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站在横塘小桥上赏着荷花,看着荷塘里自由畅游的锦鲤,抛下碎沫状的鱼料。萧权夫人去庵堂静养已经半个月了,似乎还没有回转的意思。而清雅想过好几种法子,都被三名侍女给阻住了,好像萧权近来也尤其的忙。
“月姑娘,这儿有你的一封信。”侍女甲道。
清雅接过来,待侍女走远方才拆开,信写得很简短只有一句话:“黄昏,护城河一见。”下面绘的是月笼云纱图案。
“飞扬哥!”她轻声地低唤一声,满心都是愧意,也想过要早早去寻他,可是一入候府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每日都有三个侍女轮番陪在她的身边,就算是睡觉,外屋也有人侍候着。
也曾试过晚上出去,却每次没走多远就被护院给请回来,还说江宁府的坏人多,姑娘应小心一些,还建议她不要在夜间出门。
就算是在西静王府,她也没有如此烦燥。
回想起来,她那时好像从未要求在白天出门上街。枉自在北凉呆了一场,她竟不知道王都是个怎样的城池,街上是否有什么好玩的物什……
唯一的记忆就是西静王府和格日。
清雅换回自己的衣衫,手里握着宝剑,还没出院门就被两名侍女拦住了去路:“月姑娘,天色就晚了,有什么事交与奴婢去办吧。”
这是约会,是她与云飞扬的相约,不是别人能代替的。
“今天我必须出去,这件事必须自己办。”清雅推开侍女就走。
侍女乙道:“月姑娘如果定然出去,请与候爷打声招呼。若是候爷知道,姑娘只身外出,一定会要打死奴婢们的。”
侍女丙满是恳切,就差跪地求饶。
清雅就知道,做什么富家小姐、国之公主有多无自由。可她现在只是峨眉派的月清雅,已经被人处处禁足了。
眼瞧着就是黄昏,清雅看看天色,心下越发的着急起来:“让开,再不去就晚了!”
正与侍女争执时,花园那边过来了萧权。
他平静地扫过三名侍女,神情凛然:“是奴婢们侍候不周么?来人,将她们拉出去重杖三十,连人都侍候不好,江宁候府留她们何用。”
三名侍女一听,脸色俱变,跪在地上道:“候爷饶命!”
萧权冷冷道:“求本候有何用?”
不求候爷,自然就只能求月姑娘了。三侍女忙磕头道:“请姑娘救我等性命!”
清雅稍作思忖,道:“候爷,她们侍候得很好。只是……我……有些私事要办,所以还请候爷准允让清雅出去一趟。”
萧权看看左右,拊掌一拍,很快一名着青衫的冷面男子走了出来,抱拳道:“候爷——”
“韩新,你陪月姑娘出去一趟。记得快去快回!”
“候爷……”
这什么意思,派个大男人跟着她,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而且她去是与飞扬相会,带个大男人在后面算是怎么回事。
清雅想拒绝,可萧权的话令她无从拒绝,甚至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萧权说:“月姑娘,只要韩兴陪着本候才会放心。”
言下之意,若是她拒绝,那么你干脆就别出去了。
清雅应了一声道:“告辞——”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呆下去,以前在峨眉派时,虽有各种门规,但因她自幼在那里长大,倒也是耳熟能详,什么时候被这么严格的圈养过。她快烦死了,每日早晚除了习武练剑,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清雅出了候府,凝住脚步,大声道:“韩新,离我远点。”
韩新木讷的退了三步。
她又喊:“再退十步!”
这家伙还真是一块木偶,很是听话,让退十步,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就只有十步。虽然相隔十三步之遥,可对清雅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她又道:“站住,看我走四十步!”
貌似五十余步的距离还不错。
清雅大声道:“保持这个距离!”飞身往江宁府护城河方向奔去。
与侍女、萧权这般一纠缠,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万家灯火齐明,星星点点依如天上的街市,护城河里倒映着天上的星月、人间的灯火,混于一体,令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微风拂面,波光粼粼,碎了一河的星月,两岸的垂柳、槐树倒映在河水中,没了颜色,只留下树枝的黑影,随波摇曳胜似轻舞。
清雅张望四周,并未发现飞扬的人影,心下暗自琢磨:难道自己来晚了?
回头时,韩新在离她五十步外的距离处紧紧相随。
在一棵大槐树下,清雅坐在石凳上,因为在河畔,先前的炎热也淡了许多,空气很是清凉。有年轻男女结伴来到河畔纳凉,话音低,笑语浅,就如同这河畔的风,河中的微波。
对岸有一对才子佳人般的男女吸引了清雅的目光,男的手摇折扇,女的手捧锦扇,并肩而行,走得很缓慢,女的动作极是优雅,男的风度翩翩……
因为在对岸,清雅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很美。
“你就是月清雅?”
一个女子的声竟惊扰了清雅的神思,回头时,身侧站着一名着粉衣的少女,她梳着漂亮而干练的发式,眉清目秀。
少女道:“我叫刘茉莉,是云飞扬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清雅满是讶异,倏然起身:她说是飞扬的妻子,可是为何她从来不曾听飞扬提过。
少女仿佛看懂了她的疑惑,道:“你不知道是么?他是没有告诉你,因为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已经提过五回要解除婚约。两天前,他又到我家,亲自向我大哥、大嫂提出解除婚约……”
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更是没有隐藏的心痛。
虽说河畔很暗,可垂柳、槐树上零星地挂着几盏灯笼,微弱灯光下,清雅看到刘茉莉眼里那闪亮的东西,是蓄藏着的泪水。
“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可是我从小就认定表哥。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嫁。月姑娘……”
刘茉莉走近清雅身畔,两女相隔唯有两步距离,她定定地凝视着清雅的脸,茉莉满是痴醉,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