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的黑暗如随时会要人命的猛虎,狭窄的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很容易就能感到这种狭窄对声音造成的压迫感,而且在四处飘荡的一种让人作呕的潮湿之气。
白寒烟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杨昭的出现让她感觉了希望,在黑暗中伸手朝着石壁上摸去,不时的用手敲击,而在她的耳旁也时时传来杨昭敲击石壁的声音。在这种绝境之中,似乎这样杂乱的声音反而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白姑娘,这里还果然有道暗门!”杨昭的声音急促的传来,又带了一丝喜色。
白寒烟的心也随着杨昭的这一声而颤动了一下,朝着黑暗中感觉着杨昭的位置,道:“杨捕头,你在何处?”
杨昭不停的用手敲着身前的那石壁,果然,那声音清脆空灵,白寒烟将耳贴在石壁上,循声摸去,行了数步,她停下脚步,声音的源头应该在这儿。
白寒烟对着石壁喊道:“杨捕头,就是这儿,声音从此处漫来,这一定有暗门!”
杨昭在另一头道:“白姑娘,你退到一旁,我来将门推开!”
白寒烟应道:“好,杨捕头你要小心。”说罢她退到一旁,杨昭突然轻喝了一声,双手抵在石壁之上,攒足了周身力气用力推动那道门,在黑暗中白寒烟只听见一声沉闷的摩擦的声音从脚下一阵阵颤动的传来,直至心窝。
然后,杨昭从推开的暗门缝隙中,像一条滑腻的鱼儿一般闪身钻了进来,砰的一声,那道暗门又再次合上!
黑暗中人的眼睛不能视物,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两个人使处在黑暗里的不安和慌乱稍微减轻了些许。
杨昭像她的方向伸出双手,轻轻握住白寒烟的胳膊,声音关切的道:“白姑娘,你可有受伤?”
白寒烟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杨捕头,我二人合力看看是否能将头上的盖子推开。”
杨昭抬头向上望了一眼,眼前仍是一片恐怖的黑兜头而下,只是那光明的希望越发近了……“好。”好半天,白寒烟听到杨昭轻轻的说道。
白寒烟纵身一跃,身子轻盈的年犹如鸟儿一般,在黑暗中一个利落的翻身,足尖稳稳的踏在杨昭的肩头之上,她抿紧了红唇,双手撑着那铁著的盖子用力推动着,杨昭的手我握在她的足腕之上,暗暗使力,终于,两个人的力量使的头上的盖子渐渐松动。
终于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混浑圆的铁著的盖子被推开,滚落到一旁,一束明亮的月光,从外面射入洞口来,将白寒烟的脸渡上一层鹅黄。
她眉眼一喜,双手抓着地洞的边缘爬出洞口,矮房之内,老仵作已经不知在何处,白寒烟在屋内找了一根绳子,从洞里放下去,将杨昭拉了出来,二人伏在地上相视一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白寒烟抬起头透过屋顶的破洞,天空中闪耀着深沉的黛青色光芒,她不由得一叹:“已经入夜了……”
“是啊。”杨昭也抬起头,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的双眼里闪烁着一抹微光,又低低的道了一声:“所有的黑暗,都是因为了黎明。”
二人急忙去寻找老仵作,可在边水城内几条街道找了好一通儿,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出了边水城,越是萧条,沿途几几户衰败的人家都鬼宅一般模糊不清,让人慎得慌,只有他二人哒哒的脚步声和躲在暗处不知会何时穿出来的危险。
廖阔天空乌云漫来,半点星月也无,四周黑漆漆,无月无光,分外孤清,脚下不时有杂石碎草绊住,隐有哭咽之声幽幽传来,似是鬼魅人间,而这一路上杨昭一直都未言语,白寒烟感到他的不寻常,时不时用眼角瞄着他,看他的脸在黑暗中透着青白,眼底却黯淡无光,她心下暗暗思忖着。
好一会儿,白寒烟微抬起眉目,笑道:“杨捕头,你与那老仵作共事多年,做相识的甚早,可知晓他,会去什么地方?也许……他躲在暗处准备伺机报复,我们应及时拦住他,以免在我二人眼皮下在造杀噩。”
杨昭顿下奔走的脚步,低眉想了想,好一会儿他才道:“的确有一处,那里隐蔽的很,想来他应该会去那。”
白寒烟眉尖轻挑,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道:“如此,那杨捕头为何不带路?”
杨昭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好一会儿,那眼神中莫名的杂乱让人无法解读,须臾,他抬起头对白寒烟微微笑道:“白姑娘,你并不是公门之人,为何偏要执着的将凶手抓住?”
白寒烟倒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微微一愣,眼波流转眸似星辰,低声道:“因为我相信这世间有正义公理,邪不胜正,杨捕头,你认为呢?”
“邪不胜正。”
夜幕下,杨昭垂目低喃了一声,点了点头对着白寒烟道:“如此,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不如我们去看看,那老仵作兴许就藏在那着呢。”
春日里阴暗的月光在山谷中,穿透密林尖稍,星星点点的缀满了山峦。
此处山谷,四面皆是绝壁,犹如一个布袋状,恰似绝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果然是个绝佳的隐匿身形之处。”白寒烟此刻倒不觉得惊叹起来,一直走在前面的杨昭,闻言止下步子,回眸一笑道:“此处是那老仵作最先发现的,除却此处的波诡,倒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处。”
白寒烟淡笑一声,小鱼生下了他,随着他走到绝壁一处的隐蔽地,上面长满了藤蔓,丈高的荒草,杨昭近身拨开那些荒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来。
白寒烟一惊,道:“此处果然有个洞口,且隐蔽得甚好,就算有人从此经过,也不会发现这里就有一个洞口。”
杨昭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夜已经过半,正是一夜中最阴沉之时,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在头上绑一块木条,拿出火折子点燃,做了一个火把,俯身在洞口照了照,转身对白寒烟道:“白姑娘,我们进去吧。”
白寒烟微笑的对他点头,杨昭弯身便走了进去,借着他手里的火把微弱的光,白寒烟见山洞曲窄,蜿蜒狭长,仅仅一人宽还得弯腰而行。
杨昭走在前,白寒烟跟在身后,此处阴暗潮湿,沾染了多年的灰尘,冷寒如冰,洞中的山壁也凹凸不平,黝黑的岩石映着火光发出昏黄的光泽,二人行了一会儿,只觉身子伸直,眼前豁然开朗。
白寒烟感觉倒眼前俨然便是一座巨型石室,足有千丈之远,杨昭手中的火把光芒照亮眼前不远处有一个人的轮廓,白寒烟倏地变了脸色,沉下声道:“老仵作,你果然在这儿!”
未听到老仵作的回答,耳旁的杨昭却轻笑一声,抬腿径直向石室内走去,熟捻一般的将石壁上的油灯一一点燃,蜡炬燃成一捧泪,滑下烛台,发出极微弱的淡光,可这满室却照的清晰起来。
眼前的一切白寒烟全部都看得分明,这诡谲狰狞的一幕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不由的立地而僵,好久都不能言语。
老仵作跪坐在地上,而他面前尽是黑浮浮的磊磊尸骨堆成的小山,离得稍远也能看见头骨,腿骨全部被熏黑,诡异的交错在一起,即便只剩下这森森的白骨,白寒烟依然能感觉得到这些人临死之前的该是何等的惨烈的景象!
“你和她终于还是来了?”老仵作就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颤抖,白寒烟听了他的话没一致,不是你们,不是你,而是你和他,白寒烟沉沉的向那老仵作落下目光,厉声道:“你就是当初那个劫匪!”
老仵作身子一颤,重重地低叹一声道:“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迫于生计,落草为寇做了劫匪,被利欲熏心而造了杀孽,酿成滔天的大祸,即便是做了官,又能如何?”
杨昭已然将石壁上的灯全部点燃,石壁上青苔水渍全无,石壁之上皆是烟熏火燎的黑色痕迹,盘踞着久久不愿散去,可以想象的出当初被烧死的人又是何等的惨绝人寰,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白寒烟握紧了手掌,只觉人心的阴毒让她寒意彻骨,不由得悲从中来道,这世间只有人才能做出如此惨绝人性的悲剧,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可以狠的下如此的毒就算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如何,这辈子怕是都夜夜难安恐怕冤魂入梦。
摇曳的烛火将杨昭的身影映的有些朦胧,他的脸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中隐约暗淡,那些落在他脸上的阴影不停地在波动,无端的让人感到恐慌,他抬起眼看着白寒烟明亮的眸子,微笑道:“白姑娘,倘若这世间的人都像你这般所想,又哪里会有那些和悲剧发生。”
白寒烟看着他暗淡的脸庞,只觉得心里绞着一团莫大的悲伤,牵连的心也是难受的紧,她低低的叹息一口气,好半天,才缓声开口道:“杨捕头,那么你杀了这些人,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呢?是不是每每夜里难眠之时,会对曾经做出的一切,杀过的无辜的人,感到愧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