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岁,无奈道:“夫人不知,胡广官阶虽不高,却是七大内阁首辅之一,是圣孙的老师,参与朝中机要,见圣上的次数比我多得多,寻机进个谗言只怕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原来他没有我把柄,怎样也得忌讳三分,现在他儿子生死未知,定是拼了命也要将伽笙娶了回去。宁得罪君子千次,不得罪小人一分。胡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无情无意,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和解缙是三十年的老乡兼老友,关系亲厚,圣上亲定的儿女亲家。在解缙下狱时,他不仅没有求情说话,还顶了解缙的官缺成了内阁首辅。见解缙复出无望,便要解除婚约,骑墙倒戈之事屡见不鲜,太子和太孙对我倾向汉王之事一向颇为不满,这次若让胡广咬上一口,只怕不只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
陈伽笙心下一片凄然,嫁给李府,与嫁给胡府,又有何区别?脑中闪现出那个清冷的男子的皎好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将头磕在地上,轻声道:“父亲,我嫁。”
陈伽络忙有样学样的向父亲磕了一个头,亦轻声道:“父亲,我也嫁。”
李夫人和五姨娘眼泪同时流了下来,五姨娘站在身后揽过李夫人的肩头,在这一刻,近二十年的争斗,竟变得毫无意义。
听说能迎娶陈伽笙了,胡穜笑的一跳八丈高,吓得门外来探望的胡广一跳,胡穜尴尬的跌回塌上,躺也不是,站也不是,胡广心情大好的笑道:“在你老子面前玩阴谋诡计,你是活够了是吧?!不过,看到陈瑛吃鳖的样子,我不会怪罪你的,看你,都瘦脱相了,赶紧去吃饭,准备两天后迎娶陈伽笙。”
胡广之所以这么宽容,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胡夫人的威胁,而是儿子和沐斌交好是整个金陵城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沐斌现在的名声实在是……这要是儿子成了......胡广不由得一激灵,娶了陈伽笙总比龙阳断袖强吧……别说是娶陈伽笙,就是娶个穷人家的姑娘,胡广似乎也不会反对了,何况还让一向飞扬跋扈、鼻孔看人的阴狠毒辣的陈瑛吃鳖呢,想想,胡广都想大笑三声。
燕喃惊喜的来到胡府,准备看看古代的结婚仪式,结果大失所望,一点儿也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唯美,穿得分外臃肿不说,过程繁琐得让燕喃昏昏欲睡。
连新娘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着吃席了。不过心理高兴的想着,自己“小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与陈伽笙两情相悦,鼓瑟合鸣,想想就虐单身狗。
想法都是美好的,所以第二日胡穜挂着黑眼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燕喃着实吓了一大跳,连问事情的原委。
事情很简单,昨夜,胡穜喜得晕淘淘的用秤杆挑起大红盖头,迎来的不是期望中一张同样欣喜的脸,而是一脸的恨意和泪痕,女子拿着一把冷森森的剪刀抵住自己的咽喉道:“胡穜,你这个卑鄙小人,逼迫父亲将我许配给你,你有了夫妻的名儿,却不能有夫妻的实,再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胡穜一脸惊愕,有些瘦削的脸上挂着一丝失望,喃喃低语道:“我还以为,我来娶你,你会欣喜的。”
陈伽笙一脸怒色,将剪刀又近了一寸,已经划过了一丝血痕,恨道:“欣喜,我会恨你,今生今世恨你,来生来世还要恨你。”
胡穜紧张的看着陈伽笙颤抖的手,忙后退了一大步道:“伽笙,你别乱动,小心伤了自己,我保证,不,我发誓,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碰你,如违此誓,定叫我胡穜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陈伽笙惊疑道:“真的?”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誓言岂是随意发的。安心的放下剪刀,只见胡穜坐在椅子上道:“我可以不碰你,但为免节外生枝,新嫁妇的礼仪却是不能少的。你答应吗?”
陈伽笙淡然的用丝帕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只要不碰她,其他都不重要,即使胡穜不提,自己为了陈府,也会在胡广面前装装样子,做个好儿媳的。
白色的帕子上粘了血迹,伽笙不在意的扔在了塌前的一个衣筐里,胡潼却急忙捡了出来,说道:“不能扔。”
“为什么?”陈伽笙下意识的问道,突然想到前一日五姨娘对自己讲的那些话,知道胡穜的用意,不由得面色一红。
胡穜看着娇羞的陈伽笙,想及前些时日,心仪的人儿还对着自己倾吐爱意,只一天功夫,又冷若冰霜,难道是自己的逼亲方式让她反感?可是,如果不这样逼陈瑛,他又怎会乖乖的将伽笙嫁给自己?只怕,伽笙早就嫁给李会那个人渣了吧。
陈伽笙睡得并不踏实,梦中,胡穜张着血盆大口,阴笑着扑了向自己,自己想逃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叫又叫不出来,直吓出一身的汗,梦魇过后,睁开眼睛,塌上只自己一人,梦中的恶魔,此时正趴在桌上睡着,侧着脸庞,一脸恬淡,本来圆润的脸,竟变得有些瘦削。
伽笙有一阵恍忽,这个人,难道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吗?
佯装的坚强瞬时瓦解,泪水如绝堤般滑落,那句“蝶蝶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终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不由得轻吟出来,和心中的那个谪仙的人儿,从此,己成陌路。
……
胡穜皱着眉头向自己的“老大”说着自己昨夜的“洞房花烛夜”,燕喃听得甚是古怪,摸摸头道:“胡同儿,你‘老大’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和一个女孩子说你的洞房花烛夜合适吗?”
胡同儿上下看了看燕喃,摇了摇头道:“老大,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哪里像是女孩子了?”
下媚药、喝大酒、坑皇孙、传流言……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哪件事情应该是女孩子应该干的?
燕喃脸色一黑,自己是女孩子怎么成了开玩笑的事情了?
呃……除了是个平胸,没来月事、脾气坏点儿、胆子大点儿、心眼坏点儿……自己还是个温柔的女孩纸的……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胡同儿了。
胡穜则后知后觉的狠煽了自己一个耳光,讪笑道:“‘老大’,您老岂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粗俗的词汇描述得了的,您要去了天宫,嫦娥都会自惭形秽,为你提裙打扇、按摩捶腿……”
胡穜本就灵牙利齿,直说得燕喃都觉得飘飘然了,一拍低头呵腰的胡穜肩膀道:“孺子可教也,看在你这么‘贤良淑德’的份上,‘老大’帮人帮到底,下午的时候将你家新娘子接到别院吧,保管晚上让你抱得美人归,洞房花烛夜,春宵一
度,直捣黄龙,*......”
胡穜眼皮又是一跳,心道,老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飙悍得不是女人。
……
采莲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左右望了望,故意像找茅厕似的走了一圈,直绕了一大圈才回到房间道:“小姐,没找到姑爷,只看到所有的仆人们忙进忙出,好不热闹,口中还说是听了什么骆小姐的吩咐,必须在子时之前完成。”
陈伽笙虽然对胡穜不以为意,但新婚的夫君在第二天就领着自己搬到别院来,自己不见人影不说,还让一个什么骆小姐来别院耀武扬威,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许的不舒服吧,难道是他恼恨自己不与他洞房,找了青楼的姑娘来气自己?
怏怏的卧于塌上,索性闭着眼睛睡觉了。
正睡得朦胧时,只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推着,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感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的捂住自己的眼睛道:“别睁开,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纨绔的男人声音竟有着一丝温柔,一种磁性,本来要发怒的心情竟按了下去,被男人牵着手,一步一步随着男人而去,男人的手有些薄凉,却很粗大,刚好将自己柔弱无骨的手罩在里里,轻轻的牵着,让要莫名的心安。
大约走了一柱香时间,男子的手松开,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
今日是七月十七,月挂中空,皎洁美好。清辉洒在花园的一草一木上,伴着虫鸣清风,异常的美好。
陈伽笙不解的看向男子,只见男子一席白衣,己坐于凉亭前的一架古琴之前,双手轻轻的置于古琴之上,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溪水涓涓而流,似珍珠落入玉盘,清脆悦耳,恰黄莺飞入丛林,婉转空灵……
男子低着头,手指灵活轻挑,侧颜无比的专注,一曲《凤求凰》飘扬在静谧的夜空里。
凉亭四角,挂着一串串的千纸鹤,有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
池塘对面传来一声锣响,无数的萤火虫若碧绿的翡翠,似舞动的精灵,飘在了美好的夜,飘进了冰冷的心,陈伽笙脑中电闪雷鸣,原来,原来,“鹤先生”从来没有离她而去,他,一直都在这里,眼睛不由得一阵湿润。
胡穜轻轻站起,小心的拭去女子的泪水,牵着女子一起步入凉亭,女子不自觉的伸手去摸着纸鹤,男子伸手打开一只,边打开边道:“有人告诉我一个传说,思念一个人,每思念一次就折一只纸鹤,等思念一千次,折一千只纸鹤的时候,梦想就会成真。我从多年前就有一个梦想,就是愿与伽笙,携手三生。原来送给你的是四十六只,这里是九百五十四只,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梦想会不会实现。”
将打开的纸鹤递给女子道:“愿得一心人。”
“白头不相离”女子眼泪如洪,轻轻依偎在男子的怀里。
辣眼睛……燕喃在池塘对面心里感叹着,眼睛却是放着异样的光盯着池塘对岸的男子,嘴里嘟喃着:快,下手……死胖子,怎么教你的……抱住,女人都喜欢霸道总裁型,直接壁咚,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