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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纱灯透出橘色的微光,光影轻轻浅浅,天青色的帐幔斑驳成影,似苍翠似暗紫,显出几分诡异的幽深来。
铜镜朦胧,隐约照出少女恬静的容颜。
一头乌发倾泄而下,披在藕荷色衣领两畔,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几乎能够媲美深夜的星辰。她轻抬右腕,半倾着身子,对着镜子卸下耳环。
画枕也换了青色的小衣,月白纱裤,随意散着髻,倚在床前铺陈被褥。
“……七小姐这般客气,小姐即便想说几句不满的话,也只能堵回去了。”
浅杏黄绣墨绿枝叶的锦被,倒映着她的人影,苗条温婉。
齐悦瓷对着铜镜抿了抿唇,疏懒的起身,挨着妆台盈盈一笑:“七姐姐惯是会温柔大方的,换了我,再是不肯做小伏低。难怪母亲当年常与我说,单论心性坚毅,我实不及七姐姐多矣。”
她纤腰如柳,体格窈窕,尤其做这样家常装扮时,越发多了一份少女难得的妩媚多姿。
画枕安好瓷枕,才站直身子,回头笑道:“小姐何需自谦?虽然府里人人赞七小姐会待人,不过比起端庄沉静,小姐可是一点不比她差的。”
“你呀,倒是头一回听你背后议论主子……”齐悦瓷摇摇走向床边,脚上穿一双雪青杭绸的绣鞋,绣鞋极小,不过三寸,虽然素雅却不失精致。
“我也是一时有感而发……咱们做下人的,府里伺候久了,出去都保不准有几分心高气傲……”画枕扶着齐悦瓷坐下,与她脱下绣鞋,仰头笑道,“也亏了七小姐的好脾气,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绝难做到她这地步。她好歹是府里尊贵的七小姐,竟肯……唉、、、”
齐悦瓷把秀发捋到一侧,烛光照耀着她的左边脸颊,旖旎娇艳中有清丽脱俗。她冷冷一笑,朱唇轻启:“那是,我那位七姐姐,又岂是寻常人等?想不到六叔父六婶娘,会养出这么妙一个女儿,当初真个小看了她。”
白日的光景,依稀浮现在面前。
齐怡琴抱着病体,亲自来沐芳阁道歉,随口一句话就把事情一股脑儿推到了门房身上,六夫人反成了被欺瞒的厚道主子。【\/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她态度谦恭至极,语气一再退让,弄得齐悦瓷有心刺六夫人几句,都只能咽回肚里去,还要与齐怡琴姐姐长妹妹短的亲热一番。
打小一处长大的姊妹,齐悦瓷对齐怡琴的性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当年素以齐恬蕴为榜样,事事处处都要跟着齐恬蕴学,反把她这个亲妹妹弄得靠后了不少。
齐恬蕴心性温柔端庄,京城太太奶奶们提起她无有不赞叹的,为此,齐怡琴满心要步其后尘,争当齐家下一个姊妹里头的第一等人。她也确实有几分天赋,待人接物俱是大家风范,可惜,就是太过雕琢,反失了那份天然的风韵。
以齐悦瓷看来,真正的齐怡琴并不适合一味做大家闺秀,她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喜好,活得自在点。
不过,别人的人生,她无权置喙。
她歪在枕上,随手拨弄着一撂头发,蹙眉道:“今日五姐姐提的事儿,你经点心,若是能打探一二最好……”
画枕正把暖壶放在暖兜里,提来放在床边的梅花小几上,闻言问道:“小姐觉得五小姐说得话可信?”
“……五分可信……五分……她既然神神秘秘与我说了,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这事情,我当年亦有些耳闻,只母亲不肯与我细说……时隔多年,六叔父有别的想头,也是人之常情。
旁的事,我尚能容忍他们在府里耀武扬威,要是这事儿……我却是万万容不得的。所以……罢,你身在内宅,此事无从打探。恰好明儿计管事与沈妈妈几人会进府,我着他们暗地里查访的好。明日你仔细安排一番,可别让不相干的人在跟前晃荡!”她甩掉头发,薄面含威,凛然成势。
画枕心下一沉,低声应是,二人安歇不提。
计诚管事是五夫人的心腹,严格算起来,并不是齐家的下人,单单服从五夫人一人。五夫人一死,他要效忠的唯有齐悦瓷和齐恪纯姐弟二人。因他奴籍不在府里,连六夫人都使唤他不得。
为着这点便宜,他一直替五夫人打理自己的陪嫁,也有十来年了。
五夫人临去前,已把陪嫁分成两份,一份给齐悦瓷将来做嫁妆,一份是齐恪纯的体己。如今仍由计管事打理。
齐悦瓷招自己家人算年账等事,六夫人有心干涉,却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要是换了旁的人家,儿女年幼,或许把一份家私全与了亲戚长辈照料,待儿女年长,方交回去。当然,到那个时候,交回去的占了多少已经论不得了。
齐家不同。虽为书香门第,也是世代簪缨,儿女不会教导得不闻庶务,只知读书。
齐悦瓷九岁起就跟着五夫人学习理家,如今打理母亲留下的产业,那是顺理成章的,六夫人是半个不字难以出口。
随计管事同来的,还有沈妈妈——齐悦瓷的乳母。当日六夫人以沈妈妈年老为由,恩养出府。
先打发走计管事,齐悦瓷才拉了沈妈妈到里间,母女二人说起体己话。
“妈妈,你这些日子可都好?”齐悦瓷强拉着沈妈妈与自己同坐在炕上,挽着她胳膊,眼里满是关切之意,“妈妈辛辛苦苦养我十来年,我却不能留妈妈在跟前养老,实乃不孝。”
沈妈妈自打进齐家门,是再没想过有一天要出去的;倘若一定离开,必是因齐悦瓷出嫁。她看着这个自己比亲儿子还用心费神的女儿,一时红了眼圈,连连点头道:“小姐说得什么话?
我在那边还不是跟着享福,倒比府里时越加清闲了,只心里日日念着小姐。
何况,当初本就是计议好的,六夫人那里,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小姐何需自责?”
齐悦瓷看她上身穿一件雪荷色厚绸的灰鼠袄,下着棕黄色圆点纹样马面裙,手里握着一方松花色罗帕。秀发高挽,桂花油乌黑发亮,发髻上插着点翠菊花簪和一色的蝴蝶压发。脸色红润,精神极好,还有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怜爱疼惜的眼神。
“虽如此说,到底叫妈妈受委屈了。海哥哥怎么不一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海哥哥是沈妈妈的独子,比齐悦瓷略长了几个月。
沈妈妈摩挲着齐悦瓷的发丝脸颊,口里笑道:“他原要跟着我来给小姐请安,我不让。都那么大的人了,回头叫六夫人知道,又是一顿说话。小姐如今在府里也是艰难,何苦叫他来添烦乱,我命他守着家里,不许各处逛去。”
沈妈妈夫家姓夏,亦是齐府下人,可惜年轻轻就殁了,留下沈妈妈母子俩。他母子二人出府时,齐悦瓷索性将奴籍一并与了,现在说起来倒是个平头百姓了。
夏海为人老实安静,极守本分,小时候时常被齐悦瓷捉弄,他却不恼不羞,顾自憨憨而笑。
想到往事,齐悦瓷嘴角浮起一弯浅笑来:“妈妈忒操心了。海哥哥自来稳重,几时出去与人胡混过?他年纪大了,正该出去多多与人交际。”
“说句托大的话,咱母子一向受着府里恩惠,出去更是无人敢惹。”沈妈妈呵呵而笑,抚着齐悦瓷道,“我只怕他年轻不晓事,不说这是别人给府里脸面,倒当是他自己出息,与人逞强耍狠。
他自己受罪也罢了,若连累小姐被那起子糊涂东西嚼舌,我是再难饶他的。为此,我平儿都拘着他在家读书,宁肯过几年,腆着我这张老脸求小姐许他个恩典,替他成了家,我对他老子也有个交代。”
齐悦瓷放下茶盏,握了沈妈妈的手,正色说道:“妈妈切不可这么想。海哥哥是我奶哥哥,自小读书识字,知礼好学,比一般官家子弟都不差。他的将来,我私下早已打算过,今儿说与妈妈,妈妈听一听,行是不行?”
闻言,沈妈妈一阵蹙眉,沉吟不语。
她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气度样样都好,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官家太太呢。但为人重本分,轻易不肯多言一句,生怕越矩。齐悦瓷的心思,她约略猜到些许,心下也有几分意动,却又有些犹豫不决。
“妈妈无需多虑。我虽无能,为海哥哥谋个出身,还是无妨的。只要海哥哥肯读书进取,身上有了功名,其他的妈妈不用烦忧,包在我身上。”她语调波澜不惊,神态平和,带着信手拈来的自负。
沈妈妈一会喜一会忧的,俨然在暗暗做着挣扎。她慢慢搓着手,默了好半日,终于看着齐悦瓷摇头道:“小姐一片爱护之心,我无以为报。但他虽是我儿子,小姐更是我手把手带大的,论起来,都是我的心头肉。
我万不能为着他的前程,叫小姐去给人低头。
小姐金尊玉贵,他能像我一样一辈子服侍小姐,就是他的造化了,旁的,那都是命。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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