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内情的刘先生疑惑地开口道:“周娘子,可知汪帮主如今在何处?”
周四惠的身子晃了晃,慢慢踱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刘先生,你们寻我当家的有何事?”听语气周四惠不打算与他们相认,陈娴雅只好收回来目光,既然她不想提从前之事,不提便是。
刘先生有些犹豫,陈娴雅顾不得失礼抢先开口道:“见过帮主夫人,我们一行人冒然上门别无他意,只想问问我家几位表兄可在贵帮做客,如果在,请夫人开恩容我们一见,我们自当备大礼酬谢!”如果邵智轩他们真的在铁网帮手中,陈娴雅这几句话便是间接告诉对方一种体面下台的方式。
“这可抱歉了,我那当家的做事从来不向我交待,所以你们的忙我帮不了。”周四惠竟然一口回绝。
“既然夫人如此说,我们亦无话可说,只是我有些为汪帮主及帮主夫人担心,不知铁网帮挡得住几次朝廷大军的围剿。”陈娴雅的脸色一正,“自昨日我表兄们被人掳去,所有人都说他们是被汪帮主掳去,因此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一旦他们有个好歹,恐怕铁网帮要为我那几位表兄陪葬了。”
见周四惠不言,陈娴雅继续说道:“同时失踪的不但有我四位表兄,还有一位是左军都督府徐大将军家的二少爷,徐邵两家几位少爷任何一人有所差池,整个杭州城恐怕都会大人们受雷霆之怒的连累,尤其外界还传言杭州知府大人与汪帮主有亲戚关系,我不知道知府老爷听说此事后会作何感想。既然夫人不肯告之汪帮主的去向,我们只好立刻向京城飞鸽传书,再上知府衙门报案。我不相信身为朝廷命官的知府大人敢无视都督府与邵氏四杰。”
陈娴雅起身告辞,周四惠终于艰难出声,“请稍候片刻。我叫人来问问便知晓你们要找的人在不在铁网帮!”
一名丫鬟领命而去,周四惠突然想起待客之道。又让人给众人上茶。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一名做随从打扮的帮徒进来回话。
“帮主昨日在做什么?他如今在哪里?”周四惠一连串地问,语气有些焦急。
“帮主昨日抓了两只京城来的肥羊,带兄弟们去了风满楼,为免夫人担心,帮主才特意差小的回来给夫人报信的,若那些肥羊识趣,今日下午帮主就该满载而归了。”那随从回道。完全不担心一旁站着的客人将内容听去。
陈娴雅等人终于放下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有了邵智轩与邵智铮二人的下落,至于其余几个应该也离此不远了。
周四惠站起来大声吩咐道:“立即派人去风满楼请帮主带着两位客人回来!”
那帮徒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立即领命离去。
“这位小姐可敢去内堂一叙?”周四惠突然站起来道,陈娴雅略犹豫,便听到曹芸道:“既然帮主夫人愿与大小姐叙话,下人自当回避,不敢让帮主夫人动步。”陈娴雅自然不能进内堂,那更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刘先生也是通透人。自然明白曹芸的意思,便站起来带头向外走,转眼间花厅内便只余陈娴雅与周四惠二人。
“看到你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陈娴雅诚挚地笑道。
“多谢大小姐,他也比我想象的好!”周四惠亦哑哑地说道。
陈娴雅眨眨眼睛,不知说什么才妥当,只好又傻笑道:“不错,都好呢!”
“你已经当娘了?”陈娴雅无话找话地说道。
“是个男娃!”周四惠突然有些激动,“大小姐,从前我对不起你,愿来生再还,希望大小姐能再帮我一个忙!”
陈娴雅一惊。“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
周四惠突然扯掉头上的帷帽,直挺挺地在陈娴雅面前跪下。“自从汪六从贼人手上救下我,他既不嫌弃我的家世。也不嫌我丑陋,执意娶我为妻,此等大恩情我只能用我的余生来还报,所以我不想让他早死,求大小姐救救他!”
陈娴雅上前去拉周四惠,正好看清她额头上那块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的伤疤,容貌被毁的周四惠也能做上帮主夫人,足见那个汪六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
“问题是我能怎样救他?”
“大小姐的表兄如果在铁网帮,我可以保证他们一根毫毛都不少,只希望大小姐救回他们之后再鼓动官府来围剿汪家村,最好是一把火烧了这匪窝。铁网帮大半帮众都是穷苦百姓。如果大小姐方便,请在你们围剿之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会让汪六带着那些没害过人的良善之辈提前避开,留下那些亡命之徒。汪六失了这个匪窝,我自会劝他遣散帮众,再带着我母子二人远遁他乡,自此金盆洗手,做个普通百姓。”
“如果汪六等人不想归隐,而是立志报复,我岂不是将此生永无宁日?”陈娴雅终于将周四惠从地上拉了起来。
“铁网帮的人大多都是些过不下去的穷人,这几年帮里也积攒了些钱财,我自会分给他们,让他们另谋出路,没有人会再为这种事去找官府的麻烦,另外大小姐若担心我会出卖你,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周四惠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笔墨纸砚,竟然歪歪扭扭地写下一封书信,“我的字无人可以模仿,若有人找你麻烦,你便将这个给他看,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女王!”
陈娴雅只得将这封投敌信暂且收下,“围剿这样的大事,可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况且外界还传言汪帮主是杭州知府的亲外甥!”
“那是谣传,杭州知府只不过收了铁网帮的银子而已,只要没有人去衙门告铁网帮,他便对铁网帮睁只眼,闭只眼。况且汪六敲诈勒索的都是外地客商,且从不赶尽杀绝,再加上运气极好,铁网帮成立两年来一直有惊无险。而我与汪六都清楚得很,连人多势众的漕帮都常常受到朝廷的打压,何况铁网帮这种没有根基的小帮派,朝廷早晚会派兵来剿灭,而铁网帮内部也良莠不齐,各有主张,在顺风顺水之时解散他们根本不可能。我一直在想与其等到朝廷将我们杀个措手不及,不如提早预谋离开,这回终于让我等着机会了,我绝不能眼看着儿子的爹在贼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将来连头都回不了。”
周四惠说着说着真情流露,竟然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陈娴雅忙安慰道:“只要杭州知府与你们没有太深的关系,让朝廷派兵来打你们倒是容易,你放心吧。”
两个女人在铁网帮内密谋颠覆铁网帮,幸好这铁网帮规矩比较严,没人敢来偷听。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周四惠重新戴上帷帽,厉声喝道:“都进来吧!”
曹芸阿媚等人最先回到花厅,见到陈娴雅安然无恙齐齐松了一口气,两名帮徒慌里慌张地进来回道:“夫人,不好了,漕帮的人将帮主打伤,还将五只肥羊抢去,小七方才回来报信,副帮主已经带人赶往风满楼!”
“备马,立即前往风满楼!”周四惠身上的气势一变,由徬彷的小妇人瞬间变成威严霸气的帮主夫人。
陈娴雅几人也迅速出寨,坐上自家的马车,跟在铁网帮众人马后朝风满楼而去。
所谓的风满楼实际上是一座大船舫,也称花舫。船上有三位色艺双绝的美人儿,在西湖上众多的花舫中算得上楚翘,只是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花舫是铁网帮的,除了一些不知内情的外地客商,杭州当地怕惹麻烦的客人极少上风满楼玩乐。
陈娴雅依稀记得那忠掌柜极力向邵智轩两兄弟推荐的便是这风满楼。
等到众人赶到西湖边,风满楼已经停靠在岸边,一群黑衣人将那花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娴雅远远地叫停马车,只见周四惠带人冲向那花舫,挥刀向那群黑衣人砍去,陈娴雅为此差点惊掉眼球,这还是当初怡趣院那个沉默寡言的丫鬟?周四惠几姐妹都没正式读过书,方才她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已经让她暗中感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回她又直接挥刀上阵!
可惜周四惠带着铁网帮帮众还没有冲那群黑衣人跟前,风满楼的二楼窗口便出现一道粗黑的身影,陈娴雅再凝目一看,那人脖子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铁网帮的人住手!我家少主请帮主夫人与陈大小姐等人到二楼说话!”有人高喊道。
陈娴雅本能地缩回头,问身边的阿媚与曹芸,“能不能不去?”
“去吧,反正也死不了人!”阿媚没心没肺地说道。
曹芸居然也点头附和,陈娴雅只得咽咽口水,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老先生就免了,我们三个进去吧!”
周四惠已经带着两名随从上了船,特意站在船头等候陈娴雅几人。
陈娴雅在黑衣人肃杀的目光中慢慢登上风满楼,“帮主夫人千万别冲动行事,他们既然让我们上楼,定是想与我们谈判的意思,为了大家的安危,他们的要求最好先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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