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当时答应李昭的时候颇有破釜沉舟的气势只是当黛玉真的走的时候,她又忽然放心不下了,不停地问水彦寻黛玉这次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吧,毕竟他们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水彦寻只好安慰她;“有这么多人陪着呢,想必不会出事,夫人就放心吧。”
探春刚点过头,下一刻又忍不住抬头问一遍水彦寻,终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才在又一次抬头的瞬间便把头低了下去,水彦寻笑:‘夫人,怎么了?’
探春闷闷不乐:“无事,我不过是想起一件事罢了。”
黛玉走了后探春也不必每隔一日便去林府跑一趟了,这样一来她似乎觉得自己忽然闲了下来,人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生出些事情来,对探春来说更是如此。
她想着也许久未见迎春与惜春了,便约着他们在鹤颐楼见个面,似乎因为探春这个不循规蹈矩的人的存在,连迎春也变得大胆起来了,说起要来鹤颐楼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推拒,要知道以前但凡探春说要带她出去,她便要好一番推脱的。
惜春是探春借口要见一见她才从贾府里把人接出来的,这让探春越发觉得不方便,只是惜春与周姨娘不同,不能说搬出来便搬出来,只能先嫁人才能搬出来,真是一件烦恼事。
等探春在用过饭之后跟惜春抱怨的时候,惜春忍俊不禁:‘我算是想明白了,三姐姐这么快想把我嫁出去,不过是想以后找人玩的时候更简单一些罢了。’
探春忙着辩解:“这倒也不全是,不过你说的倒也不算全错,咱们姐妹都出来了多好,我也不必为那个破败的贾府担心了,就怕他哪一天支撑不住那些大臣们的风言风语就此坍塌了,我还得去那堆废墟之下救你们。”
迎春听探春说的好玩,忍不住笑道:‘三妹妹这张嘴,真是没人能说的过,也就凤丫头能与你一较高下了。’
惜春看迎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连忙得意洋洋地炫耀:“看,二姐姐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与你说,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探春笑:‘说不说得过倒不要紧,我若是真正能把你嫁出去,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呢。’
惜春不满:“三姐姐说这话倒像是我是那嫁不出的似的。”
探春连忙笑着安慰:‘四妹妹貌美赛过天仙,文采风流,又做的一手好画,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过是我自知妹妹你看不上那些人罢了,说起来我也是好为难的。’探春为难地皱眉:“这挑来挑去就是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家四妹妹的。”
惜春笑骂:‘说这话你不害臊,我都要替你害臊了,哪有这样夸自家妹妹的?’
迎春却难得的符合:‘这话我倒是同意三妹妹的,我这左看右看,也觉得无人配得上四妹妹。’
惜春佯装生气道:‘刚才还说就二姐姐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也已经被三姐姐带坏了去了。’
探春笑道:‘实在不是二姐姐变坏了,是你这丫头不成亲,终归是姐姐们心头的一桩心事,你倒是跟姐姐说说,可有什么中意的人,姐姐就是绑也给你绑过来如何?’
“真正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三姐姐再这样说,我可就真不理你了。”惜春有些恼怒地说道。
探春见好就收,笑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咱们姐妹之间说几句玩笑话而已,有什么的,四妹妹莫要生气,三姐姐给你赔不是了。要不今日我陪四妹妹去一趟庙里如何?正好林姐姐走之后我也没有去庙里拜过呢,正好要拜一拜求佛祖保佑才好。”
迎春向来是信这个的,所以连忙附和:‘这个提议好,咱们许久没有一起去庙里了。’只是她又旋即皱眉:“只是现在来不及清场了,咱们要不改天再去?”
探春却笑道:‘寺庙本是为广结善缘,何必非得咱们去了,人家就不能到了,佛祖面前,咱们都是一样的,何必非得搞那些,我说就今日去吧。’
迎春有些犹豫:‘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这寺庙里人来人往,叫人看见了终归不好。’
探春却笑:‘正是青天白日的呢,咱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去庙里替家人祈福,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惜春也笑道:‘我倒是觉得三姐姐说的在理,咱们是去庙里拜佛,谁能说出什么来?’
迎春忍不住笑骂:‘现在又说她说的在理了?’心中却已经信了探春和惜春的话,京城之中多达官贵人,贵人多的地方,香火总是会格外的旺盛,反正这些贵人只要见到一个寺庙总是要拜一拜的,万一哪个没有拜到给自己使绊子呢,所以他们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离着鹤颐楼不远处就有一座香火极其旺盛的寺庙叫做国安寺,里面的主持据说是亲见过当今圣上的,所以香火格外的旺盛,探春他们不过是觉得离的近便随机选了这么个寺庙去看看。
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探春他们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但是来上香的人还是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可以说香火很是旺盛了。
寺庙很大,从进门到大雄宝殿很是有一段距离,探春他们也没有派人去通知主持,三人边走边看,这寺庙还是他们头一次来,迎春很少出门,但是对外面也没有什么向往,所以不过随便看看而已,倒是惜春似乎对这里很是感兴趣,探春看着心中暗叫不好,该不会这一来又叫她想着出家了吧。
“这里景致布置的真是精巧,若是能画下来就好了。”惜春忽然说道。
探春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被美景吸引了。“这有什么难的,你什么时候想画了,跟主持说一声,给你一天的时间来临摹便是了。”
惜春却摇头:“刚咱们还说寺庙是为广结善缘呢,现在倒为了一幅画关了人家的庙门,实在是不妥的很。”
迎春也笑:“四妹妹仔细看一看,说不定等回府后便能画出来了。”
“看来四妹妹的画技又精进不少。”探春笑道。
“我哪有什么精进,不过是画着玩罢了,要说真正画的好的,还是要数妙玉。”
“妙玉还在府中?”探春惊讶。
惜春更惊讶:“为何有此一问?妙玉不是一直在府中?”
探春之前倒是跟老太太隐晦地提起过有几个姑子挑唆着惜春出家,她当时暗指的即是妙玉,至于为何老太太还留着她,探春倒是不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不管怎么说,她这样的人还待在府中,难免会给贾府带来祸患,还是尽早把人打发走的好,等她回去再找个理由提点贾母一二。
惜春因不能作画,只能用两只眼睛看,所以看的格外用心,探春忍不住打趣道:“等你回去真的做的画,可要送我和二姐姐一人一副。”
“我才不做呢,作画费工夫,还不讨好。”
“怎么就不讨好了?”探春笑。“你之前做所那副大观园,不是被老太太夸了许多次吗?老太太每每提起你,都要夸她这个会作画的孙女呢。”
“老太太得了画还会夸我,三姐姐得了画,可不会夸我,这我是知道的。”惜春不留情面地回头揭穿探春。
院中多分叉小路,他们一路走一路说话,也并没有在意,这会儿却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去了,再看周围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迎春胆子小,嚷着要回去,探春觉得自己还带着惜春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若是发生点儿什么,确实难以说清楚,便掉头往回走,只是当时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选的是哪一条路,不过是随便走的,如今想要返回去却也并不容易,一连选了两个分叉口,似乎都不是之前他们所走过的路,探春有些泄气了。
当时进来时,为了方便他们姐妹之间说话,就只带了侍书,鸳鸯和入画进来,水云就留在了寺庙门口,现在只能叫侍书出去打探打探道路,他们几人先在这里等着。
迎春有些好笑:“这下倒好,咱们今个儿不会是出不去了吧?”
探春也无奈:‘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寺庙,并不知道其中竟还如此曲折。不过就算再曲折,既然咱们能走到这里,自然也能回去,二姐姐和四妹妹放心,我一定能把你们带出去。’
惜春好笑:‘三姐姐,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你的话实在是信不得的。’
虽然几人迷了路,但是倒也一点儿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因为他们心中知道,若是真的回不去,也会有人来找自己的,所以倒不是很担心。
探春看到前面有个小小的亭子,正打算带着他们过去坐一会儿等侍书的消息,就看到从另一边走来了两个人,看样子也是直奔亭子而去,看装束就知是两位男子,他们这里还有一位未出嫁的姑娘,所以探春及时止住了脚步,本来想带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的,只是在她再仔细看的时候,她发现那两人中有一人似乎很是熟悉,这里离亭子本就不远,虽看不清相貌,但是其中一人走上亭子后探春发现他似乎有些坡脚,这让探春一瞬间便生起了怀疑,该不会真的这样凑巧就碰到了柳晗云吧,实在是这个人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所以探春看到一个可能像是他的人便忍不住会精神紧张。
而且就算不是他,这个时候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来这个地方密谈,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探春悄悄地给迎春和惜春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悄悄从另一边绕到了离小亭子更近的地方,正好这院子里多的是参天大树和花花草草,若是不注意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的。
等探春他们靠近之后才发现确实没有看错,其中那个穿了墨蓝色长长袍的正是柳晗云,只是另一位年纪大些,穿了件灰色长袍的,探春却并未见过此人。
等他们找到合适的地方隐蔽起来之后,迎春有些着急:“三妹妹,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待会儿侍书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探春悄悄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我看到一个熟人,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主意,侍书那丫头聪明,她一定是出去找水云他们了,就算一时找不到我们也无事。’
说完探春就又转过头去看亭子中的那两人了,只是两人明显谨慎的很,在这样一个荒芜人际的地方,他们交谈的声音依然压的很低,即便探春他们已经离的很近了,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探春有些气恼,便忍不住往前再挪动一点儿,可惜还是听不到,探春心中埋怨,难不成两个人在打哑谜?她就不信今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又悄悄地往前挪动了一点儿,惜春和迎春在后面看着差点儿就要惊呼出声,探春现在已经离两人非常近了,他们只要一个转头,很容易就会发现正躲在一株花后面的探春,惜春她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惜现在又离的探春这样远,离那两个人这样近,根本没办法叫探春回来,两人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探春大概是蹲的久了,忍不住活动活动脚腕,这一动,正好踩在一根枯枝上面,若是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细微的声音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人做贼心虚,在听到声音之后立马紧张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就在那个高个子的人要回头的时候,惜春猛地从树后面站了出来,顺便还拉着迎春,迎春猝不及防被她一拉差点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这样大的动静果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目光略过了探春的藏身之处,直直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惜春她们,似乎在询问她们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