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清此刻的脸色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一个是脾气古怪,大名鼎鼎的楚南公,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冬落,两人怎么就有来有回的商业互捧了起来呢!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吧!
墨子清想了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说好听点,也可以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说难听点也可以称之为一丘之貉。
墨子清偏头看向那个正在看来的少年,也咧嘴一笑,“你好!我叫墨子清。”
冬落试着站起身,疼的呲牙咧嘴,又没死,真好!
冬落身上破烂的青衫一把扯下,看着身上坑坑洼洼的锁子甲轻声道:“你好!我叫冬落。”
墨子清拿出一个墨玉做的瓶子,递给冬落,“这里面是一枚四级丹药血灵丹,对恢复体魄还有点效果。”
冬落摇了摇头,拒绝了墨子清的好意。
血灵丹他知道,但却决不是如墨子清所说的那样对恢复体魄有点效果,而是熬血境之下,再重的伤势都可以得到恢复。
可以说是目前最适合冬落的丹药了,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丹药他也有一些,在进入龙门秘境之前,雪念慈也替他准备了一些丹药,可大多都是一、二级的级别较低的丹药,并不是他没有钱买更好的丹药,而是那些丹药有钱也买不到。
但凡四级以上的灵丹的药效就已经很惊人了,而且炼制也是极其的不易,不但对炼丹之人的手法、炼丹造诣、丹炉、丹火等有极大的要求,还要讲究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以上众多条件,缺一不可。
若非条件合适,一般的丹灵师宁愿等上个数年,也不愿轻易开炉。
那怕是诸多条件都合适了,炼丹也有可能失败。
所以市面上很少有四级以上的丹药在流通,那怕是有,只要放出消息的一瞬间,便会被人花高价买走。
墨子清一出手就是一枚四级灵丹,可以说是很大方了,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冬落就更不能要了。
别说两人本就不熟,那怕是相熟之人,他也下不去手去接人家的四级灵丹。
对此,墨子清似乎早有预料,也就不在勉强了。
送灵丹无非就是表达善意。
只要善意到了,那灵丹收不收反而是其次的了。
收了,皆大欢喜。不收,也皆大欢喜。
见微知著。
冬落自然知道这一粒灵丹是墨子清在对他稀放善意,他也见好就收,不管墨子清是不是真心的,他都不会收下那一粒灵丹。
冬落从芥子物中取出两粒一级灵丹,直接塞进了嘴里,默默的恢复着之前一场大战留下来的伤势。
他压根就没有做任何防范,也不需要做任何防范。
如果墨子清真要杀他,他也拦不住,只能等死。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的。
丹药入腹,一股股药力瞬间散于四肢百骸,可是当这些药力一入那些被极致之冰所占据的经络,便入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药力融入了那些被易筋经所占据的经络,然后被游离的那道白色内气所吸收。
白色内气越发的粗壮,厚实,不停的绕过那些被极致之冰所冻结的经络,或是改易冬落原先便有的经络的位置,或者方向。或是直接开辟一条新的经络。
整个过程都痛苦无比,可是冬落都艰难的忍受了下来。
这么一点疼痛跟那股肆虐在他体内的寒气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真得没有半点可比性。
冬落又往嘴里塞了几颗灵单,之前两粒灵丹等级低不说,大半药力更是直接消失不见,真正被用来恢复伤体的药力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冬落轻呼了一口气,体内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好了一个十之五六吧。
墨子清已经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时光长河依然静止不动。
墨子清轻笑道:“龙门秘境内的天威太重,我快要禁锢不住这片小天地了,你好自为之吧!”
墨子清说完之后,时光长河的流速再次恢复了正常。
噗!
离地数寸的羽箭瞬间射入地面,只剩下一点雪白的箭尾还在微微颤鸣。
叶映水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又瞬间凝固了下来。
当然脸上神情凝固的不上是叶映水,可以说在场的除了墨子清与冬落还保持着镇定,就连正在一旁打斗的郑南风与尸蛟二人也停止了打斗,神情严肃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这龙门秘境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众人身旁的时间长河能凝固了,可这机缘争了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争来争去也争不过他。
还不如主动放弃,省得为他人做嫁衣。
冬落又从芥子物中找了一件青衫来套上,此刻的他正看着满脸错愕的叶映水一片自得。
他本来是想在时光长河开始流淌的瞬间,借着叶映水片刻的错愕,杀她过措手不及的。
可是想来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先不说叶映水体内的阴阳咒,冬落杀不杀得掉她。更何况有墨子清在一旁看着,他是绝对不会让冬落杀叶映水。
如果冬落真的杀了叶映水,那么杀叶映水的因果也将由楚南公,墨子清,冬落三人平摊。而世间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因果二字。
楚南公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从他离去时的那一句话,冬落已经猜到了他跟李牧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浅。
世间能在一张酒桌上喝酒的人很多,可是能在酒桌上喝得有来有回的人,却很少。
大多人都是喝了这顿就没有下顿,喝了这壶也就没有下壶。而李牧能欠楚南公一壶好酒,只能说明他们决非一般的酒肉朋友。决非那种这一顿酒一喝,酒壶一碰,然后就一拍两散的人。
所以楚南公让时光长河停滞,不止是在帮他冬落,也是在救他的命,冬落自然是那怕再不舍,也将自己的墨宝赠予了楚南公。
那怕他的墨宝再值钱,也肯定没有他的小命值钱。
但墨子清就不一样,他跟墨子清不过是萍水相逢。墨子清是肯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修道之人,因果能少沾染一点就是一点。不然什么时候天道真正的清算起来,麻烦的也只会是自己。
冬落可不会天真的因为墨子清对他释放了一丝善意,他就不要脸的顺杆往上爬。
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只是这种人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爬得多高,摔得多惨。
想明白了这其中弯弯绕的冬落,直接放弃了袭杀叶映水的想法,这样即不会让墨子清难堪,也不会让自己难看。
郑南风见坑边不见五个金属人的踪影,慌忙闭目感受了一下,却发现他再也感应不到他留在五个金属人上的灵魂印了。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金属人瞬间远遁千里之外,因距离太远而无法感应到。
而另一种,那就是灵魂印被人抹去了。
而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郑南风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淡定了。双眼赤红的盯着冬落,“我郑家的机关甲丸是不是被你拿了?”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来之时,他就发现问得有点多余了。
还未等冬落回答,他便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
如果坑中的少年真的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瞬间将他留在机关甲丸上的灵魂印抹去,那他之前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郑南风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正是之前他处外小心提防的那个小老头。
看来自己的赌运似乎真的很不好。
郑南风眉头微皱,再次问出了一个他觉得有些愚蠢的问题,“那个老……前辈是你的护道人?”
冬落的眼晴不停的在郑南风与叶映水之间往复,仿佛在看什么世间最精彩的画卷一般,美仑美奂,大快人心。
冬落自然知道一些修者在外出游历之时,为防止意外发生,都会有一些长辈在暗中跟随保护。
冬落是一点也不羡慕这些人。
如果大道登顶之路处处要人保护,那还修什么大道?那还如何登顶?
修者修道,修的永远是自身之道。
假于外物,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冬落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是啊!”
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精彩,内心的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叶映水这个时候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冬落,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的喷涌而出,看得冬落背脊一寒。
可也仅仅只是背脊一寒而已。
郑南风轻轻招手,剩下的两个郑氏族人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叶映水的身边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坑中的少年。
冬落像是吃糖豆一般从芥子物中取出一把丹药,一粒一粒的吃了起来。眼神时不时的斜瞟一下郑南风二人,像是在说,你们有本事就来打我啊!我真的没有护道人。
郑南风深吸了几口气,才真正的认清他已经失去了那几个机关甲丸,他看向身旁叶映水的眼神也越发的冷漠。
如果之前叶映水是要死的话,那么现在的叶映水是非死不可了。
郑南风很快就将眼神中的杀机隐藏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
叶映水看着正在坑中吃丹药如吃糖豆的少年,莞尔一笑,美艳动人,“小子,你这具臭皮囊的坚硬程度还真是让人意外,比你能从那坤区十五巷来到这儿还更加让人意外,只是你的命不好,那怕那个老前辈真的是你的护道人,那怕你身后有着一个级势力,你的命还是不好,命为蝼蚁那就只能……一辈子当蝼蚁了。”
身材修长的叶映水站在坑边,俏皮之中有一种气质天成的雍容华贵。
叶映水微微抬起一只脚,脚心向下,悬停在深坑上空数尺的地方,“有的人命不好,他还不承认,还做着什么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的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还真是天真,可笑。全然不知,那怕他再挣扎,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而已,就像你,顶多算一只这么……大的蝼蚁。”
叶映水被自己这个比喻逗乐,笑意更浓,不自觉的向后跳了一步,那只悬在深坑之上的脚离地不过寸余,“不好意思,应该是这么大才是。”
虽然有些强颜欢笑,但叶映水还是很难不开心。
自从入龙门秘境以来,大机缘虽然没有,但小机缘却是不断。
别看之前冬落的那一刀凶险至极,可世间事往往祸福相依,也正是因为那一刀,她才激发了她体内的阴阳咒,而阴阳咒对她阴阳家之人来说,不压于一场阴阳交会的大机缘,所以在那一刀下的收获之非,难以想象。
然后就是在这龙门秘境内与自己有机缘之争的郑南风,损兵折将,一共失去了六个机关甲丸,失去六个机关甲丸,还与那个叫尸蛟的小胖子打了一架,自身实力必将大打折扣。
郑南风即然没有杀掉冬落,那么她叶映水自然也就不用遵守那所谓的此地机缘一物不取的誓言了。接下来,该是她的还是她的。谁也拿不走,郑南风不行,坑中的那个少年也行。
叶映水的步履之间甚至有了一点欢快,看向冬落的眼神也越发得明亮。
坑中的少年还真是她的福星啊!
叶映水突然笑问道:“对了,小子,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等到以后我大道登顶之后,一个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名字都在熠熠生辉,唯独你是叫一个路人甲。”
正在吃丹药如嚼糖豆的少年答非所问的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的眼力很好,在坤区十五巷的时候你身后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就跟你之前看我的眼神一样。而那个男人,刚刚又用那种眼神看了你一眼。”
叶映水愣了愣,偏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郑南风一眼,这下她是真的觉得有趣了,“有点意思啊!有点意思。”
墨子渔从墨子清身后伸出小脑袋来,嘟了嘟嘴道:“师兄,我很不喜欢那个女的。”
墨子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师兄也很不喜欢她。”
墨子渔头颅微仰,看着墨子清的侧脸道:“那师兄你喜欢子渔吗?”
墨子清低头看向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笑了笑道:“当然喜欢啊!那有不喜欢小师妹的大师兄。”
墨子渔轻轻的念叨了一句,眼睛微亮,“对啊!那有不喜欢小师妹的大师兄。”
少女的心情又稍稍的转好了一点。
墨子渊在少女身后轻叹了一口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当下的少年,很忧郁啊!
冬落一步跳出深坑,在一堆灵丹的治疗下,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点也只是时间的事了。
反正接下来他们肯定是很难再打起来了,那怕是真的要打,冬落也不见得会怕了她们了。
所以现在的冬落很轻松,一点也不慌。
甚至还有心情朝着远处的一个小胖子挥挥手,示意一下。
不管怎么说,小胖子在之前也算是间接的帮了他一下,帮他拦住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郑南风,也算是替他减轻了不少的压力吧!
再者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然,冬落是希望这样的朋友越来越多的。
小胖子见冬落跟他打招呼,愣了一下,也对着冬落挥手示意了一下。
山巅之上,小老头楚南公的离开没人管,也没人问。
现在大家肯定都已经想明白了,刚刚停滞了时光长河的肯定是那个小老头,对这样的狠人,猛人,连在龙门秘境这样的地方都能让时光长河停留不前,他们对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即不会打听他的去留,也不敢打听他的去留。
这种人无论是去还是留,跟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山颠之上,如今只剩下了四批人。
第一批,人数最多的墨家子弟墨子清等人,足足六人。
冬落对这批人还是有点好感的,特别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墨子清,冬落打定了主意,在接下来的龙门秘境之行,对他们还是能避则避,保持一点距离的好,毕竞那个叫墨子清的,他惹不起。
第二批人,最棘手。
便是郑南风,叶映水之流,仇是已经结下了,想善了那肯定是很难了。
所以冬落一直要提防着他们。
至于第四批人,那个小胖子。
冬落想了想,还是跟第一批人一样,能避则避,保持距离。
冬落转头望了一下山巅,寥寥几处房屋都已经被他光顾过了,能带走的他也都一样不剩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他也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带走了。
光是芥子物都装满了好几个。
所以,这山上接下来的东西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冬落转身开始下山。
墨子清似看出了冬落的动作,轻咳了一声道:“各位,虽说此地是我墨家学宫一处旧址,但是机缘一事,还是讲究有缘者得之。此处墨子秘藏即将开启,希望接下来大家能够像之前说的那样,精诚合作,各有所获。诸位放心,诸位在墨家秘藏里的一切所得,我墨家绝不会有半点阻拦的。”
有些话,点到即止,多说无益。
叶映水,郑南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子清。
冬落也收回了即将跨出的脚。
看来,真正的时大机缘还没有出现,大家都还在等。
冬落看了墨子清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胖子尸蛟从远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对着冬落说道:“你在钦天监压力阵法下的坚持令兄弟我动容,敬佩不已。在下尸蛟,不知兄弟姓甚名谁。”
看来尸蛟也是那几个在压力阵法下留到最后的几个人之一,冬落感谢了一声道:“在下冬落。”
尸蛟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冬兄,接下来的墨家秘藏一行,可不可以合作……”
冬落摇了摇头道:“不可以。”
尸蛟有些纠结的再次说道:“合作所得一切机缘四六分,我四你六。”
冬落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做人要厚道。”
“做事要公道。”
“……”
“……”
“三七分,你七我三。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只能去找下家了。”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尸蛟突然感觉好像有点亏了,也许只要他在继续坚持坚持四六分,眼前这个少年指不定也会答应。
尸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只能怪自己没有坚持吧!对冬落的好感是一回事,秘藏内又是一回事。
尸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尸蛟有些无聊的问道:“冬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怕是之前面对死亡之时也依旧很开心。”
冬落偏头想了想,讶然一笑道:“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能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的时候,你想不开心都难。”
尸蛟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