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陈一惊,耳朵下有个点儿?
这让林陈有些害怕,因为,林陈隐约觉得,凡是耳朵根下有朱砂痣的小孩子似乎都与他有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朱砂痣的孩子就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一般,又总是命运多舛。叶江川的声音依然在响,像一条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那点儿,是朱砂痣么?”林陈的声音很小,有点颤抖。
“是吧?”
叶江川正说着,就见身材肥硕的护士长和刚才年轻的那个小护士一同走了进来。
“这个房间?”护士长问。
“嗯!”小护士说。
小护士看向叶江川,叶江川轻轻摇了下头,小护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那两个人影消失了呢?还是,不要跟护士长解释什么?
“我说今天咱们医院就已经够乱的了!你说你神乎其神的讲这些,要是就我一个人在也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对咱们医院是什么影响!”
护士长显然有些不太高兴,继续道:“一名称职的护士,当务之事就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病人的反应你记录了吗?病人的需要永远是第一位的!”
小护士低着个头,没说话。
护士长在房间里四下张望了一下,“这不是没什么吗?咱们这儿是医院,不是教堂,科学讲求实事求是,是吧!别没事疑神疑鬼的!”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护士长觉得也许自己的当着病人的面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就温和地向大家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现在还有些时间,你们尽快聊,我们探视的时间是有限的,病人需要休息,这病房里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啊!影响病人休息!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尽快离开吧!36号,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
“好的,好的!”
胖子替叶江川应和着,看了看受了委屈的小护士,说:“这位护士姐姐对我们挺好的,我们还打算出院的时候给你们写个表扬信,送个感谢函什么的呢!”
见小护士看他,胖子讨好地向她挤了下眼睛。
“好,这就好!”护士长看了一下表,好像有事儿的样子,吩咐了一下,就急急地出去了。
小护士独自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儿,让房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流通起来。
见没有人说话,叶江川就问林陈:“刚才干嘛问我这个小孩子的问题?”
这句话刚出口,他发现了林陈耳朵根下的那颗朱砂痣,一只手揪起林陈的耳朵,仔细观察了一下。
“哎哟!轻点,轻点!可是被你逮着了!也别这样揪啊!”林陈连说。
“神了!没错,那孩子的耳朵下的小朱砂痣,是和你的有些像!”
“耳朵下带朱砂痣的小孩子?”
小护士正站在窗口向下看,听到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她意识到了护士长刚刚对她说的话,赶紧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小护士不敢再犯错误,站在原地没动,没再说话。
胖子走到门口,伸着脖子向外看了一下,轻轻关上的病房的门。对小护士道:“护士姐姐,没事儿啦!说吧!”
“他们消失了?”小护士问叶江川。
“嗯!”
小护士面色紧张地看了眼房顶,舔了下干涸的嘴唇,说:“咱们病院的产科,有个孕妇,还有二十天才是预产期,结果昨晚见红,今天突然早产了,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死胎,耳朵下就有一个朱砂痣!”
“天啊!”许阿琪轻叹道,“又是朱砂痣!又是光秃秃的脑袋的孩子!“
“而且还是死胎!”胖子满脸惊愕,举着可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扭了盖儿,一仰头,咕嘟,咕嘟倒到了自己的嘴角里。
“天啊!不!不要!”叶江川忽然神情紧张起来,脸色一时变得煞白,大喊着,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边说,边惊慌地往后靠,后面是墙,他无处可躲,只得将头又伸出了被子,张开两支手臂向后,把自己架在了床梆子上。“不要过来!不,不要!不要过来!”
“怎么了?”
看见叶江川突然变得不同寻常,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地神色慌乱起来。
“他来了,他向我走了过来,他在你的身后!”
叶江川哼哧着,无比的紧张,额上冷汗淋淋,他伸出的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胖子的位置。
“他?”
“吴尚言!”
胖子吓得一个趔趄,一头趴到了旁边的床上。
林陈壮着胆子,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胖子的小腿肚子一直抖个不停。
林陈假装镇定地大声说:“吴尚言不是坏人,人家名人耶!人家名人是体面的人,不…不会害你的,不怕!”
虽说声音大,这嘴还是有些不争气,嘴唇在抖,下牙打上牙。
小护士也躲到了林陈的身后,抱着头,浑身上下筛糠般的颤抖个不停。
“他在跟我说话!”叶江川冷汗涔涔,颤抖道。
“他,他,他说什么?”
“嘘!”叶江川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他,他怎么了?他显得非常难过…”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呀?吴尚言吗?”
“当然了,还能是谁!…”叶江川用手轻轻拽了下床边胖子的袖子,小声说:“胖子,你去把他的家人叫进来!”
此时,胖子浑身上下抖如筛糠,他疑惑地看了看叶江川,扫视了一下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又神色慌张地四处张望一番,低声说:“你真的确定那鬼魂就在这儿?你..可别耍我啊!你要是敢没事儿耍我玩儿,你等着,大爷我不会给你啥好果子吃!”
叶江川对着胖子的耳朵低语道:“你小子倒是去不去?怎么?现在的吴尚言你也敢得罪?你找死啊!他可就在这儿看着你呢!你还大爷,大爷的!要不我问问他认不认你这个大爷?”
“妈呀!他真在这儿?你可别唬我!”
“你还不信怎么着?不信的话,我就真问问他要不要认你这个大爷?”
“别,别,千万别!我不敢,不敢,我马上去!马上去!”
说罢,胖子连连摆手,定了下神儿,紧挨着着墙溜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开了,进来了3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面色红肿,穿深紫色衬衫的女人,还有个不倒十岁的男孩子,他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紧紧地帖着那个女人,胖子跟在他们后面。
显然,这一家人还沉浸于亲人骤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就在刚刚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女人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望胖子,似乎对胖子所说的一切表示怀疑,但对于亲人的离去的那份不舍还是让她带着家人过来看看。
女人有些微胖,齐耳的短发,看得出平日里她是个干炼的职场女人,只是这突忽其来的变故让她的精气神儿都耗竭了。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像一个被剜去了肉的河蚌,只是干燥地敞着唇。
老太太也胖,带着喘,被女人搀扶着。
那个孩子从一进门儿,就被林陈认出了,是原原,就是上次他摔倒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孩子,还差一点被车撞到。原原也认出了林陈,愣愣地望着他,没有出声。
难道吴尚言是这个孩子的亲戚吗?林陈猜测着。
“我八十四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太太瘪着嘴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去,阎王爷就惩罚了我的儿子?我不去,这能怪得了我吗?我也不想拖累人,早去了就好!阎王爷你搞错了!”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人家叫咱们过来,不是来见阎王爷的!”
女人一边说,一边扭头儿看着胖子,胖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把目光投向叶江川。
心想,叶江川,你倒是说话呀!你小子让我把人家都给整来了,你别跟个缩头乌龟似儿的,你不说话,这叫我怎么办!
鸦雀无声。
“叶江川!”
胖子压低了声音,在叶江川耳朵根儿处恨恨地说:“这是什么场合!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小子倒是有料没有啊!要没有,你就准备找骂吧!让大家干在这里,你这不是害我吗!”
女人看到了他们在耳语,拽拽老太太的胳膊,“妈,咱们走吧!”
“他看着你们,要你们别走!”叶江川看着前方突然说。
“你在说什么?”女人望着叶江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姐,我没有胡说,他真的在看着你!我骗你做什么!我们素不相识,我何苦要骗你呢!你相信我!”
叶江川感到了阵阵的冷,披上了衣服。
女人目光游离,她扫了眼房顶,恍惚中,她的眼前是一个明媚的春天的傍晚,阳光像金色的丝带披在林间的木椅子上,这是她和他相识的地方,白桦树笔直地拔地而起,闪烁着银色的光,就像渔民们刚刚打上来的刀鱼,空气里浮动着毛茸茸的花粉的气息。气息是温暧而湿润的,树叶儿在枝上轻轻摇曳。
那女人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你?你在这里吗?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的,是你吗?”女人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叶江川
“他在这里,对吗?”
“你说的那个他是吴尚言吧?你叫黄红宇?”叶江川问。
女人含泪点了点头。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恐惧,悲痛,喜悦,交织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网,把所有的人都粘在了上面。
“我的儿哟!你快回来吧!”
老太太听到这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放声大哭。
她用衣服的袖子子胡乱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许阿琪给她递过去了几张纸巾,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抹眼泪。
“他说,他现在很好,叫你们别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叶江川缓缓地说。
听到这话,老太太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他是真的在这里吗?他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寂静!
“看那被子!”小护士突然惊呼。
随着声音,大家这才注意到,裹在叶江川身上的那床本是白色被子上,有一大块黑色的油腻腻的东西在蔓延,速度之快,令人胆寒,黑色所到之处,在光线的环绕中,被子便呈现出一种丝样状。
黑色的丝样状的一大团!
黑头发!
林陈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字眼,顿感毛骨悚然。
他发疯一般冲到床边,一把抓起被子,拉开一旁的窗户,就扔了出去。站在窗户边上,看着那被子旋转着向楼下飘去,林陈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瑟瑟缩缩地发着抖,后脖梗子直地凉。
没有人说话!似乎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煌一幕吓得不轻。
“妈妈,小时候,你总是抱着我睡觉,你还记得咱家有一张照片,你一直收在柜子的抽屉里,在那张照片上,你累了,平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就趴在你的肚皮上,光着屁股,也睡着了,是爸爸还活着的时候,爸爸给拍的,照片的背面还有你写的字:懒妈妈和懒小子。那时的生活虽然很穷,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美好呀!”
怎么回事儿?
叶江川对那老妇人声情并茂地表述,更让大家吃惊不已。
更诡异的是,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充满磁性的浑厚的男中音,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那声音大家太熟悉了,那就是主持人吴尚言的声音。
“妈呀!叶江川这是鬼魂附体了吧!”
胖子对林陈小声说,林陈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知趣儿地闭上了嘴巴。
在场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惊讶至极。
“没见过,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许阿琪小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