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秘境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往核心地带聚集而来。
人多了,纷争自然也就多了。
有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有的是机缘在前,见财起义。
总之,每天都有人死在大道机缘面前,然后成为了别人修行路上的一份机缘。虽然每天有人死在前往龙门秘境的核心地带的路上,但每天都有人不停的向着龙门秘境的核心地带赶去。
能入龙门秘境的人,谁不是宗门里的天之骄子?谁不是家族里的栋梁之材?他们内心的骄傲,又怎么会让他们甘愿居于人后。他们又怎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机缘。
而且,在他们的身上谁没有一点压箱子的底牌,谁没有一些家族长辈赐予的保命物件,当然,这些既是他们不弱于人的后手,也是让人眼红的动机。
保命之物与送命之物之间的转换不过瞬间而已。
在修者眼中,所谓的机缘可不止是那些天地灵宝,仙家洞府,真正的机缘还是来自于修者,来自于那些身怀重宝的修者,修者才是一座真正的移动宝库。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龙门秘境的核心地带,战斗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那些原先本来就有仇的,见面就打生打死。那些原本没有仇的,打着打着也就有了。
至于最后究竟是谁对谁错,那一方先动的手,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反正,赚的人已经赚到了,亏的人,已经死了。
总之,在这龙门秘境内,只要见面就是有可能要死人的。
一片广茂的森森里,一个干瘦少年像一只猿猴一样身形灵活的在树枝之间翻转腾挪,不时的从这一根树枝跳到那一根树枝,速度奇快无比。
少年身体好似柔弱无骨,滑不溜秋。虽然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但是眼神之中却神采奕奕。
在他的身后有几个人像猫逗耗子一样,在不急不缓的跟着。
一个少年对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说道:“张师兄,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我们为什么要干脆杀了他?”中年人反问道。
另一个少年道:“秦池繁,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张师兄这是要钓鱼吗?死那个少年是肯定要死的,只要鱼一上钩,他就肯定要死的。”
“钓鱼?”那个少年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师兄是想……”
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少年,又淡淡的盯了后说话的那个少年一眼,收回目光道:“进入龙门秘境的人接下来会陆陆续续的往秘境内核心区域聚集而来,赵长青,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散布消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那个少年知道我们在追杀他的朋友。”
赵长青问也不问直接点了点头。
秦池繁还是有些担忧,“首先,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少年是否会去核心区域,其次,我们要是这像散播消息,难道这样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吗?就不怕引起敌人的注意,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麻烦?”赵长青冷笑一声,“有张师兄在,来找麻烦的人,都是来送财童子,我还怕他们不来找麻烦呢!他们来的人越是多,我们的收获越是大。”
秦池繁还想说些什么。
赵长青拉了他一把道:“好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用眼前这个少年,钓出另一个少年。完成林师叔的交代。不然,我们都要进冥渊。”
听到冥渊二字,秦池繁打了一个哆嗦,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跟着赵长青快步离开。
张闻道看着幽冥门几人逐渐远去,嘴角讥讽的笑了笑。
一群废物。
洛乐已经被幽冥的人追了好几天了,可是幽冥门的人对他却是只伤不杀,那怕是沿途看到一些大小机缘,也都没有停下脚步去取,只是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洛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只剩下一个中年人了,也就是说只要甩掉他,那自己也就安全了。
洛乐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猛然加速,往前方的一片密林里冲去。
在龙门秘境里,道法灵器都用不了,无论是博杀,还是拼命,都只能单纯的凭借肉身。肉身越强,拳头也就越硬。拳头走成硬,道理自然也就越大。
张闻道看着眼前的猎物突然加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对嘛!这样才有趣一些嘛!不然像之前的那样猫耍耗子多无聊。”
张闻道的步子迈得不大,速度也不快,可是就是这么平平缓缓的几步,又追上了已经加速的洛乐。
赵长青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密林深处的中年人的身影。
他轻呼了一口气,“秦池繁,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我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觉得张师兄这人怎么样?”
秦池繁想了想后说道:“待人彬彬有礼,说话如沐春风,虽然在很多地方看起来很霸道,但他却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很好说话吗?”赵长青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池繁,“如果你当真以为张师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龙门秘境,还想在修行路上多走几步的话,我奉劝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一点小心思,最好是张师兄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如果你下次再自做主张,或是出言反驳的话,亦或是心怀不轨的话。我只能说,在这龙门秘境内,你死了也是白死。”
秦池繁脸色有些铁青。
赵长青继续说道:“小聪明算不得真聪明。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你的那点小聪明看起来简直是蠢笨至极。你放心,我看得出来你蠢笨,张师兄自然……也看得出来。”
赵长青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带着几个弟子往前走了。
有些话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至于他秦池繁想不想得明白。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修行路上,生死自负。
又不是爹又不是妈的,能劝上几句就已经是大发善心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贪是好事,可是贪多了,也不怕嚼不烂吗?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一路走来,赵长青自然小心翼翼,从来都是该拿的拿,不该拿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这秦池繁就因为几块晶灵核,几株灵药,几件灵光消散的灵器,不但起了贪心,还对同门师兄弟起了杀心。
要知道这可是修行的大忌。
连他赵长青都看得分明。
难道那个张闻道会是一个瞎子吗?
只是蝼蚁之争,看着有趣而己。若是他不想看了,觉得烦了,一脚下来。
死伤一片,管你对错。
修者的世界,强者为尊,很多人死了就死了。
在幽冥门更是如此,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也白死。
所以容不得他赵长青不谨慎。
毕竞,秦池繁不想活了,他赵长青还想活。
……
……
冬落抱着一个小木箱从天而降。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反正肯定是在龙门秘境内就是了。
只是冬落一落地便被一股海啸般的压力给狠狠的压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冬落学乖了,那怕是吃了这么一个闷亏,也不敢再抬头对老天爷骂骂咧咧的了。
甚至连想也没有想一下。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适应了那一股压力下的震荡频率,开始慢慢的站了起来。
小木箱看着是木质的,可是质地之坚硬,结实,还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从天而降,然后又被那么狠狠的压了一下,竞然依旧完好无损。
冬落将小木箱从地底抠了出来,放在面前,犹豫了起来,到底要不要打开这个箱子?
他不知道这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虽然那道透明的身影既然说是因为木箱里的东西,他才会莫名其妙的走入那墨家学宫的,可是这木箱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他一点也不知道。
冬落轻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那透明身影叫什么名字呢!就给人家一挥袖就扇出了塔,真惨。
冬落盘膝坐下,将木箱放在膝盖上,仅仅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虽然已经有活路了,但也别把生看得太重了,冬落一把打开了木箱。
只见木箱内放着一面像是一个红铜打磨而成的镜子,镜面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比之破铜烂铁好像也差不到那里去。
冬落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合着自己在那塔内,一层一层的又是问心又是问力的往上爬,呆了快两旬的时光,最后就只给自己这么一面破镜子?而且,还不是那凌云塔里的东西。还是那山间小屋里,尸蛟等人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的东西。
他们口中的破烂?就这样扔给自己了?难怪不让自己在塔内打开,原来是丢不起这个人。
凭什么啊!冬落很想骂娘。
虽说他冬落对于大道机缘一事,向来都是抱以最乐观的态度,正如他在雪山之巅与那个透明身影说的那样,即要吃得自己的苦,也想享得自己的福,更要见得别人的好。
可是真当到他自己吃苦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有一点酸的。
他可是从尸蛟那里知道,墨家秘藏里的好东西都在那个塔里啊!他跟尸蛟拆的那几栋房子,还不如人家一丝塔毛呢!要是那塔内的好东西只有尸蛟一个人在争,在取,那他冬落想想,还可以忍,毕竞也算是半个拆友。
可是那塔里面不止一个尸蛟啊!还有叶映水,郑南风等人,想到这里,就不能忍了。
他很想再回塔里去再争上那么一争。
冬落坐在地上,手持破铜镜,一遍一遍的翻转着,观察着,可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冬落轻叹了一口气,只能将木箱与铜镜又收回芥子物中,怎么说大大小小也算个机缘。
若是说不要就不要了,说扔就扔了,不吉利。
冬落换了一套衣物,将尸蛟借他的须弥物贴身放好,说好里面的东西五五分的,他冬落还没有下作到做出那种监守自盗的不要脸的事来。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
所以他在塔内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管须弥物里面有什么,他连打都没有打开来看一眼。
没必要。
一路前行,默然无语。
进入这龙门秘境快三个月了,所谓的大机缘什么也没有碰到,什么也没有争到。
可以说这段时间内唯一可以称之为大机缘的便是他在深潭处想明白了周天子等人对他打的机锋。至少让他提起了一些心气,寻到了一丝希望。
他到不怨周天子等人为何说话不跟他直接说清楚,他从易落老道人想要来见他一见,还要在走龙道的尽头才行。他就知道周天子等人能与他说出这些话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他可以想象的到,出了龙门秘境,或者就在这龙门秘境内肯定有很多双眼晴正在看着他,盯着他,看着他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走向成熟,又是怎么一点一点的掉落,死亡,然后砸破他们眼中的黑暗,让他们大道可期。
冬落只要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内心就有一点渗得慌。
恶心。
冬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有些恶心的轻呸了一声。
噗通。
冬落整个人再次摔落在地。
他很想说,苍天啊!我不是对你吐口水。
可是浑身宛若散架的他,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神色凄凄然的躺在地上。
双目无神。
面如死灰。
心冷若死。
……
……
凌云塔内的世界很大,人也很多,多了冬落一个不嫌多,少了冬落一个当然也不会嫌少。
所以少了冬落在诺大的凌云塔内是击不起半点涟漪的,但是少了一个人终究还是会有些不同的。
墨甲与凌云只是沉默的站在雪山之巅,看着天空中的雪花一片一片的降落,每一片都温柔的好似巨子看向他们的目光一样。
墨中伸出右手,打开手掌,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落在他的手心,并没有融化,墨甲看着凌云说道:“小不点,巨子又不是死了,又不是回不来了。你哭什么哭,你又没有眼泪。”
凌云坐在之前透明身影坐过的那个地方,双手抱膝,他的内心好似有着无尽的悲伤,“太块头,如果我说我想巨子了。是不是有点丢我们器灵的脸。”
风声呼啸,雪落不停。
墨甲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在凌云身旁的雪地上坐了下来,“不丢脸,因为我也想巨子了。”
凌云哦了一声就发起了呆来,“大块头,你知道巨子给那个讨厌鬼的小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墨甲摇了摇头。
凌云神色有些委屈,“我就说巨子还是喜欢他比喜欢我多一些,那个小木箱里装的肯定是好东西,我记得以前,巨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交给我保管,可是那个小木箱,巨子从来都不打开给我看一眼,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墨甲怔怔无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眼前这个委屈的少年,总不能骗他说那小木箱里面其实啥都没有吧!就是一块破铜烂铁,不值钱。
可是这话别说凌云不信,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啊!
墨甲想了想道:“小不点,你不能这样想啊!我问你,巨子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又给了他多少?”
凌云答道:“给了我好多好多,就给了他一件啊!”
墨甲点了点头,“这不就行了,巨子还是喜欢你多一点,你单独拿出一件东西来跟他比,可能没有他的好,可是你把所以的东西拿出来跟他比,难道还比不过他吗?肯定没有的事嘛!他不就是一朵小雪花。”
凌云眼神微亮。
好像确实是这样。
凌云又开心的跳了起来,也学着某个人从地上捏起一个雪团,捏得紧紧的,助跑了几下,一跃冲出山崖,将雪球狠狠的往天边砸去。
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墨甲也站了起来,也学着凌云的样子扔了几个雪球。
因为离别带来的伤感也慢慢的弱了下来。
只是扔着扔着就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互扔了。
雪渐渐下大了,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可是他们的笑声却是传出去极远极远。
一道墨色的光芒终于消失了在这片天地之间。
当墨色的光芒完全消失了之后,一道五色雷霆轰的一声劈在了墨家学宫内广场上一具巨大的雕像上。
雕像应声而倒,砸落在地,而后四分五裂,最后变成层层粉末消逝在空中。
原先本就千疮百孔的雕像炸裂,雕像的基座也随之炸裂,露出了一把黑色无锋的重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黑色无锋重剑似乎被那道五色的雷霆给激怒了,剑体四周直冒黑气,黑剑颤颤巍巍的从基座中飞了出来,一快一慢,转化之间竞是如此的自然。
一道黑色的剑光顺着五色的雷霆的方向,猛然向着天下的黑云斩去。
一剑过后,天地清明,再也看不出半点阴阴欲雨的感觉。
黑色重剑内突然有一道冷厉的声音冲天而上,传入了滚滚云层之中,“试问天上仙,谁敢来人间?”
天上刚散去的黑云又一次的凝聚而出,一声惊雷猛然响起,一道闪电也不分前后的向着黑剑击来。
黑剑剑体翻转,剑尖对着闪电,直冲而上,一剑击碎了闪电,刺破了黑云。就此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与此同时,在凌云塔内有一个小胖子,正气喘吁吁的看着身前几具破烂的机关甲,内心一阵肉疼,“娘的,一不小心下手就重了点,这几具可是墨家最宝贵的雷霆甲啊!要是拿到外界去,可以买不少钱啊!”
小胖子右掌狠狠的打了左手一下,“看看你干的好事,下手没个轻重的,一拳就砸没了多少灵石?”
小胖子又迅速的用左手打了右手一下,“你还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你砸烂的还少吗?”
说着说着小胖子自己就笑了起来,微眯着眼晴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道台阶,台阶后,便是下一层。
他轻轻的捏了捏指关节,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他知道在下一层还有很多比这个还有高阶的机关甲在等着他。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有那个底气,也有那个实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而又昏暗的塔内,塔内什么也没有,他在心中暗道:“小老弟,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龙门秘境内,你还欠我半座墨家秘藏没给我呢?”
他第一步跨上一级台阶,第二步四级,第三步八级,最后直接一跃而起,一拳将几个堵在楼梯口的机关甲打得暴退,溃散,最后崩碎。
小胖子哈哈大笑,“无论是问心,还是问力,我都不俱,你若问心,我有四海之心,你若问力,我有食牛之气。来吧!就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吧!小爷我都接下了,都接住了。我到是要看看小爷我看上的东西,谁敢跟我抢?谁敢?”
这个满身肥肉的小胖子哈哈大笑,直接冲入了机关甲大军之中,以拳对拳,以掌换掌。
一拳不够,那就再来一拳。
一掌不行,那就再来一掌。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