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靠在桌子前用早膳,九妈跟八斤从一堆东西中挑拣。
八斤捧着一只盒子举了举:“小姐,这是陆氏送来的头面,到时候用这个吗?”
云瑶回头看了眼,绣着祥云纹的一套,颜色五彩斑斓,做工精细,可以看得出来这头面应该也是陆氏精挑细选的,云瑶嘴角轻扬伸出手。
八斤赶忙拿着送过去,将东西递到了云瑶手上:“小姐,这个大婚当天用会很合适,小巧精致,到时候也不会抢了凤冠的风头。”
“嗯。”云瑶打量了一阵赞同道。
“小姐,这衣服还需要在定做三套,数目不够。”九妈那边清点结束说道。
云瑶抬眼:“这件事九妈安排,我也不是很懂。”
“哎,下午老奴就让京坊的人上门来量,他们是京城最好的作坊,咱们府上的衣服一直都是他们接手。”九妈动手将箱子整理好。
云瑶端起面前的汤,已经不烫了,一口喝干净。
门帘被人挑起来:“小姐,落尘侍卫来了。”小文情绪明显很高昂。
云瑶放下手中的碗,一旁伺候的奴婢递上湿帕子给她,擦着嘴站起身来:“八斤,随我出去。”
带着八斤离开房间,门口,落尘带着京坊头牌师傅在院子候着了,云瑶看到有点诧异。
落尘见云瑶出现立刻上前拱手:“太子妃,太子爷定制的喜服已经完工,特意让属下将东西送过来。”
转手指了指,一旁的师傅捧着精致的木箱子上前。
落尘再次道:“太子妃试试看是否合身,有欠缺这位师傅都会记录下来尽快改动。”
云瑶这会儿反应过来,是送嫁衣来了,下了台阶靠向捧着箱子的师傅,对方恭敬地点了点头向前拖了一下。
云瑶掀开盖子打量,叠放整齐的衣服后背整个呈现,一只仰头闭目的凤凰即将展翅,乍一看,好像都要从衣服上翱翔起飞,布料丝滑鲜红,顶级云南锦缎,抬手摸了摸,舒适感让人爱不释手。
抬头心情极好的说道:“八斤,拿着。”
八斤快速上前接过喜服,云瑶看着落尘:“稍微等会儿吧。”
“是。”
云瑶带着八斤转身进屋,将房间里所有人都挥手退下,招呼还在忙着的九妈:“九妈,你跟八斤来替我试试这件嫁衣。”
云瑶此时面颊都因为兴奋有点发红,交代一声人已经进了内屋。
八斤看了眼九妈失笑出声,九妈也是忍俊不禁笑眯了眼,她们家小姐也太不矜持了,两个人连忙跟进了内屋。
铜镜前,云瑶双手垂下直直看着镜中的自己,鲜艳似火的嫁衣勾勒她纤细高挑的身姿上,秀满凤凰纹的双劲交叉而下,一根玉带缠过腰间,两边分别垂下精致的玲珑结,领口处同样颜色的盘扣衬托她纤长脖颈,层层交叠的凤尾裙覆盖脚面,针脚密集,后背,正是云瑶刚刚看到的那只翱翔凤凰。
九妈上前整了整她身上的衣服,半低着头:“真是美极了。”
“小姐,太好看了。”八斤也直勾勾看着镜子赞叹。
云瑶失笑,可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她再次穿上嫁衣已经物是人非。
嫁衣收起来了,云瑶收整妥当出了门:“衣服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很合适。”
“那就好。”落尘轻语,回头看了眼京坊的师傅:“有劳师傅了。”
“不敢。”
“既然师傅都来了,我正好也要再做几套衣服,省的九妈再多跑一趟。”云瑶突然说道。
海棠苑,气氛诡异的让人害怕,前两天,大理寺的人冲进这个院子挖出一具尸体,自此之后,这个地方大部分人都请辞不干了,云战也没有再给院子重新配备下人,如今,冷的像是那九月寒天。
房间里,云筱雅对着镜子坐着,手中捏着一把梳子替自己梳头,一下一下,嘴角弯起笑容阴森。
手上悠尔一顿:“呵呵呵,想让我死,想让我认输,不会的,不可能的,云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门外突然一阵响动,云筱雅哆嗦了下快速转身:“谁在外面?”
云战负手而立盯着面前那关闭的房门,听到怒吼眉头皱了皱,半晌的沉默才淡淡道:“是我。”
云筱雅两眼瞪大有点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冲,扯开房门看到院子挺拔而立的男人红了眼,噗通跪在了地上。
“爹爹。”嚎啕大哭。
云战背在身后的手还在颤抖,慢慢握成了拳头,虽然她的存在是证明楚秀欺骗自己的证据,可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云战扯了扯嘴角:“慕容侯府今日前来改文定,将婚礼的日子提前到了及笄那一天,你可愿意?”
“爹…”云筱雅声音发颤,往前跪了几步,“爹,你说什么女儿都听,都由你来决定。”
云战呼吸微窒,直直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筱雅。
云筱雅哭求:“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爹爹都听不进去了,也不会相信,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希望爹爹能看着过去…过去雅儿让爹爹高兴的份上,饶了娘一次吧,她…她的身子骨都还不曾好就被送出了府,只怕路上会吃不消的,爹,你…你可怜可怜她吧。”
云战没有太大的反应,待她说完深吸口气平静道:“这件事已定,自然没有更改的余地,你最近一段时间也好好在这个院子修身养□□。”
云筱雅还想说什么,云战没有再给她机会,甩袖离开。
“你不要走,你站住,站住,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娘,云战,爹…”
嘶吼声在院子不断回荡,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
一连好几天,侯爵府都是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温暖的午后,桃花被人搀扶着进了琉璃院,手中还提着东西:“你们小姐可在?”小声对着门外奴婢询问。
守门的奴婢赶忙扶了扶身:“夫人来了,小姐在屋子里练字呢。”
“我这也是闲的坐不住,就来看看她。”桃花撑着后腰慢慢向正屋的位置走去。
门帘被挑起来迎接来人,里面的八斤已经迎了上来:“夫人。”
“八斤,这是带给你们大小姐的,这个对去湿气很有效果。”桃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来人。
八斤赶忙接上,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笑道:“有劳夫人还这么挂念着我们家小姐,里面请,别站着。”
桃花被人扶着上前,下人已经端茶送了上来,一转头,看向桌后始终没有抬头的人桃花抿唇轻笑。
又过了半盏茶,云瑶吐出一口浊气抬了头,额头都有些密汗出现,看着纸上满篇梅花小纂点了点头,放下毛笔拿起来吹了吹说道:“你最近似乎有点太清闲了,不是说在给孩子做衣服吗?怎么样了?”
抬头,看向椅子上的桃花满面笑容。
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抚:“嗯,毕竟还小,所以我并没有做得太多,一些小肚兜和小鞋子,包括能够贴身穿的亵衣亵裤,我这手艺都退步了很多,不然,也用不了这么多天。”
“八斤。”云瑶将手中东西放下喊了一声。
八斤上前:“小姐。”
“一会儿去库房拿两匹锦缎给夫人带回去。”云瑶轻声吩咐。
桃花赶忙阻止:“哪里能拿着大小姐的东西回去,我这来一趟带回去一些,下一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我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弟弟的。”云瑶歪头笑看着她肚皮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很嫩,用锦缎是最好的选择,你这几天身子不方便就让下人帮衬着,别什么都自己来弄,身子要紧。”
“谢谢大小姐。”桃花胖了些的脸上都是感激。
云瑶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
门口的小文挑着帘子进来了,脸色并不是很好,扶了扶身:“小姐,三王府来人传话了。”
云瑶快速抬头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么一句通传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椅子上的桃花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小文,又看了看桌后的云瑶。
云瑶带着人冲出了侯爵府,上了马车喝道:“速度快点。”
“是,大小姐。”
马车从门口冲了出去,速度真的很快,转眼出了巷口往正街的位置加快行驶,目的地,三王府。
此时,三王府大门敞开,几名太医提着药箱神色匆匆往里面赶
府中也是乱的人仰马翻,刚进入前厅范围就听到凌少恒怒不可遏的叫喊:“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本王告诉你们,若是今天侧妃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让你们所有人去给她陪葬。”
伴随着怒吼声,太医鱼贯而入,最前方的是年纪比较大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苍老。
抬手见礼,沉声说道:“王爷息怒,现在需要先看看侧妃的状态老臣才好对症下药。”
“苍老。”凌少恒面庞发白,见来人松了口气。
苍老继续道:“王爷稍安勿躁。”
“状态不是很好,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孩子都还不曾出来,产婆也说了是难产,雨双刚才就已经晕了过去还在大出血。”凌少恒带着人一边往后堂赶一边沉声交代状况。
从凌少恒的表现来看,这紧张和担忧不是作假,他是真的很在意。
苍老拱了拱手:“老臣斗胆,进屋查看。”
凌少恒脚步顿了下有些犹豫,斜昵向一旁的苍老最终咬了咬牙点头,再次加快脚下速度。
鼻间都是血腥气,冲天笼罩,房间中,几名产婆围绕在拔床前愁眉不展,中间的人满手是血的转头往外喊:“太医有没有来了?”
“来了来了。”门口冲进来一名丫头回应道,跟着掀起帘子,后面进入两位太医。
苍老一边走一边挽袖子,床前产婆傻了眼,急忙喊道:“喂喂喂,你怎么就进来了?门口守着就行。”
苍老抬头冷冷瞪了她一眼,成功让产婆闭上了嘴,直奔床前查看昏死过去的人,伸手翻起她眼皮,又摸了摸她侧脖子最终落在她手腕上,眉头紧缩呼吸缓慢,半晌过后沉声道:“立刻让人用人参熬汤,加催产药,最好浓一些。”
几个产婆半天没反应过来,苍老回头吼了一声:“快去。”
“哦哦。”产婆被吓得哆嗦下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侯爵府的马车在三王府停下,云瑶从车上跳下来就往里面冲,守门的侍卫将她拦下:“什么人?”
“侯爵府大小姐。”云瑶冷冷甩开对方的胳膊,阔步而入。
三王府乌云笼罩,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厅也站满了人。
“瑶儿。”一声呼唤。
云瑶抬头,看到陆氏从外面迎了进来,通红眼眶跟着也红了眼,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舅母。”
“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陆氏握住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哽咽询问。
云瑶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笑了笑点头:“是,雨双姐姐吉人天相,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有事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章与秦广两人站在大厅外侧,与凌少恒交谈,秦章余光落在云瑶身上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另一人阔步而来,逆着光,双手交叉在袖子底下,转瞬已经上了台阶。
“大皇兄。”凌少恒没想到这个人会来,惊呼一声。
凌君胤没有理他直接往大厅里面去,清冷的说道:“让容华去看看。”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容华,凌少恒立马顾不上凌君胤为什么会来,赶紧跟上来:“容先生。”
云瑶看着到了他跟前的凌君胤才反应过来,她因为太着急把容华都忘了,深吸口气绕过凌君胤:“容华,雨双姐姐不能有事。”
容华看着面前一开口就红了眼睛的丫头,一贯冷傲坚韧的人,好似只有在她娘亲灵堂的时候见过她这般无助。
“好。”
“不会有事。”凌君胤从身边握住她的手。
陆氏又跟容华说了几句哀求的话,容华没时间应付这些人,看向凌少恒:“带路。”
“这边,这边。”凌少恒急切替他指引,两个人很快出了大厅侧门。
转眼,天已经黑了,可是产房都还没有能传来消息,当容华出现在大厅,已经是后半夜了。
“姐姐怎么样?”云瑶第一时间冲上来。
容华扯了扯嘴角,看向云瑶突然有点不忍心开口。
陆氏就在云瑶身边,见他这种反应抬手捂住嘴巴,眼泪决堤忘了反应,脚下趔趄着后退。
“娘。”秦章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云瑶笑了笑:“容华,姐姐没事了,对吧?”伸手拽住容华的袖子,声音都变得很轻很小。
容华摇了摇头,半晌沙哑着嗓子:“抱歉,太迟了。”
“什么…什么太迟了?你…不过是生孩子而已,哪有什么迟不迟,容…容华你…你不要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云瑶死死拽着容华的袖子自欺欺人,即使一直都在笑眼泪早就让她模糊了视线。
容华狠心:“她身子透支太厉害,又有中毒迹象,孩子保住了却过于体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云瑶突然嘶吼,抓住他衣服的手骨节已经泛白。
“乖,冷静点。”凌君胤将人圈到怀里安抚。
一声凄厉啼哭:“老天爷呐。”陆氏两眼一翻晕倒在秦章怀里。
秦章忍着妹妹离世的悲痛:“我先送娘回府,一会儿再过来。”
“你确认是中毒?”凌君胤抓住拉扯容华的云瑶冷声询问。
容华面色很难看,抬头:“是。”说完像是有什么犹豫,转头看了看侧门的位置又回头,“是醉春。”
“什么?”云瑶突然僵住了,瞪圆了眼睛沙哑喃喃道,接着疯了一样挣扎,对着凌君胤又扯又打,“你听到了没,听到了没,你还敢说当年的事情与他无关,你还敢说吗,你敢说吗?”
凌君胤面对云瑶的哭喊控诉一动不动,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把利剑薄唇紧抿着,任由她对自己又打又砸。
“你冷静点。”容华拉了一把云瑶。
云瑶反手挥打过去:“你们一丘之貉,离我远一点。”
“你能不能讲理?”容华低吼。
云瑶哭着说:“讲理能让我娘活过来吗?讲理能让雨双姐姐活过来吗?讲理?这些事情有何理可讲,你告诉我,有什么理可讲?我娘的冤屈我找谁去算,如今…如今还有一个姐姐。”
凌君胤慢慢上前,不顾云瑶抵触挣扎将人从身后抱住,抵着她后脑轻叹:“不要哭,最怕的就是你哭,更怕你跟我生气,每一次你生气,我都会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雨双的事情谁也都没想到,可你冷静想一想,抛却你娘的事情不提,凌少恒又如何会对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下手。”
“如何不可?”云瑶转头反问,眼中猩红,抓住凌君胤的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后面的话诧然而止。
她能说什么?说凌少恒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还是说他本就六亲不认,连自己哥哥都敢杀的人有什么不敢做。
可是,她没有立场,没有证据。
凌君胤竖起眉梢看着被抱在怀里的云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侧门进来一人,凌少恒面庞惨白失魂落魄,抬头茫然的将大厅里的人环视一圈扯了扯嘴角:“都还没走呢。”话落笑起来。
云瑶被凌君胤安抚着,不然,一定已经冲上去撕了这个男人。
凌少恒抬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转身走向椅子的地方一屁股跌坐在上面,仰头靠着陷入沉默。
云瑶几个人只是冷眼看着,对他,总之是同情不起来。
突然一股压抑的笑声从凌少恒嗓子里挤出来,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凄凉,闭着的眼睛溢出热泪:“一开始娶她进府,不过是看重太傅府的势力,能为本王所用,可是时间久了,她的娴静,她的聪慧,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经意吸引着本王,得知她怀孕,本王才真正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这几个月来,本王更是减少外出时间就为了陪着她,是本王害了她,都是本王。”
云瑶直直看着,咬牙切齿:“后悔有什么用,雨双姐姐已经死了,她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是我。”凌少恒蹭的坐起来,目呲欲裂的怒吼,“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肯定都在想凶手是本王,是,本王做事不择手段,可本王,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所爱之人。”
云瑶发笑,抬手指着凌少恒:“你一个没有心的人会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懂吗?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权势,只有阴谋诡计,雨双姐姐嫁给你注定是不幸福的,你不配,你根本配不上她。”
“你给本王闭嘴。”凌少恒愤怒咆哮,瞪着云瑶一字一顿,“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和雨双的感情评头论足?你不是我们,你更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雨双是怎么想的?”
云瑶嚎啕大哭,她一开始就应该阻止的,阻止雨双姐姐嫁给这个畜生。
凌君胤听她哭的不管不顾,只能将人全部圈在自己怀里,冷冷昵向椅子上的凌少恒。
“你终于承认了。”
突然传入一声温柔动听的声音,隐隐透着伤感和失落。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过去,雍容华贵的女人笑容俨然,但是充满苦涩,身边没有带任何伺候的人,凤簪步摇,盈盈上前,正是三王府的王妃柳玉。
凌少恒慢慢调整姿势端坐,紧抠扶手冷冷凝视着门外进来的人。
柳玉环顾一圈将在场每个人收进眼中,最终落在椅子上的凌少恒轻笑:“王爷对雨双妹妹还真是情深意切,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爱的如此刻骨铭心,让玉儿好生羡慕嫉妒。”
“是你,对吧。”凌少恒已经恢复往常沉稳犀利的状态。
云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凌君胤,凌君胤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安抚,冷眸看着这一场闹剧。
柳玉抬手整了整鬓角笑容得体,不过,美目中的阴毒毁了她所有美感:“没有办法呢,看着雨双妹妹进门,看着她一点点剥夺了王爷的宠爱,又看着她与王爷琴瑟和鸣替王爷生子,这等宠爱殊荣,本妃可是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能够拥有,可惜,王爷从来对本妃都只有冷淡,在这个三王府,本妃越来越多余了,哈哈哈。”
“贱人。”凌少恒咬牙切齿。
柳玉收敛情绪,冷淡的看向凌少恒,可惜,眼底深处那浓烈的爱意难以掩藏:“总之这些年你都是如此看待我的,我又何必忍耐着,不替自己争取一把?她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王爷,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爱你,可你为什么就从来都不知道多看我一眼,她有什么好?”最后几个字突然变成嘶吼。
“丧心病狂。”云瑶不能忍受的指控。
柳玉转头指向她:“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妃面前说话?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太子与阮清自小青梅竹马,本就是天作之合,你出现勾引太子,让他疏离阮清,你们太傅府的女儿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不要脸的下作贱胚子。”
云瑶瞪大了眼睛气的发抖,为何所有人都是如此,自己不如意就要将过错怪罪到别人头上,一定要让别人更加悲惨她才觉得痛快,云筱雅如此,凌阮清如此,柳玉也是如此。
“瑶儿是太子妃,你说她有没有资格?”凌君胤将云瑶护在身后,凝视向柳玉冷冷道。
柳玉笑的畅意:“太子妃,哈哈哈哈多尊贵的身份,那又如何?在本妃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你又是什么东西?瑶儿何须让你放在眼里,真以为有皇后这个母族撑腰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柳玉,你毒害三王侧妃,真以为皇后能保得住你?”凌君胤满眼嘲讽。
柳玉眼中闪过慌乱,突然想到某人的话又再次变得猖狂:“笑话,不过是个太傅府的小姐,难不成,她的死还要让本妃替她偿命?莫要太看得起她。”
“娼妇。”凌少恒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指着她一脸铁青,“柳玉,你如此嚣张跋扈,心思恶毒,本王今日就要写休书休了你,既然你认为柳家如此了不得,就滚回你的柳家做的你的风光大小姐去吧。”
“她杀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云瑶怎么能让柳玉就这样躲过一劫。
柳玉表情怔了下,直直看着凌少恒悠尔一笑:“王爷要休了本妃?”话落大笑,“你居然要休了我,我与你这么多年同床共枕,风雨同舟,为你生下儿女,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要休了我,你做梦,我不会同意,你休想。”
“同不同意,是你说的算吗?”凌少恒目光深寒,明显下了决心。
柳玉不停摇头:“不,不能,你不能,姨娘不会同意的,皇后姨娘不会让你休了本妃,你想都不要想。”
“母后?柳玉,你真以为你每次用母后威胁本王,本王是怕吗?本王只不过是怕麻烦,只要不威胁到本王利益,本王又何须打破王府和谐,可惜,你永远不知足,你真以为有母后替你撑腰,在本王的府里就能为所欲为?你居然敢对雨双下毒,害她惨死,害本王的世子没了娘。”从轻淡平缓变得歇斯底里,一双眼睛猩红的瞪着柳玉。
柳玉失魂落魄忘了反应,她认识的凌少恒不管什么时候,就是生气也都那么温润如玉,这样的癫狂狰狞,还是第一次相见。
不断摇头:“不,不应该这样的,她说过只是死一个侧妃,不会有事的,你不会在意的。”
“谁?”凌少恒蓦然抓住了这个信息,冷眸冰冻质问。
柳玉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摇头:“你休想将我赶出三王府,你这辈子都休想。”转身奔跑离开。
“君胤,不要让她离开,她害死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还有我娘,一定与她也有关。”云瑶怒吼,完全忘了,四年前的柳玉跟她并不认识,又有什么理由害秦梦岚。
“不要慌,不要急,她跑不了。”凌君胤阻拦下她安抚。
云瑶抬头猩红着眼:“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不能让她逃了,不能。”
三王爷侧妃殁了,三王府发丧,白帆随风飘扬,朝臣携带家眷前来上香。
皇宫内,凤鸾宫。
“她是不是疯了,这种事也敢做。”柳忆霜五官冷硬低吼道。
官嬷嬷愁眉不展:“皇后,现在这件事情怎么办?显然太傅府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三王爷也是雷霆大怒,并不打算轻饶了。”
“本宫怎么知道?”柳忆霜又气又烦。
官嬷嬷皱着眉:“老奴觉得,不管怎么样三王爷是关键,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对皇后对柳家肯定有很大的影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难道是猪脑子吗?那侧妃是普通人吗?她以为有本宫就能为所欲为了?过去,小打小闹本宫自然能帮着她,有本宫在,她这个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撼动,她居然对秦雨双下手,这是她自己将自己逼上了死路。”就算是她,没有绝对的理由都不能轻易动了秦雨双,更何况是柳玉。
官嬷嬷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柳忆霜深吸口气:“三王府现在如何了?”
“已经发丧了,今天下午就会盖棺。”官嬷嬷轻声汇报。
柳忆霜抬手揉了揉额头:“替本宫走一趟,送上慰问,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太傅府觉得,这件事是本宫策划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牵连了三王爷。”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官嬷嬷离开,柳忆霜抬头看向大殿门外的位置,眼中情绪冷然一片。
长寿宫,铜镜前装扮自己的凌阮清猛然回了头:“死了?孩子呢?”
“孩子没事,不过身子很弱,养不养的大太医不敢保证,就是那位北楚的容先生也这么说的。”莲心给面前人一边戴着簪花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凌阮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嘴角轻扬透着畅快:“她应该很痛苦吧?哈哈哈,四年前突然死了娘,这眼看大婚了又死了最亲近的姐姐,啧啧,本公主都替她伤心难过了。”
说着伤心,可是脸上只有畅快和得意。
莲心闷笑一声:“咱们公主宅心仁厚,可怜她。”
“哎,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只要是与她亲近的都命短,本公主听说,以前的云瑶可是刁蛮任性又草包无脑,后来掉下井九死一生之后性格大变,呵呵,你说,会不会是有厉鬼缠身?”凌阮清扬眉看着镜子里的人似笑非笑。
莲心愣了下继而认真道:“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奴婢以前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一前一后做事风格差的太多,就是她与二小姐,以前明明对二小姐很亲近也很宽仁,但是自从那次醒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处处刁难,到如今,那位侧夫人上山出家,二小姐连门都不出了。”
无凭无据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凌阮清抬手整了整发髻,从椅子上起身:“哎,太子哥哥何等尊贵,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也都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汉东的气数,又怎么能大意。”
“公主,依奴婢看,这件事怎么也要跟太后秉明一番,毕竟,这往后也是要一起在东宫生活的,公主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太子爷想。”莲心好心提醒。
凌阮清笑了笑,邪眸看向她:“还是你知我的心思。”
“能给公主分忧解难,奴婢的殊荣。”莲心恬着脸,弯腰汕媚道。
万寿殿,今天过于冷清。
太后端茶坐在软榻上皱眉出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叹息声:“万嬷嬷,三王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太后,半个时辰前就入了土,三王爷谢绝了所有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嬷嬷也是满眼伤感。
允秋水叹息道:“可怜了那个孩子,你说,这柳玉怎么能这么歹毒心肠,那好歹是一条人命,老三怎么处理的?”
“老奴听人说,三王爷将人关起来了。”万嬷嬷给面前人换了杯茶说道。
允秋水冷着脸:“应该的,不管如何不能让太傅府寒心,这个人,必须严惩。”
“太后也要放宽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万嬷嬷安抚。
允秋水两只手在身前握着:“哀家只是替这戚氏心疼,多好的一个孩子,也要可怜哀家的小重孙了。”
“太后。”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阮清公主到。”
允秋水面上情绪缓和,看向门口的位置,凌阮清带着翠莲闪身进入,盈盈上前扶了扶身:“皇祖母。”
“阮清来了。”允秋水放下茶杯对着下面的人招了招手,“来来,到皇祖母身边坐。”
凌阮清仰头孩子气的笑了笑,提这裙子上了台阶,到了太后跟前坐下抱着她胳膊,紧紧贴着:“还是在皇祖母跟前才觉得安心,这两天,总是做噩梦。”
“怎么了?”允秋水包裹着胳膊上的手,听言心疼道。
凌阮清笑了笑摇头:“只是睡不好而已,没什么。”
“太后有所不知,公主最近这些日子总是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遭到梦魇,每一次都大汗淋漓的惊醒过来,气色差了好多。”莲心站在下方插嘴道。
凌阮清不悦道:“谁让你多嘴了,跟皇祖母说这些作甚?”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担心公主。”莲心惶恐的跪在地上。
允秋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阻止她还要训斥的举动,看向下方莲心,“你将这些事情汇报给哀家,有功,万嬷嬷,赏。”
“是。”
转头看向一旁的凌阮清:“你不舒服怎们能瞒着哀家,你这不是让哀家挂心吗?”
“皇祖母。”凌阮清软软的撒娇。
允秋水听得熨帖弯起唇角,将人揽在怀里:“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揪心的事?”
“皇祖母不要挂心了,阮清真的无碍。”凌阮清低着头轻声安抚,不过语气并不像没事。
允秋水皱眉神色严肃起:“到底怎么了?”
凌阮清抬头红着眼眶,拽着允秋水的袖子也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允秋水更着急了,只能看向下方:“你说。”
“回太后,公主…公主只是担心害怕。”莲心埋下头颤声说道。
允秋水更不明白了,疑惑道:“有什么好怕?”
“回太后,公主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有人要害她,奴婢想,应该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给公主留下阴影,其实,有时候白天公主也会不经意被吓到。”莲心说的煞有其事。
允秋水面沉如水,转头看向凌阮清目光柔和:“可是这样?”
凌阮清咬着唇瓣点了点头,目光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又重新抱住允秋水的胳膊:“皇祖母,阮清是不是很没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自己吓自己,知道这样不好太过软弱,可是…可是阮清就是很害怕,那天晚上阮清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胡说。”允秋水喝道,怜爱的拍抚怀里的人,“你是哀家的小乖乖,是汉东公主,一定长命百岁的,这种话以后都不许乱说了。”
“是阮清不好,以后都不敢乱说了。”凌阮清乖巧的顺从。
允秋水低下头:“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哀家会在与你太子哥哥商议,等着太子妃一进门就让他立刻将你娶进宫。”
“皇祖母。”凌阮清娇羞的咬了咬唇,很快又是失落,“只怕,太子哥哥不会轻易点头的。”
“哼,他要是眼里没有我这个皇祖母,他大可以拒绝试试。”想到那个皇孙允秋水头就疼。
凌阮清在允秋水怀里一阵蹭:“阮清知道皇祖母最疼我了。”
“哈哈,你是哀家的小乖乖,不疼你疼谁。”这番话满是宠溺。
凌阮清仰头不经意说道:“皇祖母,你可知道三哥的侧妃死了?”
允秋水怔了下:“嗯,知道。”抬手替面前人整了整有点乱的头发。
“皇祖母,你觉不觉得很邪门,阮清听说,以前云瑶的娘就是突然死的,死的症状和三哥侧妃一模一样,不知道跟柳玉有没有关系?”凌阮清抿了抿嘴角满是疑惑。
允秋水知道秦梦岚死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眉头蹙了蹙:“醉春。”轻声嘟囔。
“什么?”凌阮清没听清楚。
允秋水看向她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温声道:“不会是一个人,四年前,柳玉跟侯爵府没有任何交集,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哦。”凌阮清恍然大悟,重新扑进允秋水的怀里,“其实,这侯爵府大小姐挺可怜的,就那么几个亲近的人却都走了,她娘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只希望,以后进了东宫她能顺坦,不过,太子哥哥那么疼她,她肯定会过的很好。”
不经意的一段叹息,真的不经意吗?如此隐晦的暗指让允秋水听到心坎里了,眉梢一颤眼中情绪剧烈波动。
凌阮清清楚察觉到允秋水激灵了一下,暗地冷笑故作不知,又晃了晃允秋水的袖子:“皇祖母,明日阮清就出宫去陪三哥说说话吧,他现在一个人,阮清真的很不放心,顺便,也看看那小侄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娘,阮清心疼。”
凌阮清的话让允秋水收回思绪,低头看了她一眼慈爱的笑了笑,抚过她额前碎发:“嗯,我们阮清果然最善良,明日顺便替皇祖母送点东西去三王府,也替皇祖母好好劝劝你三哥。”
“一定。”
夜幕初降,三王府门匾被白色绸布包裹,黑色奠字的灯笼被风吹得偶尔晃一晃。
马车靠边停稳,下来一人,抬头,看着那庄严阴冷的宅院轻扬嘴角笑了笑,视线正对紧闭的大门迎上去。
管家进了大厅:“王爷,阮清公主来了。”
凌少恒颓丧的看不出往常温润公子的样子来了,听到管家通报快速抬了头,目光锐利几分,转瞬又收敛回去:“有请。”
“三哥不用请了,阮清已经进来了。”
凌少恒话音刚落,凌阮清带着人已经进了大厅,来回打量一圈又将视线放在椅子上的男人,担忧道:“三哥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差,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睡吧?好像也瘦了很多,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皇祖母也是。”
凌少恒唇角轻扬冰冷的看着她,抬了抬手:“下去吧。”
管家见此低着头退出大厅,将周围守着的下人也都驱散出百米开外。
凌少恒修长手指敲打着扶手,凝眉冷目的看着面前神色得意的女人。
“三哥这么看着阮清作甚?”凌阮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阮清,厉害了。”凌少恒收敛所有情绪笑着道。
凌阮清一脸无辜:“三哥什么意思?阮清不太明白。”
“不明白?”凌少恒扯了扯嘴角嗤笑,向后一靠声色狠厉,“凌阮清,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怂恿柳玉杀了秦雨双?醉春,是你给的吧?凌阮清,你是认定了本王拿你没有办法,不敢动你是吗?”
凌阮清始终在笑,听了对方的话只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三哥刚刚死了侧妃,心情不好阮清理解,可是你套在阮清头上的这个罪名就有点太大了,听说三哥府上出了事阮清可是最担心最难过的,三哥不能血口喷人呀,这谁不知道,毒死三王爷侧妃的,是您正妃柳玉。”抬头,笑容清浅。
“凌阮清,醉春虽然是汉东禁药,别人不清楚本王可是清楚得很,这不正是你们将军府当年天下无解的秘药。”
别人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可凌少恒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看的一清二楚,她的手段和阴毒绝对不在他之下,毕竟,连自己亲生父母都能毒死的人,能有多单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