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正暖,连屋子里黯淡的光线也明亮了几分。
段长歌坐在床边正在为张望妻子把脉,白寒烟站在他身后,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讥讽的嗤笑,这段长歌还真会装模作样。
“神医,我这身子怎么样?”张望妻子看着他,双眼腾起一片希望的光。
段长歌方要启唇,门外忽然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几人回身瞧去,见张望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合拢房门时因为颤抖得太厉害差点夹到手指,张望妻子急忙起身,关切问道:“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张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似乎是吓极了,舌头都颤了起来,口吐不清道:“王家,王家,果然遭报应了!”
“报应?什么报应?”白寒烟瞧着他这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惊。
“王家遭了蛇患!好多蛇,有好多……好多蛇从王家涌了出来!”张望从地上爬起来,两步窜到床上,抱着妻子全身如同筛糠一般簌簌抖着。
“蛇?”白寒烟脸色微变,杏眸一沉:“这里怎么会有蛇?”
她曾经观察过这里的地势,除了一两处高坡,土丘,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山林石窝并不会有蛇栖息。
“是真的!”张望一脸惊惶,声音都打着颤儿:“就是方才的事,王家的人都已经快吓破胆了,起初只是一两条蛇,后来渐渐演变成数十条甚至上百条蛇一起出现,从地窖、井下、各处里钻出,爬得遍地都是,怕是很快就蔓延整个村子了!”
“几条蛇而已,怕什么?”段长歌轻笑出声,笑声里带了一份讥嘲,继续为张望妻子诊脉。
白寒烟瞧着段长歌神情自若的模样,并没有一丝吃惊,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渐渐有了猜想。
张望妻子摇头直叹息:“唉,这王家究竟遭了什么孽啊!”
白寒烟立刻顺势接言,貌似好奇的问道:“这王家出了什么事么?”
张望妻子却倏地止住嘴,似乎是有什么忌讳,向丈夫怀里靠了靠,张望抬眼看着他们二人,低叹一声脸上全是无奈道:“两位莫要在问,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白寒烟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长歌抢先了话茬,他面带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再相问,尊夫人的病情已有起色,只需按时服药即可。”
说罢,他拉着白寒烟的胳膊便告辞离去,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身从怀里摸索了一个物件,一甩袖子准确的扔到了张望手里,微笑道:“这包灵药可驱蛇,在房子周围撒一圈,可保此处安全,无蛇来扰。”
白寒烟一直被段长歌携带着走到破屋里,一把挣脱开他,声音里带了怒意:“段长歌,你为什么不让我问清楚?”
段长歌看着她,眼底讥笑明显:“你还指望从这两个村农口中知道多少?”
白寒烟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段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在破案时,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么?不从他们口中探听,你还想让王家的人亲自告诉你?”
“这有何不可?”段长歌挑眉看着她。
白寒烟深看了他一眼,想起张望方才的话,微微蹙起眉,有些狐疑道:“王家蛇患一事是你搞的鬼?”
她低眉想了想,今日晨时后便没有见到苍离,紧接着王家就患了蛇,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段长歌撩袍坐在火炕之上,伸手端起碗颇具优雅的抿了一口水,朝着一旁的白寒烟斜视过去,言辞犀利而暗讽道:
“有些时候做事还是要靠手段的,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心儿里。”顿了顿,段长歌颇为无奈么叹了一口气,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了指白寒烟的脑袋,叹息道:“韩烟,脑子这种东西出门你应该带着。”
白寒烟怒目圆睁抬起一掌就甩过去,还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挑眉讥道:“技不如人,你还不承认?”
白寒烟使劲挣脱开他,一甩袖子,冷声道:“我看你这种下作的手段,能如何成事?!”
段长歌扬起眉梢,理了理衣襟,从容自若的品着碗里的水,淡淡道:“日落之前,王家的人一定会亲自来请我。”
——
白寒烟坐在张望家的土院子里的木头台阶上,将大门敞开,看着小蛇们扭着柔软无骨的身子大摇大摆的在门外小路上逶迤而过,有的扬起信子朝着张望家探了探头,似乎是闻到了恐怖的气味转过身一溜烟就不见了。
张望妻子推开屋门,身上裹着一件外袍,走到白寒烟身旁也坐下,看着外面的成群的蛇孙,一脸担忧的道:“韩公子,我家相公去捕蛇,会不会有危险?”
白寒烟回眸,见她苍白的脸上全是不安和焦灼,勾起唇微笑的安慰道:“放心吧,有神医的灵药,你家相公不会有危险的。”
张望妻子点了点头,抿着唇不再言语,只焦急的看着门口,希望下一瞬丈夫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寒烟微叹息,目光也落在门口,此刻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她也在暗暗等待着王家的消息。
日头已被时间磨尽,天色已近黄昏,漫天云霞如染了一层血色,被夕阳烧灼得渐渐乌黑。
忽然,一抹粗布衣服进入了眼帘,张望终于是迈进了门口,他的妻子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抬腿向门口的男人跑去,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声音里带了哭腔:“相公,你总算是回来了。”
白寒烟也站起身,轻笑着看着门口相拥的男女,张望一手搂紧了怀里的女人,脸色却羞的潮红,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神医的灵药呢,还怕个啥?”
“这是自然,我那药是有灵性的。”段长歌也从屋子走出来,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张望看着他竟有些微怔,反应过来便犹如看到了天神,一脸虔诚的对他躬身作揖,恭敬道:“仙人呀,您真是天神下凡,您给我的灵药果然有灵,那蛇根本就不怕人,很多捕蛇的乡亲都被咬伤了,可,可那蛇却像是惧怕我似的,遇到我就躲,连我的身前都不敢进。”
白寒烟回眸睨了一眼段长歌,见他神色间从容不迫,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无声的鄙视了他一下,回身看着他夫妻二人,故作一脸诧异道:“是么,竟真的这么神奇?”
“是啊,是啊,我同他们说,我家里来了一位神医赐我灵药,他们都要来向你求药呢?”张望看着段长歌,一脸崇拜。
“他们?”白寒烟心下微动,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自然是王家的人,他们见这灵药神奇,都想求得一份用来防身,这会儿他们怕是快到了吧。”张望回身瞧着门口的小路,双眼蓦地一亮,道:“来了,来了,王家的人来了。”
白寒烟略吃惊的看着段长歌,没想到王家的人真的来了,段长歌冲她挑眉,面容颇为得意。
张望屋内,破木桌子上燃了一盏油灯,段长歌端坐在火炕之上,烛火摇曳中闭目轻阖,绯袍缓带,神采飞扬,气度闲雅,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王家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素衣管家打扮,一双眼却精明的很,他瞧了一眼炕上的段长歌,见其如此年轻,不由得问扬起下巴,有些怀疑道:“你就是张望口中的那个神医,能驱蛇?”
白寒烟心里有些憋闷,这个人口气有些无礼,看起来并没相信段长歌的手段,于是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公子,我家仙人也是随缘的,瞧着面善的自然帮上一手,若是没有眼缘的,我家公子便是瞧上一眼都不愿的。”
那男子被白寒烟噎的够呛,却也是沉得住气的,对段长歌微附身道:“这位仙人,眼下状况您也是知晓的,您可有法子治我王家的蛇患?”
段长歌并没有急着答话,过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双目似朗星灼灼,慢悠悠的从腰间摸出一柄折扇,唰的打开,笑的温婉儒雅,潇洒地扇动地手中的折扇,笑意却是不见眼底。
白寒烟瞧着那扇子双眼微眯,那是她的折扇。
“蛇喜湿气,因难而迁,它本来蛰伏在井底,只因地上人家劫难难逃,才不得不举家迁徙。”段长歌缓声沉吟道。
那管家闻言却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如见神人,忙整了整衣冠,拱手作揖,长长地行了一个大礼“:小人乃是王锦大人老院里的管家马镇丙,方才如有怠慢,还请仙人恕罪。“
段长歌摇了摇扇子,脸上没什么神色,只是淡淡道:“你说说吧。”
马镇丙感激的又长揖一礼,才道:“今日王家水井突然干涸,小人着人下井引水,不料却从那井中爬出近百条蛇来。小人现已命人把井堵死,但仍有蛇群四处蜿蜒,真是举宅难安,还连累王家铺的百姓,实属罪过。还请仙人指引破解之法。”
“破解?”段长歌斜睨着他,嗤笑一声,不屑道:“你家主人都死了,还如何破解,不如去求你家主屋供奉的那尊妖佛,问问它可不可以保你王家家宅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