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江氏母女终于落葬新坟,陈娴雅避开众人在第二世的父母墓前痛哭祭拜,并为他们守墓一日,算是了结了一直以来的心愿。
琼娘又带陈娴雅去看她第二世的出生地盛氏祖宅,结果只看到一个荒废的院子,连大门上的铜环都不知去向,陈娴雅再次红了眼眶。
琼娘很快向路人打听来消息,原来当年这宅子被一盐商买去,盐商一家子住进去后,竟然出现闹鬼事件,于是盐商便弃了这宅子,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留下。
夜里,琼娘对精神不佳的陈娴雅说道:“大小姐有没有想过买下这祖宅修缮,将扬州院子里的东西搬到杭州,然后再将那宅子卖掉?”
陈娴雅眼前一亮,有了点精神,“能这样自然是好,母亲的那些东西运回杭州我更放心,只是我们马上就要回京城了,这些事没个十天半月如何办得了?”
“大小姐身边有曹师与阿媚,暂时用不着奴婢与黄四郎,奴婢愿意留下来将这件事做成,另外黄四郎打听到四惠来了杭州,想必也愿意多在杭州留几日。”琼娘笃定地说道。
陈娴雅立刻将两粒当初从秋获院小佛堂暗格内取出的夜明珠交给琼娘,“先让黄四郎将这个卖掉,银子不够姆娘再写信回京城!”
琼娘拿了夜明珠便出去找黄四郎连夜商量去了,第二日陈娴雅留下琼娘与黄四郎,带着剩下的人回了扬州。
过了陈寿源的头七,陈娴雅与娅姐儿便打算回京,再留陈淑雅一个人在扬州老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在陈寿源的葬礼上陈娴雅没见到有陈氏族人上门,一打听才知道当年那些体面的陈氏族人在赵虎的复仇之下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些穷困的远房庶支,如今连个族长都没有,陈娴雅只好让陈淑雅收拾了东西随她进京。
陈淑雅听罢竟然跑去陈寿源灵前痛哭。先痛责自己没有在家中守足三年实属不孝,又说长姐的话不能不遵。日后在京城也一样日日给他上香。阿媚听了半天不解地问紫莺,“这二小姐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去京城?”稳重的紫莺笑而不答,只摆手让阿媚不要再问。
陈娴雅懒得理这小庶女,陈淑雅将来是要招婿的,最多在京城呆个四五年便会再回这老宅,日后去了京城她听话,上得了台面也罢。否则随便找个院子养起来不让她出来乱跑便是。
听说要回京城,四位表兄表示没玩够,还想上杭州去看看,陈娴雅只好答应他们回程时绕道杭州,这才哄得几位表兄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
由于老宅里的东西被邵氏卖过一回,陈寿源卧病这半年来所需银两也大部分是靠变卖府里的东西得来的,因此偌大的宅子里连一件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剩下,倒不必浪费时间去收捡了。
宋妈妈母子与几名婆子仍旧领了看守宅子的差使,于陈寿源头七之后的第三日,陈家仅余的三位小姐儿离了祖地扬州随表兄们回京。
两日后。一行人在杭州最大的悦来客栈租了两间紧靠着小院子住下,姆娘亲自盯着小厮们一样样地将行李往院子里的厢房抬,待抬到陈淑雅的行李时。却是两只大竹箱子,上面涂了漆,又绘了花鸟,倒是特别。不过另特别的是能装下两个大人的竹筐居然被两个小厮轻轻松松地抬走了。
琼娘夜里与陈娴雅说起这事,“奴婢原以为二小姐将所有的体己都带上了才用得上能占去半辆马车的两只大箱子,结果里面就装了几件衣裳,几本书,这也是个死要面子的。”
“陈淑雅的小毛病虽多,心地却不坏。起码她也服侍了陈寿源大半年,将来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嫁妆还是有她一份的。”
杭州西湖与灵隐寺天下闻名,几大书院在京城也很有名气。因而邵智轩与邵智铮要去见识西湖上的花舫,邵智威与邵智旭两个书呆子则打算去韩墨书院见朋友。
“表哥们先各自去想去的地方,我们几个先在客栈里歇一歇,离开杭州之前我们几个再一起去灵隐寺上香如何?”陈娴雅的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
第二日表哥们兴奋地出门去了,得了信的琼娘与黄四郎也找到了悦来客栈。
“回大小姐,两粒夜明珠卖得一万两银子,那宅子已经谈好价钱,作价二千一百两银子,单等大小姐前来拍板。”黄四郎回道。
“大小姐,原来黄管事等人的身契都是记在奴婢名下的,如今整个陈府已经由大小姐当家,这些人的身契是时候归回到大小姐名下了。”琼娘说完便看了一眼黄四郎。陈娴雅了然,定是这些奴才们提醒的琼娘,他们怕弄假成真,真的成了一名穷老婆子的奴才。
“就按你们说的办,越快越好!”陈娴雅决定从善如流。
琼娘与黄四郎退下后,陈娴雅才迎向曹芸疑惑的目光,“我打算买下盛万财当年留下的宅子,再找一找盛家还有没有幸存的后人,这件事与重新安葬盛家女眷一样,都是在替陈家还债!”
曹芸却道:“当年盛万财一案震动天下,实际上是当年的太子,当今圣上的手笔,你还是低调些好,否则极易惹麻烦上身!”
“是,姑姑!”陈娴雅真心受教,歇了重挂盛宅匾额的念头。
“不过,你可以将那宅子辟出一部分设成善堂,收养一些孤寡,这样一来既有有帮你看了宅子,又做了善事家业!”
陈娴雅兴奋地点头,“谢姑姑提点,若有贫寒学子,亦可赠些纸笔学资,或者请男女两位先生,贫苦人家的子弟愿意读书习字的都可以前来免费学习,这些都是我想做的。”
接下来二人又开始商讨那善堂的具体操作。
“我觉得韦妈妈极适合做这件事,”曹芸道:“首先,我观你当韦妈妈是真正的长辈,不忍心她一直顶着个下人身份,因此让她来做这体面的事正好,另外,做这些事牵涉到大量银钱,若非特别信任,且品德高洁之人谁也不敢用。”
“的确只有让姆娘来做这件事我才能真正放心,虽然我实在舍不得姆娘远离我!”陈娴雅闷闷地说道,手中攥着装了那张因果转运符的荷包。
曹芸表面沉默,实则心中暗喜,让姆娘在杭州办善堂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法子。曹芸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发现陈娴雅极信任看重那位韦琼娘,她压根儿就不信陈娴雅替盛家做那么多事是因为母亲遗命,唯一合理的解释为陈娴雅受了这位来自盛家的旧人的影响,而这种情形与徐贵嫔对陈娴雅的期望是不相符的,所以这个韦琼娘不能再留在陈娴雅身边。
第二日,黄四郎将写有陈娴雅大名的房契以及几张卖身契呈上。
“黄管事辛苦了,从今儿起放你假,三日后回客栈准备回京事宜!”黄四郎称谢退出,很高兴终于有时间去寻四惠了。
“姆娘,请上坐!”陈娴雅突然站起来对一旁侍立的琼娘说道。
琼娘忙退后两步,皱眉道:“大小姐不可胡闹,奴婢怎能坐那主位!”
陈娴雅却冲身后的阿媚说道:“阿媚,请你帮忙!”
阿媚不由分说将琼娘给按到上首的大圈椅里,陈娴雅整整衣衫退后一步,盈盈跪地,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姆娘在上,请受娴雅一拜,从此后姆娘便是娴雅的干娘,是娴雅的正经长辈,将来必须养老送终的亲人。因此姆娘不能再自称奴婢,娴雅也不敢再受姆娘的礼,否则便是不孝不义之人,望姆娘成全!”
琼娘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拿出帕子抹干溢出眼眶的泪水,将陈娴雅从地上拖起来,“囝囝何必非要在乎一声称呼?姆娘的命都是囝囝的,囝囝说怎样便怎样吧!”
一句话差点让陈娴雅的泪闸也打开,顺势抱住琼娘撒娇,“我要和姆娘说悄悄话!”
曹芸等人依次退了出去,琼娘赶紧去关了房门,回来又紧张地抓住陈娴雅的手,“囝囝,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娴雅努力将泪水忍回去,拿出荷包里的转运符,“原本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与姆娘知道这符的神奇之处,结果我们两个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
陈娴雅便将莲台僧说的那一套,不管琼娘接不接受得了统统说了出来,结果琼娘比陈娴雅想象的镇定多了,“快给我看看那符?”琼娘小心地捧地那符,“原来它的好处这般多,没事,囝囝,以后我们多多地做善事,囝囝便能躲过那些劫难,活过六七十岁去!”
“所以曹师提出让姆娘在盛家祖宅里办善堂,我也答应了!”
琼娘一愣,“一定要在杭州办善堂?京城不能办么?曹女师她在妒忌姆娘!”
“不仅仅是妒忌,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虽然我现在猜不出她降低身份跑到我身边到底图谋什么,但也看得出她对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你们我就不敢保证了,尤其是如今她居然希望姆娘离开我身边,我担心若不顺着她来,她会对姆娘暗中下黑手。另外杭州这边也确实需要姆娘来操持,所以我就想着先留姆娘在杭州办事,等曹芸的目的自动浮现,确定于我们大家无碍,我再写信让姆娘回京!”(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