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
何青萍斜依在软床上,看着春天的阳光从窗格子照进来,她感到了一丝的恬静。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感到头晕目旋,小腹微痛,看了郎中,郞中先生给把过了脉,说是无大碍,这心才放回到了肚子里。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几周了,想到上一次的流产,让何青萍心有余悸,所以这一次是格外的小心。
今天是农历四月初八,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孟喜昌和她约好,一同去游玩。
何青萍看了看时间,不能再歇了,就起身,特意将自己装扮了一番,玫红的短衫配着下面湖兰色的绸裤,短衫缝制得精巧贴身,衬着丰满的前胸。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朝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又拿起胭脂粉给脸上轻施了颜色,面容看上去更加光彩莹莹,格外动人。
正要起身,门帘一动,秋水儿端盘进来,盘中青花瓷碗里清汤香气四溢。
“二太太,是老爷特意吩咐做的,山药乌鸡汤,补气血的。”
“知道了,放那儿吧!”
秋水儿刚退出去,老爷就进来了,见何青萍还在妆扮,就凑上前去,说道:“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吗?”
何青萍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今天是?”
“浴佛节。”
“浴佛节?”
“嗯,浴佛节!古印度有一位国王和王妃结婚多年也没有子嗣,有一天,王妃在花园休息,梦见一头大象,后来王妃就有了身孕,按照当时的风俗,女人是要回娘家生孩子的,王妃在回家的路上生下了小王子,这个小王子就是佛陀,孩子新生是要沐浴的,这一天就成了浴佛节。”
孟喜昌说罢,端起了桌子上的山药乌鸡汤,右手掀起碗盖儿,用嘴轻轻吹了了吹,递给何青萍。
“趁着今天好天气,咱们要去寺庙里拜拜,求神明保佑,让我孟家人丁兴旺!”
何青萍呷了几口汤,嘴里唸叨着:”烫了!”
她放下碗,摆弄着手上的玉镯,并将手腕伸至孟喜昌眼皮下,侧着头说道:“嗯!好看么?”
“好看!”
“好看就好!看来这一次,孟家人丁兴旺的重担落在我的身上了!”
这话说到了孟喜昌的心坎儿上,他哈哈大笑着,轻抚着何青萍还不张显的小腹,说:“你说对了!”
何青萍的母亲因病早逝,只留下她一个孩子,从小跟着父亲在社会上混,倒也混出了一些本事,一般人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后来父亲年岁大了,挣口饭吃就更加的不容易,好在何青萍遇到了孟喜昌。
虽然孟喜昌年长她很多,但孟喜昌对她好,加上殷实的家底,让何青萍心甘情愿嫁到孟家当二房。只是到当了二房以后,她才因为名份,着实地感觉到了憋屈。
不过,老爷说了,他更看重他和她的孩子,就是大太太柴兰英耀武扬威又能怎么样!这个家倒底是老爷说了算的。
老爷对她好,她心里明镜似的,如果自己能给老爷生个儿子,孟家将来就是她的天下,对于这一点,她深信不已。
孟喜昌端起桌上的汤碗,掀了掀盖儿,用嘴轻轻吹了几下,小抿了一口,又吹了吹,直到感觉不烫了,递了过来。何青萍接过青花瓷碗,大口地喝着山药乌鸡汤,鸡汤味道鲜美,只几口的功夫,就被她喝了个干净。
二人有说有笑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孟家贵匆忙进来。
“爹,我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孟喜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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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贵神情犹豫地看了眼一旁的何青萍,就说:“你们这是要出门?”
“对呀!重要吗?不重要就等我回来再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和你二娘要去庙里好好拜拜,烧上几柱香,求佛祖保佑我们孟家人丁兴旺,也去去生意不济的晦运。”
孟家贵听到这话,便退到一旁,连声应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不重要,不重要,等爹回来再合计。”
言罢,便退了下去。
香烟袅袅,烟雾弥漫的佛堂里,供奉着三尊佛像。中央排开几张宝案,上面一组组地规矩地摆放着宝幡法器,烛台香炉。孟喜昌供了香,双手合十,虔诚地叩了三个头。
拜了佛,孟喜昌就带着何青萍来到了不远的一处有名茶座,醒春茶楼。
这座茶楼很有意思,门口有副对联:
求名忙,求利忙,忙里偷闲,歇脚去
为公苦,为农苦,苦中作乐,泡茶来
茶楼不是很大,两开间的门面,堂前放了六张八仙桌,是茶客们的座头,靠壁垒起了老虎灶,窗户三面临街,内部装饰很新,座位舒适。两三个小伙计拎着大茶壶,前前后后地忙着招待客人。
茶室敞亮,人来人往,生意是特别的红火。
进了茶楼,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刚坐下,茶馆伙计便送上了紫砂壶,茶杯,泡好了开水。
何青萍见是客员几近满座,就小声问道:“这些人真是有闲呀!有闲有钱就来喝茶。他们都是为了喝茶而喝茶的吗?”
“有些人是,大部分都不是!”孟喜昌将面前的紫砂壶向前轻轻推了推,“这里的顾客什么人都有,有为了喝茶歇脚的,但很多是来这里谈生意的。”
“哦!”
“你看到前面那一桌子的人了吗?他们是谈香料生意的,从山西太原把香料运来,再分包出去,挣差价。”
何青萍端起茶杯,掀开盖儿,吹了吹。
“那些人你都认识?”。
“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也是为了谈生意经常到这里聚聚,那几个是最近才来的,我并不熟悉。”
“哟!喜昌老兄!好久没见了!这位是二太太吧?”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人,圆脑壳,尖下巴,修理得整齐的头发,油光发亮,镜子似的,苍蝇飞上去也要滑下来的。
“是呀!今天太阳不错,一同出来上上香!”孟喜昌言道,又转头,对何青萍说:“这是茶座的李老板!”
“幸会!幸会!”
二人打了招呼,李老板便坐了下来。
“李老板,生意红火啊!”
“哪里!哪里!小本儿生意,比不上孟老爷,孟老爷的云裳绸缎行那才是远近知名呀!”
“过奖了!我的生意是大不如前了!”孟喜昌叹了口气。
李老板招呼伙计又给上了一小碟花生米,用手悄悄捅了下孟喜昌的胳膊,小声说道:“看见斜对角的那一桌人了么?”
“看见了!新来的吗?以前没有见过!”
“张显贵的人!”
“又是张显贵!”
一提起这个名字,孟喜昌心头就是不悦。
何青萍看见孟喜昌紧皱的眉头,便问道:“这个张显贵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老爷提到这个人就这么不开心呢?”
正说着,那边传来嘈杂声。
对角桌子有人朝着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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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道:“听说你们这里新来的一个会弹琴唱歌的姑娘,为什么不见?”
小伙计赶忙满脸堆笑的凑上来,回应道:“没有这事儿,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会弹唱的姑娘,都是青一色的小伙计。”
那人瞧了伙计一眼,对他说:“没有?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李老板听到这里,连忙起身,走过去,笑脸相陪地说道:“这位长官,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那人上下打量着李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听说你们这儿有新来的姑娘,为什么不让我们见?”
“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里是茶座,都是来喝茶的闲客。不是那个…”
李老板是想说,不是风月场,但他还是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那人似乎早已耐不住性子,冷笑道:“把我们当什么了?你放老实点,收拾你很容易,你知道吗?”
“是,是,不敢!是真的委实没有,不信,老爷可以自己看!”
“哼!让我自己看,我怎么知道她藏匿在哪里?”
“是真的没有这么个人?还是老爷听错了?”
那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茶壶盖飞了出去,有的茶杯倒了,杯子中的茶洒了一桌子,四周的人都吓得侧目观望。
李老板吓了一跳,慌忙说道:“老爷息怒!要不,我这就找人去给老爷请一位能弹琴唱歌的姑娘过来,不让老爷扫兴。”
“你不要狡赖,你清楚,你如果不把人交出来,我可要叫人搜了!”
“要搜只管搜,难道我有这么大的胆儿?敢跟老爷说谎!”李老板躬身,一脸委屈的说道。
那人斜睨了李老板一眼,怒气未消地说道:“好吧!看你还算老实,我呢,也懶得跟你再说什么,不过呢,你没能让我们几个尽兴,怎么办?”
李老板哈着腰,怯怯地抬眼看了看这几个人,“要不这桌茶水,算是我伺侯老爷们的,不用付帐了!”
那人冷哼道:“就这?你在打发叫花子呢?”
李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连忙满脸堆笑,一边骂伙计不会招待,一边让人从里屋拿了一大把钱塞在了桌上几人的手中,嘴里连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今后还靠多多照应,这次真的是误会了。”
接过钱两,那个脸色好看了许多。
“看你态度还算老实,就饶了你!”说罢,朝在座的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也站起了身,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茶座。
茶座的人走了不少。
李老板摇着头,坐回到了孟喜昌的桌边。
“李老板,他们喝茶不给钱,你还要送他们银两,你这生意做成了赔钱的买卖,这生意怎么做呀!”何青萍不解地问。
“谁敢呀!张显贵的人!”李老板叹了口气。
“是呀!他们飞扬跋扈惯了!”
孟喜昌放下茶杯,无奈地也跟着叹了口气,就跟何青萍说起了这个张显贵。
前面我们曾经提到过这个人,张显贵的父亲是山东掖县人,少年时闯关东沦为土匪头目,后投奔一个山东恶霸,逐渐发迹,升官发财,成了一股连政府都不可小看的地方势力。
张显贵和他这个父亲长相是一点都不像,有人说,这孩子是偷来的,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他坏起来,和他爹倒是非常想象,甚至比其父,不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能说是有其过而无不及!他手下一帮子的混混,围在他的左右,吃喝嫖赌,打砸抢掠,没少干坏事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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