在森林里漫游时,他看到了这个女神,便走近她,凭着自己显赫的地位急切地向她求爱。绪任克斯当然是拒绝了他,并夺路而逃,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她一直逃到拉同河边。”
“河水缓缓地流着,可是河面很宽,她无法蹚过去。姑娘很焦急,只得哀求她的守护女神。阿耳忒弥斯同情她,在山神还没追来之前,帮她改变模样。这时,山神潘奔到她面前。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站在河岸边的姑娘。但使他吃惊的是,他发现抱住的不是姑娘,而是一根芦苇。此时,她已经被她的守护女神变成了一根芦苇。”
“……然后呢?”
“看到这一幕,山神忧郁地悲叹一声,他的声音经过芦苇管时变得又粗又响,这奇妙的声音总算使失望的神祇得到了安慰。‘好吧,变形的情人啊,’”赵诚模仿着山神那既痛苦又有些高兴的声音,“‘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结合在一起!’说完,他把芦苇切成长短不同的小杆,用蜡把芦苇杆接起来,并以姑娘哈玛得律阿得斯的名字命名他的芦笛。从此以后,我们就叫这种牧笛为绪任克斯。故事的原本版本,就是这样的。”
“原本版本?”
“没错,但是你现在所听到的,是属于我的魔改版,因此需要在结局上做一些小改动。绪任克斯向她的守护女神祈祷并得到了阿耳忒弥斯的回应,在阿耳忒弥斯的帮助下,她成功地渡过了河。被河挡住的,反而是山神潘,看着热恋的人逐渐远离的背影,悲痛的潘一把抱住了河边生长的芦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就因此发明了笛子,并用逃脱了自己的女孩的名字为其命名。”
赵诚摊开了手,表示故事已经讲完了。艾莱娜再次注视着他手中所握的笛子,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什么意义?”
“???”赵诚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我是说,那个潘最后的做法,有什么意义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艾莱娜心底生长,促使她发问,“最后,他所得到的,只是一个和他心爱的姑娘有相同名字的笛子而已,或者说,最后他只得到了‘绪任克斯’这个名字而已。这样,有什么意义?”
“可不仅仅是名字哦,”赵诚摆了摆手指,否定道,“还有那份名字所承载的短暂而又快乐的回忆,至少我觉得,比起那些明明喜欢得要死却压根连告白的人来说,潘做得要好上许多。”
“名字,承载着回忆?”
“嗯,没错。受这种想法的影响,抛弃原本的名字等于和以前一刀两断,开始新的生活的看法也是有的。”赵诚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睡觉的时间可就要没有了哦。”
“等、等一下。”艾莱娜似乎很受触动,她鼓足勇气问道,“下次的话,还能继续讲故事给我听吗?”
“不应该用祈求的语气吧?这个故事不是你自己挣到的吗?”
“……那我还能领到类似的奖励吗?”
“可以。不过下次要记的,就是另一首曲子了。”赵诚向艾莱娜挥了挥手,表示再见。随即吹起了另一首曲子。
和一开始那首不同,这首曲子很短,而且充满了魔性。
如果说之前的曲子,仿佛一篇叙事诗,优美又带着些许伤感的话;这次的曲子,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听曲子的人卷入其中。
这首曲子,蕴含的又是怎样一个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