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银光终于彻底收敛,林阳不再是一个轮廓,而是清晰浮现在半空中,至于那片战场也能被人们看清了。
镜月湖边,一下子安静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发呆。
“什么情况?”有人尖叫,打破了宁静。
半空中,林阳的身上有血,或者说是一道血痕,从他的眉心一直往下,虽然很浅,但很醒目,他受伤了。
在与吴庭风的对阵中,他受伤了。
他的一对手臂上,各有一道伤口,血正从那里淌落,有些滴在他的身体上。
白衣沾血,他面无表情,漠然的俯视着下方那个人。
吴庭风完好无损,站在山地中,手持一柄黑色的长剑,指向半空的对手,他依然无惧,镇定而从容。
黑色长剑上带着血,散发冷幽幽的光泽!
吴天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金属性天眷者?”
吴庭风长出了一口气,长剑缓缓入鞘,整个人的精神变得有些许低迷,但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
他没有再看林阳一眼,一个死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随着他长剑归鞘,林阳的身体在围观众人的一声声惊呼中,一分为二,跌入镜月湖中,死得不能再死。
吴庭风抬头看向吴天堑,“为了吴家搭上你一条命,值得吗?”
值得吗?
吴天堑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保护家族成了一件值得不值得的事了?
“无论值或不值,你都要死,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是吴家。”
吴庭风点了点头,“那到也是。”
吴御风的母亲傅容哪怕嫁到吴家来了,她终究也是傅家的人,如果吴庭风不死,死的就是他们母子俩,那时候吴家必将承受傅家的怒火,而吴家在傅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根本就没有同等对话的资格,所以吴庭风必死,为了吴家他不得不死。
因为他活着,只会毁了吴家。
哪怕傅容只是傅家一条支脉的女儿,也不是吴家可以招惹的。
吴庭风看着吴天堑一脸认真的说道:“堑叔,我敬佩你的为人,也理解你为吴家做的一切,作为晚辈我让你一招。”
吴庭风说的这是一句真话,吴天堑做为刑堂的堂主,除了自身修为强悍之为,为人也是赏罚分明。
吴庭风刚来吴家那会,人生地不熟的,只要是吴家的人,哪怕只是吴家的一个下人都可以踩上他一脚,对此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只能努力修行,来提高自己在吴家的地位。
在吴家分配修行资源时,很多人为了霸占他的资源,可没少给他使绊子,也没少去刑堂,当然也只有眼前这个刑堂堂主为会为他说上几句公正的话,至于其它刑堂的人,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所以,他这一招,于情于理,他都该让。
而吴天堑,也是吴家一众人中,他唯一一个甘愿以晚辈身份自居的人。
吴天堑神色郑重的说道:“你想好了?”
若是在之前,吴庭风敢说这种话,他肯定会说狂妄,无知,他好歹也是一个返璞境的纯粹武夫,同境无敌的存在,一个小辈也敢这样跟他说话。
可经历了刚才一刽斩林阳的事,再暗合他内心的猜测之后,对于能否战胜眼前这个晚辈,他也没有底了。
金属性天眷者啊!
那可是得上天眷顾的存在,对于天地间最是锋锐的金属性灵气感知异于常人。
而现在他也明了了,吴庭风压根就不是一个剑客,而是实打实的剑修。
作为天下杀力最大的那一批人,有狂的资本,有越级挑战的资格。
吴天堑试探性的说道:“如果你的依仗是你手中的那一把剑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必死无疑。”
吴庭风讶然一笑,“难道不该是无论我有什么依仗,我今天都必死无疑吗?既然如你,那你还在等什么?我说让你一招,那就肯定会让你一招。”
吴庭风说的是实话,既然吴家都非杀他不可了,那还会在乎他的依仗是什么吗?就算是在乎,他会告诉吴天堑吗?
显然不会!
没有吴家要杀他,他还引颈受戮这种好事。
“来吧!我也想要见识见识吴家刑堂堂主到底有几斤几两。”
吴天堑冷笑道:“既然吴家所有人都觉得你该死,那我自然也不会驳了吴家的意,哪怕你曾经是我最看好的小辈。”
当初吴庭风的惊艳,让他都觉得暗暗心惊,觉得整个吴家的历史将要在他的手上改写,为此他没少暗中庇护这个可怜的孩子,可造化弄人,这天下多的是无能为力,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对立面。
为了吴家,他不得不对他曾经最看好的小辈痛下杀手。
话音落下,吴天堑不在多说废话,他向前踏出一步,低吼一声,内气滚滚如潮,化作一道道狂风,如洪水猛兽一般,轰向吴庭风。
这一招迅猛如雷,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将镜月湖世的土石掀起,卷在一起,宛如一座土石大山,顷刻之间,就出现在了吴庭风的眼前,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撞成肉酱。
“这一招,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吴天堑眼中闪烁着彻骨的寒意,双掌往前一推,顿时体内内会翻滚,气流汹涌,这座土山带着更恐怖的力道,狠狠的朝着吴庭风撞击而去。
一招之间,吴天堑将他那强横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吴庭风却纹丝不动。
“这个吴庭风怎么如此托大,难不成真要让吴天堑一招?那可是返璞境的纯粹武夫啊!他是怎么想的?”
“虽说他之前一刽斩杀了林阳,可林阳跟吴天堑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啊!”
这一刻,围观之人内心有些焦急。
并不都是在想吴庭风,他们中更多的想要看吴家内斗,吴家势力削弱了,他们的家族才好趁势而起。
吴家首席供奉死了,若是吴家刑堂堂主再死,这对吴家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反正吴家这个麒麟子,杭城第一天才吴庭风是非死不可的,他们只想此人在死之前能给他们带来一伤意外之喜。
现在这幕是他们绝计不想看到的。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吴庭风放弃抵抗,引颈受戮时,在他身前,突然有一道道剑气凭空出现,横行霸道,横冲直撞,一瞬间散发的气息,仿佛让这水云间都冷了几分。
吴天堑脸色微变,彻底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剑域?这是剑域。
当一个剑修的剑法练到极高处时,每一道与天地相合的剑气都会被天地铭刻,形成域,笼罩在他的四周。
这可是只有极少数惊才绝艳的人才会有的东西,为什么吴庭风也会有。
“轰!”
一道道剑气冲向那座土山!
“呯!”
在无数剑气的轰击下,那一座汹涌而来的土山直接被轰得四分五裂。
土山爆炸开来之后,无数的碎屑轰向四周,咄咄作响,吓得周围围观的人纷纷躲闪,有些倒霉鬼被碎屑击中,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之所以让你一招,那是因为在我出手时,你就没机会再出手了。”
吴庭风神色肃穆,庄重的有些不像话,他的右手落在剑鞘上,缓缓拔剑。
水云间内,突然风起云涌,原本平静无波的镜月湖突然掀起了滔天大浪,狠狠的拍打在齐云山上。
无数的灵气如百川归海一般向着吴庭风涌来,准确的说,应当是像着他手中那一把剑涌来。
吴庭风咧嘴一笑,“我这一剑,你是挡不住的,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他的这一剑并不算精妙,但是却霸道无比,剑气笼罩之下,仿佛山峦崩塌,倾轧而来,给人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这是他十多年来,温养而出的一道剑气,也是他敢进水云间的依旧,这一剑下去,他敢保证天人之下,能挡住的人,不多。
毕竟这里面蕴含了他十几年来的精气神。
这一剑后,他的情况也会差到一种极致。
可他,无所畏惧。
“你退不退?”
吴庭风厉喝一声。
吴天堑在这一剑下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很想转身就走,可吴家的脸面,还有他的尊严,让他只能站在这里,一步也不能退。
他若是退了,吴家的脸面丢了,他纯粹武夫的那一口心气也坠了,他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
所以,他不能退。
吴天堑双拳紧握,双眼微微泛红,他必须挡下这一剑,哪怕是死,也要挡下。
镜月湖的湖面被这一剑压得下沉,天上的白云被这一剑的威势击碎,原本打成一片的齐云山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人脸色苍白的往后退去。无数灵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慌恐无比,这是来自灵魂的恐惧。
剑修,本就已是无比恐怖的存在了。
而当这个剑修,还是金属性天眷者时,那就是恐怖中的恐怖了。
当一个金属性天眷者剑修打算毫不保留的将温养了十余年的剑意释放出来之时,没有人可以挡得住这份疯狂。
吴天堑不行!
就连吴庭风他自己也不行!
在剑即将出鞘时,吴庭风大喝一声道:“你退不退?”
吴天堑头皮发炸,正想硬着头皮迎上去时,他身后的齐云山上突然响起了一道平和的声音,“天堑,退下吧!这一剑,不是你能挡得住的,没有必要白白去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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