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绯色看着贺琳琅满脸都是血,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不禁觉得怒气直起,竟然徒手劈了旁边的桌子。
“你放了琳琅,要什么,朕都答应你。”深吸了好几口气,西陵绯色盯着陌涵烟那张满是嘲弄的眸子说到。
“是吗?”陌涵烟嘴角勾着一个嘲讽的笑,说到,“若我要整个西凉呢?”
“只要你放了琳琅,朕给你。”西陵绯色这一句话出来,不仅是下面的民众,就连西陵绯色旁边的近臣后妃都震惊了。
自古,天子的话就是圣旨,一言九鼎。
云台下面百姓不禁窃窃私语,西陵绯色的近臣都劝着西陵绯色。
“是吗?”陌涵烟看着一脸深情的贺琳琅,满眼是大写的荒唐两个字,“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了。”
"陛下啊,"陌涵烟看着西陵绯色,语气平平,倒似寻常话家常,"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
"你曾对臣妾说,你生而为西凉,十分心思,九分西凉。"陌涵烟突然笑了,"真的是,自古红颜祸,水,妖,姬亡,国吗?"
陌涵烟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滚滚的烟尘迅速的弥漫了帝都。云台下的民众顿时慌乱了,纷纷准备离开,却被周围的禁卫军亮出的刀剑阻挡住了,一时之间,云台下面乱做了一团。
马蹄声靠近云台后,云台上的人认出来了是贺连成带着附近帝都两个守城大营的军队。
陌涵烟回头一看,一身戎装的贺连成带着全副武装的守城大军。整个队伍满是肃杀之气,刚刚在云台下面慌乱走动的民众都不敢动,静若寒蝉,不少人双腿都在颤抖。
陌涵烟看见军队中,穿着戎装的陌涵婳,朝着她一笑,转过头,说到,“大家就不好奇,为何西陵绯色登上帝位后,要将年号改为荣昌?”
“昭和元年,先皇后养女贺琳琅以西凉公主身份嫁给北漠的平南王北冥昭为侧妃,三年后,北漠向西凉称臣,平南王侧妃失踪。民间传言,平南王侧妃为平南王殉葬了。可是,当年这位平南王侧妃却没有像传言这样,这位平南王侧妃可是如今的贺家之女,贺琳琅。”
看着云台上面众人纷纷交头讨论和西陵绯色越来越铁青的脸,陌涵烟笑到,“想必大家都记得四年前,西凉皇宫宫女大肆清换之事吧。那一年的乱葬岗,可是人满为患呢。而且,这位琳琅皇后还有另一个身份,西晋的荣昌公主呢。”
“你说什么?”云台上的内阁长老不禁脱口而出,问到,“陌涵烟,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陌涵烟笑到,“赵阁老,时至今日,还需要胡言乱语吗?"
"想必阁老还记得当年北漠称臣之日,进贡上来的如意花瓶吧。上面画的可是当年西晋皇帝最为宠爱的珍妃,你看我们的琳琅皇后像不像?当年珍妃的孩子刚出生,可是被封为了荣昌公主呢。”
陌涵烟看见贺琳琅低着头不敢看众人,一把扣着贺琳琅的下巴,让她对着云台上的达官贵人。贺琳琅却目光闪躲,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不敢看着众人。
“你看,我们的琳琅皇后都不敢看着众人呢。”陌涵烟突然收敛了笑意,很严肃的说道,“整个天下谁不知道,西凉与西晋是死敌,当年西凉赔尽了多少大好男儿?我陌涵烟可是记得,仅仅虞城之战,西凉就死了七万好男儿,以至于不得不和北漠和亲。叶城,没有一个男丁留下!琳琅皇后,荣昌公主,我可是说错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云台上下都用吃人的眼光看着贺琳琅,贺琳琅连身子都在哆嗦,不小心触碰到了陌涵烟的刀,脖子立刻见血了。
“陌涵烟,你不要逼琳琅,有什么冲着朕来。”西陵绯色满心焦急的说道。
这句话说出口,不仅是云台下的民众,还有云台上的后妃大臣们,都带着怨恨的眼光看着西陵绯色!
“冲着你来?”陌涵烟笑到,“好啊,西陵绯色,你敢用西凉江山发誓,你,西陵绯色,不知道贺琳琅是当年西晋的荣昌公主吗?你西陵绯色改年号,不是为了贺琳琅吗?就连今日,你西陵绯色改变元宵帝后与民同乐的时间,都不是因为贺琳琅吗?”
看着西陵绯色眼底闪过的杀意,陌涵烟说道,“西陵绯色,你敢发誓,我就放了贺琳琅。不敢的话,我就杀了贺琳琅。有西晋荣昌公主陪葬,我陌涵烟也不亏,好歹死前也为西凉除去了一个祸害,死而无憾。”
在众人祈求与询问的目光中,西陵绯色最终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我不会让你为难陛下的。”贺琳琅突然挣扎起来。贺琳琅的身体力气完全抵挡不住陌涵烟,差点要摔下云台,陌涵烟却将她拉了一把。但是,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是贺琳琅恼羞成怒一把将陌涵烟推下来了云台。
贺琳琅一脸吃惊的看着陌涵烟,却看见像一片落叶那样掉下的云台的陌涵烟对自己用唇语说着一句“我在地狱里等你,荣昌公主。”贺琳琅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心神不宁,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拉进来了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台下面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呼声,“涵烟。”贺琳琅听到那句话,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陌涵婳,转过头,却发现西陵绯色突然倒了下去。刚准备说什么,身子就被人猛地拖到了一边,自己的贴身宫女海棠说到,“公主,我带你走。”
一时之间,云台上乱成了一团。西晋的杀手伪装在宫女太监之中,对云台上的众人进行屠杀。
贺连成突然拔出佩剑,高声喊道,“清君侧,拥护绯玉皇子。将士们,为了西凉,杀尽西晋余孽。”
禁卫军与贺连成的军队乱成一团,但民众却纷纷与禁卫军纠缠了起来。
承武帝荣昌七年,元宵节。废后陌涵烟在云台之上揭示新后琳琅皇后是西晋荣昌皇后之事。琳琅皇后愤怒之下,将废后陌涵烟退下云台,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废后陌涵烟薨。当天,关于贺琳琅身份的事情的书信,突然出现在传西凉各处,尤其是当年深受西晋战火的地方,西凉民众震怒。
承武帝在云台之上经受不住刺激,昏迷七天。西晋余孽带着荣昌公主在云台上大肆屠杀西凉贵族。贺氏嫡子贺连成带领帝都两大守城兵营的士兵,同帝都禁军,青衣卫激战。史称“云台之乱”。
七日后,承武帝下诏,传位于流落民间的皇子“西陵绯玉”。承武帝下“罪己诏”,自己幽居于“关雎宫”。
荣昌七年,正月二十三,西陵绯玉登上帝位,史称“光秀帝”,当天改年号为“景和”。
景和元年,正月二十四,光秀帝为陌氏九族与云氏九族翻案,将其里来功绩,纳入科举考试内容之一。
景和元年,正月二十七,西晋亡国荣昌公主,贺琳琅在叶城被杀,尸体被叶城民众分,食。
景和元年,二月初一,关雎宫,夜。
陌涵婳走进关雎宫,发现当年丰神俊秀的承武帝西陵绯色一时之间似乎变成了古稀。
这位曾经让整个北漠俯首称臣,称霸中原的帝王,此刻就对着那一袭火红的皇后嫁衣发呆。如果不是那双一直在嫁衣上抚摸着的手,陌涵婳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座精美的雕像。
“西陵绯色,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不过,对于你而言,可能不是好消息。”陌涵婳双眼里满是恨意,怨毒的话语中带着快意,说道,“你的琳琅皇后,西晋的荣昌公主在叶城被杀了,尸体还没有运到帝都,就被叶城民众分,食了。”
“你怎么不心痛呢?居然一点悲伤都没有。果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啊。就这样抚摸着贺琳琅那个小,贱,人留下来的嫁衣,西陵绯色,你真是懦弱啊!”陌涵婳坐在西陵绯色对面,见西陵绯色一点波动都没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陌涵婳的话。
看着那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刺痛了陌涵婳的心,她似乎看到了云氏和陌氏九族血溅菜市口的那一刻,陌涵婳眼里满是怨毒,浑身起的发抖。手快碰到嫁衣的时候,被西陵绯色一把抓住,推到了一边,“这是涵烟的嫁衣。你不要碰,弄脏了就不好。”
陌涵婳听到西陵绯色提陌涵烟的名字,快步走过来,都忘了尊卑礼仪,“啪”的煽了西陵绯色一耳光,气的发抖,“你好意思提涵烟,你居然好意思提她。是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西陵绯色听到这句话,摸着嫁衣的手停了下来。猛地将嫁衣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哭着,“涵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陌涵婳看着眼前像个孩子一样哭着的西陵绯色,满脸嘲讽,说到,“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呵呵呵,西陵绯色,你好意思演戏吗?”
“没关系,你可以演,你可以尽情的演戏。反正,你西陵绯色一直都在演戏。既然这样,又何必装作深情?”
"当日你执意要娶涵烟,向先帝跪求三日,才得来赐婚圣旨。"陌涵婳满眼通红,"你娶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珍惜她呢?"
"涵烟自小就苦,却从未在他人面前说过自己苦,总是自己受着。"
“你娶了涵烟,却屠尽了陌氏与云氏九族,你忘了,当年,是谁在世家的压力之下,一直支持着你?当年先帝与西晋征战的时候,陌氏和云氏出了多少力?整个陌氏,除了我哥,连一个男丁都没有留下!”陌涵婳越说,只觉得心头越恨,最后竟然不顾形象的吼道,“陌涵烟,陌涵烟他,妈,的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你知道吗?涵烟死之前,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让她留下来,为陌氏留一个后,也是好的啊。她却说这是一个孽,种。你难道不知道,涵烟有多么想要你们的一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吃了多少苦,容忍了多少后宫嫔妃进宫?”
"不过,也是啊。"陌涵婳起身,跌跌撞撞得流着眼泪笑着,"就算想要生下来,天下之大,何尝有着容身之处啊?哈哈哈......"
"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啊!无容身之处,哈哈哈......"
陌涵婳扶着柱子,一会大哭,一会大笑。突然转过身,看见西陵绯色呆呆的抱着嫁衣缩在床边的角落里,指着西陵绯色,笑的癫,狂,“你说,她有多可悲?陌涵烟有多可悲啊?哈哈哈.......还真是可悲啊,哈哈哈......”
“作为一个帝王,你居然让西晋的余,孽做了皇后,你对得起西凉万千马革裹尸的将士吗?!作为一个丈夫,自己的妻子认为自己怀着的是一个孽,种,宁愿亲手了,结他,也不愿意让她来到这个世上。西陵绯色,承武帝啊,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伪君子,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堂堂西凉,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君主呢?一定是老天瞎了眼,瞎了眼啊!”
看着西陵绯色依旧一动不动,陌涵婳突然觉得,说这些没必要。只是将身子重量放在柱子上,眼里毫无生机。
“也难怪,先帝会留下了遗诏,让......”陌涵婳好没有说完,就被进来的青染给敲晕了。
青染看着披头散发的蹲在床脚的西陵绯色,不禁将淬了毒的飞镖放在了手心。刚准备动手,却被青苑阻止了。
陌涵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同青染和青苑待在一起。依旧在云台之上,这个带着陌涵婳噩梦的地方。
“为什么?”陌涵婳看着青苑递过来的药丸。闻着那熟悉的香气,陌涵婳就知道是北漠的宫廷密药,“枯颜”,用来对付后宫嫔妃的。
枯颜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人会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但是,从外表上却看不出来,像睡着了一样。
“主子说,我们不应该活着,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青苑将枯颜放在陌涵婳的手中,“但是,既然死了,就该死的有点价值。”
陌涵婳觉得寒气从脚底直升,脸上却突然笑了,看着手中的红色的药,丸,笑到,“真是狠啊,涵烟。”
陌涵婳笑到,“这样有破绽的药杀,涵烟可有证据。”
“大小姐请放心的走吧,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青染恭敬的说到,“主子说,她在黄泉等着大小姐去报仇。”
陌涵婳拿着药,大笑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吞下了枯颜。青苑与青染看见陌涵婳痛的都叫不出来,在地上打滚。大约一个时辰以后,陌涵婳断气了。两人对着陌涵婳的尸体叩了三个响头后,在周围布置一番后,对视一眼,纷纷咬碎藏在嘴里的毒,药,跳下了云台。
云台旁边的柱子下,年轻的帝王看着眼前死去的人,眼角挂着眼泪,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觉察的轻松。
景和元年,二月初一。承武帝自缢于关雎宫。当天,向西凉俯首称臣的北漠派人用密药枯颜毒杀陌氏遗女陌涵婳,曾经的北漠王妃。
次日,光秀帝震怒,彻查整件事。赵阁老拿出北漠与西晋合谋谋夺西凉的证据。朝堂之上,禁卫军统领贺连成请求光秀帝出兵,北征北漠。
景和元年,二月初六。静王西陵绯彦谋反,苏氏嫡子苏夜请命围剿。一个月后,取西陵绯彦首级,苏氏苏夜却在凯旋之日,挂印离去,不知所踪。
景和元年,二月初八。光秀帝任命贺连成为将军,率领十万士兵,北征北漠。
三个月后,北漠王庭国破。七天后,贺连成带着大部队凯旋回归帝都。中途,贺连成遭遇北漠残余刺伤,重伤不治身亡。野史却传言,当年的刺客之事是苏氏苏夜所为。
西凉皇宫,云台。
“参见陛下。”苏夜对着眼前这个一袭黑衣,同废帝西陵绯色有着八,九分相似的新皇恭敬地说道,“一切都已经办妥。”
“苏将军想要什么?”
“请陛下不要祸及苏氏,微臣做的一切,他们都不知情。”
“只要苏氏忠于西凉,朕答应苏氏百年荣昌。”
“谢陛下龙恩。”
“下去吧。”
“诺。”
光秀帝在苏夜离开的那一刻,却目送着苏夜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不久。光秀帝看着影卫递上来的消息,西陵绯玉叹了叹气,望着外面的夜色,神色难辨,许久之后,对身边的太监说到,“拟旨,苏氏苏婉,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
“恭贺皇上。”
“明日,找个好的时辰,去苏氏宣旨吧。”
“诺。”
“都下去吧,朕想静静。”
在众人都走了以后,陌遗玉,如今的西陵绯玉对着苏夜离开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又在云台上站了大半夜才回宫。清风吹拂过云台,带走空气中的轻叹,“父亲,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