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月没有想到来寻他的人会是乔初。
他没想过,乔初居然这么胆大,在此关口竟然还敢在京城出现,可他为何到了京城要来寻他?
毕竟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熟悉。
“怎么会是你?”
暮色下,半垂于天迹的落日正展露出漫天殷霞,呈现着赤红的色彩,这垂暮夕阳将镇府司衙门口,两个颀长的人影拉的很长。
“纪大人,看到我似乎很意外?”
乔初站在夕阳下,微微侧过脸,镇府司飞耸的翘檐恰在他明朗的额前投一抹淡色的阴影,眸光便显得比平时深邃了许多,他对着纪挽月挑高了眉眼,低低的淡笑道:“怎么,看到我纪大人好像很不高兴?”
“只是没想到你的胆子会这么大,毕竟你此刻的身份若是挑明了,一个叛党的罪名就够你受的了。”纪挽月陡然伸手攥住了被风带来的一片落叶,绿的颜色有些萎靡,他指尖一用力,那绿叶便化为了齑粉。
“叛党?”
乔初眸光从他指尖绿叶中渐敛,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却带了一抹冰冷的意味,低声道:“我父亲他虽是没了实权,被软禁在府,可到底皇上都没给他落实了一个叛党的罪名,你纪挽月哪来这么大的权力,给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人,也落个叛党的罪名?”
纪挽月被乔初噎的哑然,好一会儿他才阴沉着脸道:“乔初,你来我镇府司究竟是为何?”
_
白寒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父亲还在的时候,那种亲切的感觉让她想哭。
那时候她和父亲虽然不经常见面,可父女之间的感情还在,每每见面之时父亲总是言笑晏晏,对她的关心也是极为真挚。
“烟儿,爹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爹爹留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爹爹……”
父亲的脸渐渐在眼前模糊又真实,让她抓不住,眼前又似乎起了雾气,一切好像不那么真实。
白寒烟站在雾气中心,连眼前是什么情形也看不清楚,只有灰蒙蒙的浓雾,让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些许茫然之意。
白寒烟伸手拂掉缭绕的雾气,父亲的声音还在耳旁回荡,她晃了晃头,用力睁开双眼才看见,原来这里一个桃花盛开的院子,有一对父女在饮茶聊天,而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局外人,只能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们。
“烟儿,别怪爹爹心狠,那么小就将你扔出家里,烟儿……”白镜悬一脸的心疼与愧疚,他坐在石桌旁,眼底化不开的忧伤。
“爹爹,我不怪你。”白寒烟乖巧的微笑,伸手为白镜悬又添了饮茶。
白寒烟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父女,他记得这个院子,这是他家后院,而那时,也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烟儿,你要记着,父亲留给你的,是这辈子爹爹的铮铮铁骨。烟儿,记着,一定要切记……”
“爹爹,女儿一定会记得。”
风突然变得很大,很大,朦朦胧胧的场景竟然一下子不见了,白寒烟大步跑过去,石桌,院落全部不见,然后有无数苍白的面孔飘浮在雾气腾腾的天空中,有的笑的,有的流血,有的哭的,有的流泪。
那一张张脸不断的萦绕着她,外她头顶盘旋着,白寒烟哭泣的蹲在原地,用力捂着自己的头,哽咽道:“不,不要,不要这样。”
那些脸全部都是白府被杀的族人,有的人都是她曾经熟络的人,至亲的血肉,白寒烟大哭着,那一张一张的落在她的眼里,却是绞杀起一阵心酸,无奈,苦涩。
白寒烟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心脏深处一波一波的疼痛逐渐袭来,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寒烟,寒烟,快醒醒!”
谁在唤她,白寒烟在朦胧中辨不清方向,只听见耳旁有一阵有一阵的男人的声音焦急的唤着她。
好熟悉的声音。
是谁?
“寒烟,别丢下我,寒烟!寒烟!挺过来,为了我,挺过来!”
男人带着浓重悲伤,语气也是无法言喻的悲凉哀凄,白寒烟心口疼的更厉害,泪水也留的更加汹涌,可也是一瞬间她就回归了意识。
“长歌……”
他的声音是她永远走不出的宿命,也是她的唯一。
“长歌…”
“我在!”
白寒烟笑了起来,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去,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是让她魂牵梦萦的爱人,此生夫君。
“长歌。”
随着这一生低喃,白寒烟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的便是段长歌的眉眼,似乎是很久很久不见,段长歌憔悴了许多,眼圈微微发青,墨黑的碎发凌乱自玉冠中垂落,眉宇间的愁郁笼的密密匝匝的。
在对上白寒烟那一双明媚的眼后,段长歌唇角缓缓荡开温柔的笑意,温柔的抹点她腮旁不断掉落的泪水,温柔的道:“寒烟,你醒了,饿了么,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
段长歌温柔的说着,那张俊雅的脸似乎还带着一种非常悲伤,眉心皱得很紧,还有……一种孩子般的无助和惶恐。
“还好,我不饿。”
白寒烟淡淡的笑着,伸出手抚上了他的眉梢,却被段长歌一把将她的手指攥在手心里,贴在了他的胸口上,白寒烟感觉到那里心脏跳的异常厉害,因为她而跳的异常厉害,她心里揪揪的疼。
“寒烟。”
段长歌俯身轻轻抱住了她软绵的身子,白寒烟伸手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颤抖,一滴泪从白寒烟眼底滑落,她听见段长歌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很怕,好在你醒了。寒烟,我真的很怕,以后……别吓我了,我禁不起。”
白寒烟倚在他的怀里用力的点头,二人紧紧相拥,谁也不想在放手。
良久,白寒烟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见他眸光如一泓温柔秋水笼着无比的爱怜,他再次轻唤着:“寒烟。”
“长歌,我在。”白寒烟痴然应声,心头有如刀割,若今日她醒不来,眼前的人,必定会为她殉情。
“金蚕蛊,我会想到办法。”
段长歌抚着她的眉眼,脸上却漫上了一丝懊恼之色,他沉声道:“无涯子的毒我向来不屑,所以并未涉猎学习,反而继承了他一生医术,可如今,我却后悔了,我空有一身医术又如何,又解不开你身上的金蚕蛊,我真的后悔……后悔当时为何不跟着他学毒?”
白寒烟瞧着他的模样,抬起头在他唇上吻了吻,轻笑出声:“长歌,你又在说傻瓜,这世间哪有未卜先知,更何况你若承了无涯子的金蚕蛊毒,恐怕这会儿,他下的就不是这个,或许是别的什么更毒的。”
段长歌低声叹息,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寒烟,放心,我会尽力压制你的毒,也会尽快找师傅,向他要解药。”
“好。”
白寒烟看着他眉眼盈情,唇抿成月牙儿,顾盼嫣然,一双美目也笑得弯成了上弦月,段长歌瞧着眼前的人,呼吸渐渐急促,却顾忌她身上的毒,将心中腾起的火极力压了下去。
白寒烟看穿了一般,轻轻笑了笑,伸手搂紧他的腰身,趴在他的身上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声音里带着让人酥到骨子里,极尽魅惑道:“长歌,你瞧,窗外夜深了,方才我可睡了许久,这会儿,我睡不着……”
段长歌感觉到她的不安分,偏过头稍稍离开了她一些,她就是一粒火星,一碰触那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浇上了火油,一点火星迸发着,瞬间在他的四肢百骸里燃起了暴烈的大火,这种感觉……太熬人。
段长歌咽了咽口水,竟然有些结巴起来:“寒烟,你,你刚刚才醒,身子弱,你你要是,睡不着,就去外面看……歌舞。”
“歌舞?”白寒烟瞧着他浑身紧绷的模样,抿唇嗤的笑了起来,看歌舞,亏他想的出来。
“歌舞哪有你好看,我不去,我要你陪我。”
白寒烟一边说着,一边扯着他的衣襟,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段长歌只觉得身体里那一把火越发的熊熊燃烧起来,身体里几乎所有的水分都在这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火里消失殆尽,就连眼底都猩红起来,理智也在这一刻也抛到了脑后。
段长歌俯下脸,唇堵住她。
同时间,段长歌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身下,绯红的长袖一拂,床头上的惟幔又再次羞涩的落下。
然后,便瞧着床幔里不断盈起落下,然后有腰带扔到了地上,绯红的袍子,鞋袜,布兜一股脑丢下去,零零乱乱的落了一地。
窗外星河慢慢,鹅黄月色倾洒照在床头,床帏纷飞,一室旖旎。
_
“寒烟,寒烟,你醒了么?”
一大早白玉在外头不断的敲门,急促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二人。
白寒烟急忙拉住被子遮住自己白嫩的身子,段长歌却慵懒的挑眉,单手斜支着头颅一侧,身躯则半卧她身旁,另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颌,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才扬眉风情万种地说:“急什么,让他们等着。”
白寒烟不由得一怔,喃喃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