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内外一片漆黑,长生天杀手在杀机外泄的一刹那,便被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冬落发现了。
察觉到杀机的瞬间,冬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而那个杀手见自身多半已经暴露,也选择了退缩,但却没有退去,依旧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给冬落致命一击。
拖着伤残的身躯冲出峡谷之后,冬落左右张望了一下,峡谷两侧一侧是寂寥的大草原,一侧是即将远去的牛群。
冬落略一思索,便一头扎进了已经绕道而行的野牛群中。
他在赌,赌那个隐于暗中的杀手就算是比他强,也强得有限,不然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不然刚才也不会退缩,而是直接要他的命了。
才一入牛群,冬落便被一头蛮不讲理的野牛撞飞,在飞起来的一瞬间,他感觉脖颈一凉,一柄漆黑如墨的圆月弯刀贴着他的脖颈一斩而过,斩落下他的一缕长发。
一击落空,杀手再次消失于黑暗之中。
血肉骨骼已没有几处完好的冬落躲过了那躲在暗处的杀手一击之后,跌落在一头野牛背上,双手环抱着野牛那高耸如瘤的背脊,调整呼吸。
杀手在等,他也在等。
冬落泯嘴一笑,从这一次试探中,冬落看出来了,长生天低估了他,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杀手不太强。
野牛群渐渐远去,冬落已由伏在牛背上改为吊在牛肚一侧,他的身躯随着野牛健硕的肌肉有规律的律动着。
他虽然在等,但是他并不急,相反等得时间越长,于他越有利。
那个杀手既然已经暴露,那肯定就不会无功而返了,不然等他有了防备,下次想要刺杀也就难了。所以冬落猜他一定还没有走,也许正如他现在一般,躲在某一头奔跑的野牛后,冷冷的看着他。
血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冬落的眼神刚毅而又认真,从小受天道种子摧残的他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疼,什么都能吃,特别是苦。
肌肉撕裂的疼痛并没有让他的灵魂麻木,反而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
伏在牛肚上的冬落像是一只青蛙一样,在时快时慢的牛群中蹦来蹦去。
在连续换了十几个位置之后,冬落终于停了下来,开始隐匿周身的气息,他阴冷的注视着黑暗,轻声道:“接下来就看是谁更适合这黑暗了。”
他的隐匿之法是李牧所传的大周边军探子所习的隐匿身法,能收敛自身所有的气机气息,将自身与环境融为一体,宛如无物。
当初在墨家学宫外,他就是靠这一套身法躲过了郑南风、叶映水的搜查,也躲过了楚南公的目光。
躲过郑南风、叶映水的搜查或许算不得什么,可躲过了楚南公的目光,哪怕当时是在龙门秘境内,世间修者都被无限
压制的情况下,能躲过他的目光,这套隐匿身法也已经很可怕了。
他还记得在墨家秘境外楚南公让他给李牧带句话,说李牧欠他一壶酒,当初李牧听了差点没掀桌子,大声嚷嚷着要酒没有,马尿管够。
由此可见,那楚南公与李牧必定是旧识,而李牧有多强,他在?陵渡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那一段时间已经有很直观的了解了,必定是在先天之上。那楚南公的境界也就不言而喻了。
冬落收敛了自身所有的气机之后,将左手缓缓抬起,一道道寒气沿着他的指尖四散于虚无之中。
他的灵觉也随着那一道道寒气逸散出去,谋定而后动,他要先确定杀手的位置,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这一招他只用过一次,那就是当初在芒山北道雪念慈遇刺之时,他曾用这招找出了那个躲于暗处的二级阵灵师的位置,并且将其三箭击杀。
今天,他也要用这一招找出那个隐于暗处的杀手。
过了片刻之后,冬落缓缓的睁开了眼晴,他并没有去看任何一处,而是紧紧的盯着前方,他默数了三个数之后,整个人突然爆发,不再隐藏任何气机。
冬落一跃翻上野牛背,一把长弓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紧接着便是十支羽箭脱手而出。
这一切说起来慢,可是做起来却极快,一系列动作下来,也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冬落收弓下撤,再次伏于牛肚之上,几个腾跳间便又开始隐匿身行。
而在他之前所处位置的左下方,有一头牛的牛肚下正有一个黑衣人冷冷的盯着冬落。
黑衣人在冬落暴起的一刹那也动了。
十支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变过重重夜幕直奔黑衣人而来。
黑衣人双手脱离牛肚猛然下坠,落于地面之上,他宛如一条游鱼一般在无数只慌乱的牛蹄下游刃有余。
十支羽箭全被他躲了过去,黑衣人猛按了一下一头只顾着埋头前冲的野牛头顶,整个人一跃飞上高空,轻飘飘的落在一头野牛背上。
黑衣人双手环胸,立于牛背之上,黑巾覆面,只余一双看破黑暗的眼眸。
在他的身后一轮圆月弯刀闪烁着清冷的质感,刀身是由无数轮小的弯刀组成,此时的它们宛如流水一般潺潺流动。
黑衣人冷声道:“别躲了,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冬落默不作声。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他身后的那一轮流动的圆月突然一止,圆月上一柄小刀猛的直冲野牛群而去。
冬落身形一闪而逝,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躲的了,也是光明正大的站于牛背之上。
野牛群如潮水一般在极北大草原上一掠而过,冬落与黑衣人二人独立潮头,遥遥相对。
黑衣人冷声道:“你有些超乎我的意料,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你今天要死的结局。”
冬落手持弓箭,咧嘴一笑,“你也有些朝出我的意料,没想到长生天会派你来杀我,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黑衣人心念一动,他身后那一轮圆月便幻化成无数把细小的圆月弯刀直奔冬落而去。
黑衣人冷笑道:“谁来杀你重要吗?只要最终结果是你死在了长生天的人手中的就行。”
弦响不绝,无数支羽箭迎上了那圆月弯刀与之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
“谁出钱让你来杀我的,他出多少钱,只要你放我走,我出双倍,若是你能掉头回去就把他杀了,我出四倍,八倍也是可以商量的。”
黑衣人笑了笑,“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是要讲职业操守的。如果你今天能从我手中逃走的话,那么杀你仇家这一单我接了。”
黑衣人顿了顿后说道:“不过,你觉得你今天还走得掉吗?刚才在峡谷中你的内气就已经消耗殆尽了吧!又跟着野牛群跑了那么久,你这具躯体如今也快要散架了吧!你拿什么跑?你还有一战之力吗?”
冬落眼神一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
冬落轻呼了一口气道:“跑?我说我要跑了吗?就凭你一个紫府境圆满的修者就想杀我,你们长生天直当自己是天了。”
虽然两人一直在说着话,但是他们的战斗却一直没有停下,在他们的头顶,羽箭与弯刀的撞击越发的剧烈,角度总是刁钻的让人感到害怕。
冬落放下手中的弓箭,不动声色的轻吐了一口浊气。
一直盯着冬落的黑衣人双眼一眯,“就是现在。”
黑衣人一掠而过,一剑朝着冬落刺去,如今虽然是黑夜,可冬落脸上那一丝惊慌哪怕掩饰得很好,依旧没有逃脱他的眼晴。
他之所以与冬落废话那么多,等到现在才动手,就是因为冬落自峡谷中强提起的那一口武夫内气还在,他虽然是紫府境巅峰,可他也没必要去硬碰一个伐髓境巅峰体魄同阶无敌的武夫,若是被冬落临死一击给换掉了,那就亏大了,大把大把的钱,不就有命赚没命花了吗?
在他看来,冬落在峡谷中倒下那一刻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在只是晚死一会儿而已,不打紧的,不然他也不会从白龙堆沙漠一直跟到现在才动手了。
做为一个优秀的猎人,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长剑一闪而至,当胸而来,冬落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黑衣人越发笃定现在的冬落已是强驽之末,不堪一击。
冬落不闪不避,左肩微沉,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毫无阻隔的刺入他的肩头,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黑衣人微微一愣。
在黑衣人愣神的刹那,等待了很久的冬落右拳一挥,直愣愣的当头砸去。
黑衣人被一拳砸落在地,野牛群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如今跑到一处水草丰茂之地,速度不由的降了下来。不然在黑衣人落地的瞬间可能就要被牛群踩成一滩肉泥。
黑衣人落地之时,溅起无数的水花,冬落毫不在意肩头的长剑,举起手中的弓箭一连射出五支羽箭。
冬落飞快的传言道:“我武夫的那一口心气是坠了,可谁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武夫了?是因为我在白龙堆沙漠里只练拳练箭吗?是因为在峡谷中面对野牛群只用武夫体魄硬抗吗?你们长生天的人出门杀人前就不先打听打听你的对手吗?你今天将死于你的无知。”
黑衣人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当他刚想起身之际,四周水泽中的水突然向他涌来,一道道水柱宛如锁链一般覆上他的四肢,然后迅速冻结成冰,将他捆缚在地,还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五支羽箭分别射中他的四肢、丹田。
冬落拔出肩头的剑,一甩而去,扎进了黑衣人的眉心当中。
鲜血四溅。
冬落看着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咧嘴一笑,“我不止是一个武夫,还是一个修者。”
说完这句话后,冬落像是瞬间被抽干所有的力气一样,眼晴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确实如那杀手所言,他的内气在峡谷中就已经消耗殆尽,而他的真气在刚才也已经告罄,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了,除了一身伤,别的一无所有。
冬落踉跄的走到黑衣人的身边将他的芥子物取走,拿命换来的就不是横财,而是血汗钱。
冬落刚想转身离去,才一扭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卧槽,便被不知为何又噪动起来的野牛群撞飞。
飞到高空的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句娘,便直接晕了过去。
在野牛群的一侧,一个光脚的老和尚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水泽中,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不远处野牛群中在牛背牛蹄牛肚上被撞来撞去的身影。
老和尚默念了一句佛号,背着僧包念着佛经默默赶路。
既然修的是苦行僧之法,那就得吃苦,皮肉之苦,筋骨之苦,神魂之苦,众生之苦……万般皆是苦,都得吃。
老和尚低声喃喃道:“既然钵太小,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碎重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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