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在情在理,连一些听风谷弟子也频频点头。两派一旦完全撕破脸,代价便会是无数代弟子的生死仇杀,对彼此来说,确实是都不愿见到的后果。冰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是淡淡道:“那依你说来,今日之事又怎么解决呢?”
师宗全见冰闲口气有些松动,似乎被自己的话说动了,心中微喜,慨然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魔帮的不对,前辈如果有什么要求,但请提出便是,我们定当尽力满足。”今日之事,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对魔帮来说,自然受益更大。虽然就现在双方的强者数量来看,魔帮要比听风谷多出十几个,但对方的援手已到千里之外,很快便能赶回来,到时候双方实力便会瞬间逆转。
听见这话,冰闲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缓缓道:“还是那句话,将所有杀过听风谷弟子的人留下之后,你们随时便可走出听风谷。”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有些调皮,与他的年纪实在不相称。
师宗全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说了这么半天,冰闲不过是消遣自己罢了。他的脸‘色’骤然变紫,心中怒气上涌,冷冷地道:“原来前辈大兜圈子,只是想捉‘弄’师某来着。”但饶是如此,他仍然努力沉住气,不想放过任何可以说和的机会。看目前的情势,若是硬来的话,结果绝对是全军覆没。
冰闲笑容收敛,双目闪动着睿智的‘精’光,平静地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对你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记得,便会明白我为什么不会手下留情。现在我放走一个,到时候便会给听风谷增加一大批敌人。我虽然老了,但心智却一点也不糊涂,绝不会自掘陷阱。”
师宗全听得这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光闪烁,思绪瞬间飘飞到很久以前,那时,他还只有八岁。
数百年前,冰闲出外仙游,准备前往魔域历练,正巧途中碰见以前的生死之‘交’师剑秋,师剑秋当时由于不久前丧偶,心中闷闷寡欢,于是便带着不满八岁的孩子师宗全游历大陆,以期能够淡忘痛苦。
两人相见之下,自然是异常高兴。师剑秋问起冰闲的行止,听说是魔域后,大喜道:“我游历大陆虽然已经两年,却还从没去过魔域。心中虽然一直想,但总惦记着宗全这孩子,害怕到了魔域,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我不能护的孩子周全。现在既然有了你这个保镖,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再说,宗全的修行资质也算是极为不错,才八岁年纪,便能跨过修士这道‘门’槛。如果让他到魔域多见识见识,估计对他以后的修行有不小的帮助。”当即欣然随同冰闲前往魔域。
冰闲听见师宗全已经跨过修士‘门’槛,不由的大为惊异。平凡人想要成为修真者,第一步就需要成为修士。但资质稍差的,便不能顺利跨过这个壁障。有些资质驽钝的人甚至修行几十年也堪不破这道沟堑。就连冰闲自己也是到了十岁方才冲破这层壁障,成功晋入修士境界。然而冰闲一见到师宗全,脸上便闪过一丝异‘色’,愁眉纠结,良久不语。师剑秋看到冰闲的神情,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忙问道:“冰闲兄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冰闲叹了口气道:“不瞒师兄,如果我看的不错,令妻估计是因为与这孩子相克,方才不幸离世。而且,我看兄弟眉心隐隐有一丝异‘色’上窜,只怕,也与这孩子命运相克。”
师剑秋满脸疑虑之‘色’,显然有些不信,道:“冰闲兄何出此言,可有什么依据?”冰闲道:“你知不知道我听风谷中的‘识气断人术”?”师剑秋问道:“就是传说中只有长老以上的听风谷弟子,方才能够修习的秘**法?”
冰闲脸‘色’郑重,点了点头道:“正是。我看令郎颧骨高耸,额头正中有一枚黑痣,是明显的与父母命数相克的面相。而他右脑勺更是多生了一根骨头,只怕以后······。”说到这里便即住口,不知道师剑秋会不会生气。
师剑秋再无疑虑,见他住口,当即说道:“但说无妨,师某也算是通情达理之人,绝对不会责怪。”
“这孩子以后修炼速度极为迅猛,但同时他的野心也会逐渐膨胀,我敢保证,数百年后下一个将剑气大陆重又带入战‘乱’的人,便是他了。”冰闲叹了口气,缓缓道。
师剑秋显然有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以他对冰闲的了解,对方也不会骗他,呆了半晌,师剑秋脸‘色’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拳头握了又握,但终于无奈地垂首道:“唉,虎毒不食子,我实在是下不了这个手。”
剑气大陆之上,有一个故老相传的规矩,每一个将大陆带入纷争仇杀的人,一旦失败,便会被封印在大陆极北之地的“血尸阵”中,使其承受三千个日夜的折磨之后,魂飞魄散。与此同时,此人的祖脉也会被完全‘抽’散,从此永无恢复的机会。
对于修真家族来说,祖脉远比一两个天才的诞生更为重要。一个家族,若是祖脉被‘抽’散,则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修道之人。有时候,有些家族为了保证祖脉不受到威胁,一旦族中出现图谋称霸大陆的弟子,甚至会雇人将其斩杀,以绝后患。当然,也有不少家族宁愿冒险,孤注一掷。
师剑秋知道,若是让师宗全发展下去,自己一族的祖脉便岌岌可危。师宗全虽然天赋卓绝,但真要达到能够颠覆整个大陆‘门’派格局的实力,却不是一般的优秀便可胜任。因为,一个妄图统治整个大陆的人,将要面对的,是数不清的对手的合力攻击。
不过,虽然他有心将这个后患根除,但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因此不忍下手。只是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师宗全以后不要侥幸行险。
师宗全当时年幼,只是强行记下了二人似懂非懂的话。以后年纪渐长,便即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于是,一个巨大的野心也悄悄滋生。
神思恍惚了一会儿,师宗全回过神来,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丝笑意,笑道:“前辈说笑了,单凭‘识气断人术’,便将一个人的未来说死,太过玄乎。而且,师某也绝不敢有这个心思。”
冰闲突然笑道:“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便当学会讲道理,杀人须偿命,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岂能因你一人而废。”
师宗全见始终说不动冰闲,心中不禁有些不耐,冷声道:“如果要废呢?”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已经决意,等会儿实在不行便乘虚逃走。他可不愿把自己这块宝石落在这里。
冰闲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道:“那我只得领教领教你的仙级后期的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