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魔脸上的严肃又换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笑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喜欢他做我的徒弟。”气氛稍稍活跃。
林清影也从刚才的失神中缓过来,淡淡笑了笑,道:“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再说,云儿有了你这样的师父,我也不用担心了。”
‘色’魔见林清影同意,心中自然高兴,但很快又皱了皱眉,沉‘吟’半晌,方才有些难为情地说出口来:“清影,你······这些年还好么?”
林清影笑颜一展,将‘色’魔引进屋里,一路上笑着道:“还好吧,‘玉’海对我很好······。”
听到“‘玉’海”二字,‘色’魔的神情立时有些不快,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干咳两声,颇为尴尬地道:“我现在已经出家为僧了,法号,这个······就叫做‘‘色’魔’······。”
听到‘色’魔的法名,林清影的思绪很快回到数百年前的晚上,那时,她待字闺中,但她已经对一个男人以身相许,只是当她的决定被家人知晓后,却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反对,因为吴‘玉’海虽然贵为“听风谷”谷主,但与她的身份相比,却相差了太远。
然而她虽然看起来文静典雅,骨子里却有一种倔强,知道让吴‘玉’海明媒正娶是没有希望了,于是准备第二天前往听风谷寻找他,跟他一起‘私’奔。谁知当天晚上,一直痴念自己的师兄无涯,妒意上涌,竟然远赴万里之外,将吴‘玉’海打得重伤,好在没有伤了对方的‘性’命。
林清影知晓后,于是跟无涯断绝关系。
再后来,林清影听到无涯感念昔日罪过,自责之下,遂落发为僧,隐遁山林,从此再无踪迹。
······没想到,二人却又在此处相逢,而且,无涯还误打误撞地做了林云的师父。只是物不再,人亦非。
过了这么多年,林清影心中的愤怒早已淡然,道:“我知道,你这是为了赎罪,其实你也不必自责,我早已淡忘了那些事。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算了。”
‘色’魔合十叹道:“善哉善哉,老衲虽然青灯面壁百余年,自以为已经勘破万物,没想到,竟然还没有施主一个红尘中人看的通透,唉,俗缘未了,情网未断呀。”说着摇头叹息,满脸悲悯之‘色’。
林云见二人都打‘迷’糊,自己听了半天也是没有半丝头绪,不由得心中大急。这时候看见‘色’魔一副无赖模样,却像模像样地装着得道高僧的架势,心中好笑,忍不住便要出言讥诮,但越看越是惊讶,只见‘色’魔虽然敝衣破鞋,光头油亮,然而却宝相庄严,隐然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夕阳照在他身上,在他的身周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猛然一看,就像是被佛光环绕。
林云顿时升起一股肃然恭谨的感觉,望向‘色’魔的目光也没有了先前的戏谑调侃,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涌现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禁有些惊讶。
林清影轻笑道:“唉,也由得你,那我也叫你一声‘色’魔禅师了。”说到这里,也有些忍俊不禁,掩嘴笑了半晌,方才问道:“你是怎么跟云儿碰到的呀?”
‘色’魔忙道:“误打误撞,说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小小地得罪了一下他。佛家讲究缘法,这就算是缘法吧。佛曰因果相承,万法皆空,物我非常,终归轮回,看来果然没错。我收林云为弟子,是为轮回,你我二人重又相见,亦是轮回,这大千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轮回之中,只不过有些人执着一念,遂成千古之恨,而你我,却幡然悔悟,前仇旧恨,俱都抛诸脑后,实在是极大的福缘,今日之行,施主于前事不萦于怀,老衲也了却一桩夙愿,从此方才是真正身登佛家堂奥。”
林清影亦是冰雪聪明之人,也微微颔首道:“既是轮回,便当释然,既然万法皆空,便须了无挂碍。禅师从此遨游佛海,游戏人间,这大千世界中又多了一样无影无形、无质无痕的东西,‘花’草树木也罢,鸟兽虫鱼亦然,都不过是虚无。”
‘色’魔抚掌大笑:“是极,是极。”喜形于‘色’,欢喜不禁。于是将如何与林云相见,如何想收他为徒,又如何被林云赚了反过来求他,一一说给林清影。
林清影但笑不语,只是时而听到‘精’彩处,清脆的轻呼一声。心中既为林云的‘精’灵乖巧欢喜,又为‘色’魔的童心不减好笑。
林云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就像个闲人,刚才二人语带机锋,他自然听不出,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意,不禁急的抓耳挠腮。又见二人讲起自己的遭遇,这些自己都是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新鲜,几次想打断,但嘴巴张了老大一会儿,也‘插’不进去话,只得鼓起腮帮子,愤愤然等着二人说完。
终于等到‘色’魔说完,林云趁机‘插’嘴道:“老和尚,你说什么‘小小得罪一下’,那叫小小得罪吗,差点将我捂死了。”他恼恨‘色’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因此也不称他为师父,而是叫做“老和尚”,想故意‘激’的他生气。
林清影笑骂道:“这孩子,就是没大没小的。你这当师父的可要准备着煎熬了。”
‘色’魔却坦然受之,笑道:“无妨,这孩子‘挺’机灵,老衲晚年得徒如此,实在是心中大慰。再说,他就骂两句也是应该的,跟着我这根老骨头,谁都会闷得发慌。”
林云瞧着‘色’魔的神‘色’,只恨得牙痒痒,坦然受之不说,竟还笑得这么欢畅,实在是不可理喻。不过碰见这种脸皮极厚的师父,也只有自认倒霉了。他哪知道,‘色’魔自见到林清影不计较自己以前犯下的过错,又被林清影一语点化,已经真正万事不萦于‘胸’了,又怎会对他这句话生气。
“那林云······老衲就带着他云游四海了?”‘色’魔道。
林清影娇躯轻颤了一下,眼中无限爱怜,满是不舍,不过他也知道,林云老是跟着自己,毕竟不能真正成长起来,因此只得狠了狠心,道:“那······就多谢禅师了!”又转过头来,叮嘱林云,“以后千万听师父的话,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的。”说到后来,声音中有些哽咽。
林云虽然年幼,但也知道此中情由,于是正‘色’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听话······。”话未说完,却突然哭了出来。这些年,他与母亲朝夕相处,实在不愿就此离去。
‘色’魔轻声道:“走了。”运起一股柔劲,将林云妥了起来,飘然远去。林清影见林云越来越远,一汪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漫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