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停下了!”
在行驶了半个多钟头不到,追踪仪里的小红点速度终于缓下来,慢慢地进入了一个方形的建筑群里。
见状,屠峥道,“让丁畅查一下,那是个什么建筑群?”
众人都很惊诧,但也很镇定。韩笑拿出了自己的狙击枪进行调整,负责开车的胡子则前后侦察着四周的动静,且缓缓将车开到了屠峥要求的500范围左右,停在了一处十分荫避且易于逃离的位置。陈风也拿着自己的电子设备,开始了解那幢建筑周围的地理环境,熟悉地形和可行的行动路线,随时做好准备出战。
屠峥看着众人各司其职,一边接听着追踪器里传来的信息内容,一边回头查看任莲盈的情况。他号了下她的脉向,比清醒时明显缓慢不少,但显得很平稳,不像当初她刚转到疗养院时那么吓人。
这时候,李思伦大约是猜到这些人在执行任务,可是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带上任莲盈,也不明白任莲盈怎么突然就昏厥不醒,气息还这么低弱。但本着同学本份和朋友的担忧,仍是忍不住出声质问,“屠大哥,你们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刚才咱们才遭到那么可怕的袭击,莲盈身体也不好,就跟着你们来冒这个险,是不是太草率了?这时候,就算你们要执行任务,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让我们去警察局报案,过来帮你们追踪坏蛋,不更好?”
屠峥正凝神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袭击者们似乎已经到达目的,纷纷下了车,声音一度变得有些小了,然后又慢慢地在变大,他能推测到那丫头估计正在调整追踪窃听器的位置。
他听到李思伦带着明显埋怨不赞同的话,回头看过去,“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当前情形很复杂,事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我们都有非常重要危险的事情要做,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莲盈。李思伦,你能向我保证,会保护好她吗?”
李思伦被屠峥突然变得严厉的眼神和浑身散发的强烈气息震住,气息下意识地摒住好几秒,才慢慢从胸腔里放出,点头道,“我当然会保护好她。可是你们……”
“我们的事你不用了解,也不用担心,这样对你会更好。”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虽然李思伦不懂,但之前他和任莲盈常在一起工作学习,且由于他性格沉稳嘴巴严实,也知道了屠峥工作的特殊性和保密性。纵是心头不安不赞同,还是重重点头,表示一定会保护好任莲盈。
“查到了!”
陈风接到了丁畅发来的消息,道,“那里是一个仓库。隶属于——”他的声音一下加大,看向投来的几双目光,“孙家下豁的撒拉宫的物资仓库。使用年限已经有近十年左右了,几乎是从撒拉宫建立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其前身是一个破败的造纸厂,后来造纸厂倒闭,这厂房就被孙家低价买了下来,一直都做仓库用。”
刹时,众人的目光都闪了一闪。
寡言的韩笑难得第一个发表了意见,“如此看来,这里面必然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了。之前咱们竟然完全没想到这条线,真是失策。”
屠峥点头,“现在既然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行动。”
众人点头,记下了自己的任务,一边做好了自己的装备。
这情形,看得李思伦一个学生仔还是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真像是进入了什么特工大片儿,而自己只是这群主角身边的一个突然被卷入事件的小菜鸟儿,傻傻搞不清状况,却能从刚才的一场汽车大战里感觉到即将发生的极度危险。
屠峥突然问起,“李思伦,你会开车吗?”
李思伦立即点头,暑假的时候他已经拿到驾照了,只是还没车。但顾稼树给任莲盈配了辆车,任莲盈就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他,方便他在学校、医院等地几头跑。还说,他是她的组长兼第一左右手,自然该配备一匹顺手的马儿。
“很好。你拿着这个通讯器,一旦接到红色信号,你就先开车离开,以确保莲盈的绝对安全,知道吗?”
“是。”
“很好,别紧张,像平常一样,镇定些。”
“……是。”李思伦内心真有些想叫,这种情况,要他不紧张怎么可能,他只是个普通学生啊!可是面对那双冷硬坚毅的眼神,就是再多的不安也都被压了下去。
随即,屠峥和队员们对了时间后,一声令下,纷纷离开了战术指挥车。
李思伦在他们下车后,一边看看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内心一片复杂。一边拿起了那个追踪仪,看着里面那个移动得很缓慢的小红点,回头看看沉睡中的女子,心神慢慢镇定下来。
……
那时候,因为莲花坠而被关在车里的任莲盈,颇费了些功夫,才将坠子并追踪器从车里顺了出来。中途,因为追踪器个头不小,还被车窗卡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使得已经下车的匪徒们有人回头瞄过来,吓得她连忙将东西藏进阴影里。
要不是绝对坚信自己是没人类肉眼能看得到的,她真是是冷汗都吓出来了。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确出了一层冷汗。
她带着莲花坠和追踪器迅速飘到仓库的阴影里躲起来。话说虽然没有人形,不过一个半空飘荡的东西,要是不小心,还是会让人发现的。尤其是她之前在津城老宅,被小太爷爷的楠木阵困住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的确无奇不有,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随时也不可掉以轻心,外面或许还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危险等着她,故而现在化身为灵体刺探敌人情报时,她也份外小心了。
仓库里的值班室还有人,且灯光大亮,照出一片十来米高堆积如山的货物。事实上,这里除了撒拉宫的物资,还有不少其他夜总会的物资。
当任莲盈就要靠近那间灯光明晃晃的值班室时,突然“砰砰”几声枪响,带着几道低低的惨呼,并一片求饶声从灯光里扑了出来,随即,就见大开的小铁房里,摔出一片人影来,歪七扭八地倒在一处。
地上,迅速弥漫出一片森森的深色液体,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防腐防潮剂味混着异恙的血腥味儿。
那个行动中的老大半跪在地上,朝灯光里的一抹高大身影,砰砰地直叩头求饶。
任莲盈没由来的寒毛直立,虽然此时她并没有灵体,可还是感觉到寒意直涌心头。
太可怕了!这些人简直就和七八十年代的警匪片里一样,如此随意地就将人杀了。而且一杀,就杀掉了两个。之前执行袭击任务的人,加上货车和轿车司机去处理车辆了,剩下那小面包车里就三个人,这里就死掉两个,只剩那个任务小头目,估计腿脚也中了枪。
“老大,老大饶命啊!我们没有爆露行踪,那一路的监控装置都被树木挡着,唯一没挡着的我们也提前将之切断了。老大,我发誓……求求你,看在我已经跟了您五年的份上……”
砰的又是一枪,正中男人的另一只胳膊。
任莲盈看到灯光里,缓缓走出一个穿着一件又大又长的黑皮大氅的高大身影,慢慢的,那人的一颗标志性近似于光头的小浅平头出现在灯光下,似乎整个面目都浸在血色中,隐隐地泛着血光。
正是迟昊!那个让她一靠近,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超级危险的狂徒。正如屠峥之前警告她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亡命之徒。
“老大,我……我还发现了一件事,非常古怪!”那小头目大概是吓坏了,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迟昊正吹着枪口的青烟,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要留给小头目交待问题的时间,小头目慌慌张张地说出了之前路边的水桩子突然蹦裂,“那水桩真的很奇怪!不仅正好打在轿车头上,那水还朝咱们车上奔过来,开货车的都跟我说那水花扑了他一脸。不管怎么说,这情形都有些不对劲儿?老大,你看这……这……”
迟昊似乎也“咦”了一声,但随即慢慢踱步下来,慢慢地蹲在了那小头目面前,他宽大壕气的黑皮大氅在他身后铺展开来,就像死神的黑袍一样,看起来寒意更深,杀气腾腾。
然而,他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来,小头目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一丝生机。
迟昊问,“你说,那水出现得很诡异?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控制了?”
小头目连连点头,道,“是是。就……就想,啊!老大,之前咱们撒拉宫的那场火势,不是有监控画面,也有些诡异吗?难道这次跟上次是一样的?”
迟昊状似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也许,你的推测没错。所以……”
砰——
小头目还是死了。
任莲盈下意识地就想捂嘴,但捂上后又想到自己一个灵体,根本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可眼睁睁看着杀人,以她普通人的价值观和承受力来说,今晚还是很震撼的了。她紧张地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唯恐莲花坠和追踪器被发现。
迟昊慢悠悠地起身,将枪递出去,同时接过副手送上的热毛巾一条,擦掉了微微溅在他脸上的血沫子。
“真是一群蠢货!既然明知道有异状,居然还敢跑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什么邪气的妖物也给带了过来。”
他一边说着,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围,那双阴鸷的目光在掠过任莲盈这边的阴影时,她觉得太可怕了,又朝阴影里缩了一缩。虽然明知道对方是看不到的,可是人类乃万物之灵长,天知道还具有什么特别的感应。
随即,迟昊就吩咐副手,又大步跨进了房间。
“出货的速度必须加快了。这群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后面的话关在了房门里,听得不太清楚了。
任莲盈咬咬牙,壮着胆子朝铁皮小房间移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圈儿,才勉强寻到一个疑似安全的小口,然后勉强用一根木枝将窃听器取下,搁在了那方便收音的裂口里,朝里送了送,慢慢的,送到了一个铁架子桌脚。
天知道,她进了铁皮屋后就感觉有种阴恻恻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让她很不舒服,可她还是憋着劲儿。
迟昊正吩咐着转移货物的事情,突然感觉到胸口的坠饰似乎有什么变化,他低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家族给的那个琥珀坠里竟然隐隐有光透出,他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哗地一下迅速起身,将身后的木椅都扫倒了。
大喝一声,“什么妖物?竟敢跑到爷爷面前撒野?!”他从腰后一摸,就拿出一根黑涂漆漆的东西,末端呈尖锥形,不知道是什么,尖端处泛出一道冷锐的光,直直正指向任莲盈蹲藏的铁架子后。
吓得她一个不小心后退时,气息竟然将一片杂木给碰响了。
说时迟那是快,迟昊手中的黑色尖锥物就掷了出来,就像抛飞标一样,直直扎向任莲盈后退的胸口。
她尖叫一声,整个房间的灯光都闪了闪,发出兹兹的噼啪火花。
吓得屋内众人都呆掉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会真有什么东西跑进来,因为已经有人四下检察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这会儿竟然会被他们老大发现,简直太诡异了!
刹时,众人都举起了手中的枪,朝任莲盈的方向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大门也传来了枪声,便见门一下被人打开,有两道黑影朝他们屋内人射击。
迟昊立即躲了起来,但却在副手护持下,只盯着那片已经满是弹孔的铁墙。他匍匐上前查看,终于发现在半米高的位置处,留有一片小小的水渍。这仓库向来避湿,这水渍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反常即为妖。
他抹了一把,满掌湿意,凑到鼻端一嗅,除了沾上的铁锈味儿,竟然还泛出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味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他也没想起来。
眼下腹背有敌,他也来不及细想,复又拣起地上那根黑锥木,插回后腰,拿出真枪实弹,喝道,“哪里来的小老鼠,竟敢跑到爷的地盘上撒野!妈的,不管死活,都给老子逮住!”
事实上,那根黑锥木是迟昊的母亲死活一定要他随身携带的护身木,说是可以避免某些邪祟近身。他一直以来都当是笑话,不过因为从小玩到大有了亲切感,且这木头是千年乌沉木,阴气极重,终年发凉,带在身上他也觉得很舒服。曾经还有马来西亚的商人想跟他买,出价七位数他都没看眼里。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真让他刺中了一只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