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迟了一段历史?”
寂静冰冷的宇宙之中,无数浮浮沉沉的大星,一颗一颗在无声的寂灭,只剩下冬落的声音在黑暗中痛苦的响起。
宇宙之中无数流光闪过,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土黄色的衣袖一甩,无数光晕环绕的星球像水波一样荡开。
“不错,在漫长的时间节点上,你来迟了一段历史。”
“我从哪里来?”
“你从哪里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主要的是你要到哪里去?”
冬落与那道身影的距离不远不近,那道身影衣袖甩动间,不停的拨开宇宙中的大星,带着冬落的身影在黑暗的宇宙中渐行渐远。
“时间是一条线,在线上走过的人或发生的事就是历史,历史只能向前,不能退后,也不能更改,你虽然来迟了一段历史,但你在历史中的位置一直都在,因为有一个人他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顶替了你,替你将那一段历史拨乱反正,让它重新回到了时间的线上来。”
“那个人是谁?”
“你。”
“我?”
“没错,就是你,只是是不同时间节点上的你。”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找你的来路,也是你的去路。”
那道身影的速度极快,一步起,一步落,就是一片永恒的星海。
死寂的宇宙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依旧在不停的跋涉着。
星河灿烂,流光飞逝,一颗颗星球就此远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身影与冬落终于停了下来。
冬落看着眼前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扁球体星系,他突然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离家久了的游子,本来都快要忘记故乡是什么模样了,突然在百转千回之后,又回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那道身影转过身,他的脸模糊不清,好似无数朵星云交织而成。
那道身影声音温和的说道:“你可以回去了,回到你现在所处的时间节点上去,历史虽然不能倒退,不能更改,但可以推动,可以创造。”
那道身影一挥手,在冬落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之中流光溢彩,电闪雷鸣,时光碎片飞舞。
冬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入了黑洞之中,连同黑洞一同消失不见。
“终于找到你了。”
冬落离开之后,那道身影在一片虚无的宇宙中盘腿坐了下来,背对着那片色彩斑斓的扁球体星系。
……
……
“你终于回来了?”
身处云顶天宫中的冬落猛然睁开了眼晴,然后一步落下,落入了大殿之中。
脑袋还有些发懵的冬落抬头看着坐在皇位之上,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的周天子。
这是他与周天子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坎儿井,第二次是在跃龙门的时候,第三次就是现在。
每一次周天子的出现都是在一个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冬落刚想要开口询问之前在宇宙中发生的事时。
周天子率先开口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劝你最好别开口,有些事可以好奇,但别说出来,也别问,烂在心中就好了,说出来,它就融进了风里,而风会吹遍整座森林。谁知道森林中藏着多少双择人而食的眼晴。”
冬落刚到嗓子边的话语又被他压了下去,果然不再开口了。
周天子微微一笑,自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冬落走了过来,“可能你不知道,你第一次出现在洛阳城的时候,曾引得我大周国气运金龙动荡不安,气运云海翻滚不止。之前我还以为真如国师所言是
你引动了《周易》的要义,被气运金龙感应到,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这天下钻研《周易》的人多了去了,其中学到精髓者也比比皆是,可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大周国的气运云海翻滚不止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冬落眯着眼晴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他在第一次跨入洛阳城时还有过如此壮举,难不成是他在洛阳城外与雪念慈在讨论《易经》时发生的事?
冬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除了那个时候,他就没有再提到过《周易》二字了,就更别提引动周易的要义了。
周天子站在冬落的面前,要比冬落高出整一个头,“引动《周易》要义不过是其次,主要的还是因为你有帝王气象,只不过现在的你是潜龙在渊,帝王气象还不够强盛,如果你是飞龙在天的话,那就不止是气运云海动一动那么简单了。”
“什么是帝王气象?”冬落疑惑道。
“欲夺天下的狂气,气吞山河的豪气,唯我独尊的霸气。”
“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啊!”
“这世间别人会骗别人,这不奇怪。可这世间少有人自己会骗自己。这些东西你有没有,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要问就问你的本心。”
周天子背着双手在大殿之中散起步来,“现在我来帮你复一下盘,让你看清你的来路。”
“你猜的没错,在你哄抬物价,扰乱洛阳城市场的时候,我看到了,但我却没有出手阻止,当然也没有出手帮助,那是为了看看你的能力,虽然你有帝王气象,可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做帝王的能力,在人间当帝王,武力是其次,脑子才是第一,而你很不错,有脑子,我很满意,所以我顺水推舟将朝堂上的毒瘤清了一批出去。”
冬落一言不发,就站在大殿中央,树着耳朵听着。他对周天子的夸赞感觉有些羞愧,因为从始至终他只提供了想法,真正上实际动手的还是雪念慈与张白圭二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也感觉得到在哄抬物价之时背后有一只或几只黑手在相互博奕相互制衡。
其中一只黑手是谁,他早就知道了,是陈霸天,至于另一只黑手是谁,他心中早有猜测,百官的眼晴可能是瞎的,但是帝王的绝对不会,特别是一代明主。在洛阳城搞小动作,要是周天子不知道,那才奇怪。
周天子接着说道:“在坎儿井第一次见你,帮你的命增重,为你指一条活路,都是为了给陈霸先一个交代,包括第三次在龙门前见你,都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他把你送到洛阳城来,有两个意图,除了让我帮助你活下来之外,还有就是让你继承他的汉王之位,可是我与他的交情只能够让我替他做一件事,而我选择帮你活下来,所以,你要明白一点,汉王之位不是你继承来的,而是靠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活下来,并不代表活下去。”
“活下来很简单,可活下去,很不容易。如今你既然活下来了,那你接下来要想的就是该如何活下去。”
周天子走到冬落的身前,一指点在弑神铠的护心镜上,弑神铠之上一阵红光闪过,冬落腿上手上肩上腹上,无论是外铠,还是内甲,猛的一缩,收回了护心镜中。
周天子再用力一拍,护心镜直接没入了冬落的胸膛之中,可是奇怪的是冬落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
“陈霸先之所会死,是因为它。而你之所以能活,也是因为它。在你不断的潜移默化中,它已经跟你融为一体了,可他的器灵却还没有真正的苏醒过来,心属火,而这具铠甲本身就是红莲业火,如今我先将其打入你的心中温养,等器灵复苏过来,你们之间的主仆之争就看你们各
自的手段了。”
冬落的脸色有些难看,既是因为陈霸先的死,也是因为周天子的话,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如今他的丹田海中被如来神掌镇压的红莲小人就是为了让他当这铠甲的仆人,才弄出那么多幺蛾子来的。
这铠甲随意诞生出的一丝灵智就把他折磨的够呛,若是真正的器灵苏醒了,那还不狂得没边了啊!还不得把他吊着打啊!
周天子有些幸灾乐祸,这具铠甲曾经究竟有多猛,他是见识过的,若是这铠甲的器灵真正苏醒,怕是连现在的他都要避其锋芒。
周天子轻笑道:“这铠甲能成形,你能活下来,你得感谢两个人,要不是他们,你现在可能已经死得不够再死了。所以,以后他们有什么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得跑快点,香火情这种东西,修为越高越忌讳。只要欠了,这种事你不认也得认,天道都替你记着的呢!”
冬落咬牙切齿的说道:“谁跟谁?”
“齐王,楚王。”周天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精彩,“一个让儿子给你送去不弱于极致之冰的焚灵古焰,一个让儿子给你送去刚好能刺激这弑神铠被动复苏的攻击。像这样坑儿子的好父亲不多了,能遇到一个便是你人生中的幸事,而你一下遇到两个,简直是三生有幸。”
冬落张大了嘴巴怔怔无语。
周天子哈哈大笑,突然间没有半点帝王气质,更像是一个……占了小便宜的人。
冬落内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笑,笑个屁啊!你刚才说的帝王气象呢!你说的欲夺天下的狂气,气吞山河的豪气,唯我独尊的霸气呢!都被狗吃了啊!
“噗!”
冬落胸口突然一疼,猛的一口鲜血喷出,洒落一地。
“看吧!让你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你不听,现在遭报应了吧!”
冬落刚想说一句报应个屁,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事绝对是你干的。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周天子笑了一阵,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之前跟你说的,说是帮你复盘,说好听点是因为我喜欢下棋,是一个棋道高手,实际上也就是跟你随便唠唠而已,算不得真的复盘。接下来说正事吧!”
“不过之前我说的一句话你要记住了,活下来并不代表活下去。活下来很容易,活下去很难。再提醒你一下,齐王楚王的恩情你得还,而且还是尽早还。”
冬落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认真的点了点头。
周天子坐回龙椅之上神色严肃的说道:“天地与众生,熟大熟小?”
冬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天子身体微微前倾,气势磅礴的再次说道:“天地与众生,熟大熟小?”
冬落在周天子狂暴的气势之下,摇摇欲坠,给出了心中那个似乎有些离经叛道的答案,“众生大,天地小。”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冬落点了点头。
“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已经有帝王气象了,无论是先贤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说,还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之论,都在告诉我们为帝为君者一个道理,那就是众生比天地大。”
“为君者,国土可以失,民心不能亡,国土失可以再得,但民心亡了,就很难再收了。为帝者,便要时刻把苍生放在首位,一个合格的帝王,便是让天下众生都有尊严的活着。”
冬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周天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临了,周天子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在这人间失格的时候,一个合格的帝王,唯一要做的,也只有让这天下众生都有尊严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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