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父亲!”白寒烟此刻真的是心疼起灵姬起来,心爱之人杀死自己得父亲,这还是多么大的痛苦!
段长歌脸色苍白,声音却很平静:“皇命不可为,我别无他法,只不过,灵姬……我始终下不了杀手。”
白寒烟想起灵姬曾说过,段3长歌的情爱只够他心软一次。
“你是如何救了她的?”
段长歌扔了手中的落花,勾唇轻笑:“那需要感谢王锦了,王锦闻见皇帝起了杀心,誓与芜族共存亡,我怕他会做误事,便将他锁了起来。战事的最后,我命人将一具和灵姬身形相似的女人尸体放在一架马车里,告知他去擒拿灵姬,结果烈马失狂,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掉入万丈深渊。”
白寒烟沉默片刻,低叹道:“王锦做了这个见证,你便以偷梁换柱之法救了灵姬,却让他以杀害芜族公主为功得了官位,负罪一生,他用灵姬的样子做了佛像,日日忏悔,到死都没原谅自己。”
段长歌眼底拂过怅惘,低声道:“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羌族族长临死前便将铁石的矿产的位置都画了下来,临终的时候却把这个地图交给了王锦,并求他念在身为芜族之人的份上,将芜族这个秘密永远守护下去。”
段长歌眸子微沉,继续道:“我曾逼问过他,只是他宁可死也不将此物交出,想着他们羌族因着此而生。又因此而亡,我便没有讲此事告知皇帝。”
“原来,这一切竟是这样。”
白寒烟不由得低低叹息,这世间的是非曲直,对立两面,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只是天意弄人,灵姬与段长歌,怕是这一生都是仇人了。
“她会杀你的。”白寒烟看着他道。
“我知道,她现在只等着我找到那张图。”段长歌说的云淡风轻。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白寒烟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资格说些什么。
“只是程潇……”白寒烟想起他,凝起眉头,道:“他怎么会与灵姬走到一处?”
“程潇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段长歌双眼闪过一抹狠厉。
“你是说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白寒烟眸子划过一丝不安,他的确是个棘手的角色,那个冒充王建的人,给程潇制造尸斑的人,那个所谓的程潇的侄子!
段长歌却是摇了摇头,沉眸看着她,凝声道:“不是他,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盯着那精钢的人不在少数,王锦知道那图的事情败露,更知道有许多双眼正盯着他,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将此图交给我,不得已做了此局将那张地图托付给我。”
“为何不能明目张胆的交给你?”
“因为,她的妻子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白寒烟惊愕,原来,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他,毕竟他是芜族的人,皇帝还是他灭族的仇人,怎么可能会完全信任他?
倏地,她猛地抬头,心里隐隐猜测,那么她妻子的死……
“不错,你推测出来程潇,却查不到王锦,这一场局,他将自己的命也算计了进去。”段长歌声音略带哀戚。
白寒烟渐渐垂下眼,也许她妻子与堂弟的乱来,也是他放纵甚至一手促成,更任由自己得了下疳之病,逼的他妻子也无颜活在世上。
这一场局,究竟谁输了,白寒烟想,一定不是王锦,至少他守住了秘密。只是她现下担忧的是,躲在程潇背后的人会是谁?
“段长歌,你有没有想过,王锦为何会在子时的时候焚香?”白寒烟看着他,双眸晶亮。
段长歌垂眸想了想,道:“此事我也想过,夜半的时候也去找过,只不过,却一无所获。”
白寒烟却不肯放弃,抓着他的袖子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今夜我们在去一趟。”
夜半,月正中天,王锦主屋内,烛火昏黄。
白寒烟和段长歌站在佛像跟前,细细端量。
果然没什么变化。
段长歌不悦的睨着她道:“我说过,一无所获,你还不信。”
“我确实不信。”白寒烟扬起脸,倔强道:“王锦没有理由日日都在这个时候,而且叮嘱小厮也在这时焚香,肯定是留下线索给我们。”
段长了冲她挑眉,耸了耸肩:“好,你既然如此认为,那便找吧。”
白寒烟不理会他,转过头盯着佛龛周围仔细的瞧,只觉得此刻的主屋里似乎与平日里她来时,有些不同。
她皱着眉头冥思,究竟是哪里不同?
段长歌斜倚在桌子旁,拈着酒杯浅酌,倒有些惬意。
“看出什么了么?”
白寒烟摇了摇头,眉目间竟是有些失望。
段长歌轻笑一声拿着酒杯,缓步走出主屋,道:“你慢慢找,我先去睡了。”
白寒烟看着佛像,灵姬的模样被塑的低眉祥和,不由得喃喃道:“王锦呀王锦,你快告诉我,你究竟把那个秘密藏在何处了?”
白寒烟坐在高坡上看着日头慢慢爬出,心情莫名的烦躁,随手摸着草丛里的石子朝着坡下丢去。
“白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柔弱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寒烟寻声看去,却见张望妻子背着一个竹筐,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张大嫂。”
白寒烟站起身向她走去,看着她背着重重的竹筐,里面全是翠绿的草药,微皱眉头:“这么早你这是……”
张望妻子笑了笑,眉眼晶莹道:“相公前几日被村长叫去邻村捕蛇,我一人待着也是无趣,便想挖些草药好卖些银钱。”
白寒烟伸手将那竹筐背在自己的身上,张望妻子直摇头,却也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背着竹筐一路送回家。
“蛇患不是已经除了么?”白寒烟与她并肩而走路上,随口问道。
“是啊,还要感谢段仙人。只不过邻村里还是有些蛇不肯走,吓得村民都不敢出屋,好在段仙人的灵药还有一些,相公胆子也稍大些,便去帮个忙,赚些碎银。”
白寒烟微笑点头,张望妻子看了她一眼,道:“白公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白寒烟诧异道:“张大嫂何以如此说。”
张望妻子对她浅浅的笑了笑道:“白公子,你叫我涟儿就好了。我见白公子眉宇深锁,脸带愁云,不是有心事是什么?”
白寒烟倒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心灵剔透的女子,却见涟儿接着道:“我家相公便是个苦命的人,一直被命运捉弄,早年他住的村子蒙难,他是逃荒来到这儿,却一直乐观向上,他总说天无绝人之路,就像,就像……”
涟儿顿了顿,脸色娇羞,低眉浅笑道:“就像孩子之事,他一直都说老天不会看着我们一直无后的,现下真的就来了。”
白寒烟惊诧的看着她的小腹,不可置信道:“你有孕了?”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我怀的是双胎,胎位不稳当日小产流下一个,腹中还有一个,多亏了段仙人,他给我开的药,我问过城里的大夫,都是安胎良药。”
涟儿眨着眼,有些惊疑的问她道:“只是段仙人既然知道我有孕,为何当日不告诉我与相公呢?”
白寒烟抿了抿唇,尴尬的笑了几声道:“可能是想给你们个惊喜。”
白寒烟话说的底气不足,这段长歌只是想找个由头留下来,害的这夫妻二人白白担心了多日。
转过街口,张望家的矮房就在眼前,白寒烟将手中的竹筐递给她,道:“你安心养胎,张望知道肯定会高兴坏的。”
涟儿脸色红透,抿唇轻笑,摆手向她告辞。
白寒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子深了深,涟儿说的不错,天无绝人之路,她就不信,这个秘密她还找不出来。
马镇丙为白寒烟端来晚餐,站在主屋门口,有些着急:“韩公子,就算在着急,也不能不吃不喝,总得吃点饭吧。”
主屋大门紧闭,马镇丙竟也不敢推开,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段长歌从厢房里走出,马镇丙看着他眼睛一亮,急忙跑了过来道:“段仙人,你来的正好,韩公子从早上就将自己关在主屋里,不吃不喝,我怕这一日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段长歌冷眼睨着他,眸色有些阴沉:“你倒是关心她。”
马镇丙脸色一白,干笑了两声道:“我是替段大人关心。”
段长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饭菜,道:“不劳你费心了。”
说罢,他抬腿向主屋走去,一脚将屋门撞开,又是一脚将门又踢上。
马镇丙看了看天,摇头叹息。
白寒烟冷眼睨着闯进来的段长歌,脸色不霁:“你难道不会敲门?”
“这是你家?”段长歌砰的一声将饭菜落在桌上,讥唇道:“我去给你拿床被子,看来今夜你要住在这了。”
白寒烟不理会他,依然坐在神像前盯着那神像,她总觉得她好像漏了什么线索。
段长歌索性也搬来凳子,坐在她旁边,陪着她一起看。
日头渐渐落下,月色浮动在云端,黑暗又再次光临。
月光落在窗棂上,像轻纱一般笼罩着房内,将一切都若隐若现。
段长歌瞧着一室暗淡,低叹一声,起身走到桌子上,摸出火折子要将灯点亮。
白寒烟轻轻叹息,不经意抬眼却看到落在窗上的月光,忽觉醍醐灌顶,猛然一喝:“不准点!”
段长歌被她吼的手一抖,不悦的睨着她,道:“你做什么,不点灯你还指望着月光给你照亮。”
白寒烟双眸腾起晶芒,看着段长歌道:“对,是月亮,是月亮!”
段长歌凝起剑眉,低喃道:“月亮……”
白寒烟快步走到他身旁,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兴奋道:“对,是子时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