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冷俏的那些背景,她也隐隐约约听说过,加上照冷俏说的,那个祁南也好,前来寻亲的爷孙也好,她都是认识的。
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中间有什么她忽略的事情。
但是好些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事情依旧还是照着设想的发展。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忐忑很是愤怒。
“当我是吓大的不成!”秋咪继续自己的风光。
甚至还对同事们说:“你们瞧,我真的是比窦娥还要冤,稍微做出一点点成绩,就被一个年轻人这样当面威胁,我招谁惹谁了?这就是一个做大好事的节目,不能因为她认识那个祁南,就非要袒护她,亲亲的爷爷跟孙女关系在,我是绝对不会错的,一个连老人都不顾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抱着这样的心思,秋咪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就是脑抽了,不管如何,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节目中,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跟着上期公布出祁南的名字之后,见祁南依旧没有动静,也没有主动联系电视台,秋咪的态度就变了。
黄大贵跟黄仁光,在节目中的表现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黄大贵依然是一副好爷爷的做派,“小南,你放心,爷爷奶奶当时让你离开,你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只是盼着在闭眼之前能够见你一面,也就心安了。”
黄仁光保持着之前的乐观跟期盼,眼里都是光彩,但是之前的话也都说过了,定多也就是干巴巴地对着镜头说几句希望早点见面的话。
看样子,也是深挖不出太多别的了。
节目播放之后,果然效果不尽如人意。
“秋咪,一次节目,分成三期播放,也足够了,毕竟谁没事一直关注一家子呢?要不然就播放新节目,等有联络了又再说。”
“主任你放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已经有眉目了。”
秋咪在办公室的时候暗暗保证,出门之后,脸色立马就变化了。
心里暗暗嘀咕,这一定就是冷俏在背后有小动作,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迫谈话?冷俏以前那些节目播多少期,从来就没有被限制过?她不仁,自己也就不义了。
“姑娘——”黄大贵等在外头。
秋咪脸上堆起笑脸,道:“大爷,你怎么还没有走。”
“姑娘,最近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样找来找去的,太难了,有些线索在我们这没有什么用处,或许你们那有点用,刚才我还看见你们这有一个姑娘,很像我们村的冷俏,她跟我那孙女特别好,肯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的。”黄大贵说道。
这个主持人看着倒是顺眼,做事也够热心,只是他也看出了她隐藏的不耐烦,没有利益的话,谁也不可能主动帮一个陌生人,这一点黄大贵最是有体会。
所以哪怕他要做戏,也要放一些东西出来才行。
原本还以为有前面的这些节目,祁南再如何,也应该出现了,一个学生,哪怕现在毕业进入单位了,总是有人关注这个节目的,她要是硬着不来,口水都能淹死她,没想到竟然没有动静!
他不得不动点手脚了。
秋咪眼睛就亮了起来,“大爷,您说,越详细越好。”
她听到了什么,冷俏竟然是在村里出来的,一个乡下丫头,装什么白富美?
秋咪越听,越是快意。
心里已经有了新一期节目的想法。
并且很快就成型了。
“观众朋友们,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一场爱心接力,有了新的线索……虽然大家看着黄爷爷已经隐隐有放弃的念头,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祁南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说了开场白之后,秋咪语气就是一变。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就我们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祁南同学是杨城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事实上我们也联系了学校,告知该同学已经离校一段时间,具体行踪不得而知……”
“巧合的是,我们台的另外一个广受关注的主持人,《八小时以外》的主持人冷俏,正是祁南从小长大的朋友,这还是黄爷爷在节目后台巧遇的,想必这其中一定知道不少事情,下面我们有请冷俏——”
黄大贵跟黄仁光,原来已经有些失望的呆滞的眼神,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往身后望去。
一秒,两秒,十秒,场面安静下来。
冷俏没有出现。
秋咪心里暗暗得意,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在节目录制之前,她就已经让人通知了冷俏,她要是不出现,观众怎么想?对她的人气肯定是有影响的,以前积累的那些观众缘不说全部败坏,至少也能引起别人的思量,竟然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要是出现,就更好办了,怎么也能逼问出一点东西来,她要站在好朋友那边,还是黄爷爷这边,都是一个问题。
在黄大贵说认出冷俏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秋咪的脸干了一下,装作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抱歉,让大家失望了,由于时间紧急,我也只是拜托同事临时通知的冷俏,可能已经出去录节目了。”
虽然她极力挽回,但是谁都能看得出她说话的言不由衷。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秋咪自己也很是满意,任谁都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总算是出了心里那口恶气。
回过神,秋咪接着说道:“好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经过多方打探,许多热心观众也给我们来电话提供了线索,经过梳理,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信息,祁南同学,杨城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已婚,想必这一点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缓了缓,接着又道:“有观众朋友提供了信息,说祁南的婆家姓叶,还有一位声称是祁南一起生活的军嫂提供,祁南结婚之后,随丈夫在军区生活,这是我们全部的资料,不管如何,事情越来越明朗,除了生死,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的将我们跟亲人之间分开,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呢?希望下期节目,我们能够见到祁南同学。”
如果是往期,节目到此也就算是结束了。但是为了让节目更加夺人眼球,也避免让观众有了疲惫不再关注这件事情,节目依然还在进行。
因为秋咪这一次,请来了好些人到现场。
“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从古至今,孝道都是应该提倡的,当然现在是新社会,但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该有的起码的道德底线跟行为准则依然不能改变,祁南没有现身,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隐情,为了多方面了解情况,我们请来了熟悉她的街坊邻居。”
随着秋咪的介绍,郑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开始诉说起来。
最近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好端端的事情全部变了,她以为的准儿媳,竟然完全不承认这件事情,去桃华她丢尽了脸面,去医院更是如此,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冷俏跟祁南!让她有家不能回,但是如果不住在那个小区,她根本就已经无处可去,想着要把房子卖掉,换个地方才行。
要不是她们,她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好在苍天有眼,她缩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竟然让她看见了这个节目,她马上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虽然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是至少可以搞臭她!原来以为有她之前来闹的事情在,要进电视台需要下点功夫,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说来我儿子,高中的时候跟那个祁南是一个班的,当时她跟外面混社会的人可熟了……”
扯了几句,就想说粗话。
好在被秋咪制止了,“老师,咱们不说那么远,您之前不是说,就是最近您还见到祁南本人吗?”
郑母有些意犹未尽,好容易逮住一个可以抹黑祁南的机会,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没想到被主持人打断了,好在也不好紧。
“怎么没见?我儿子就是被她打伤的,当时在学校里,我儿子不过就是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没有跟她认识的那个女孩子在一起,这又有什么错,你说说她怎么能带人冲进学校里面打人,根本就没法说理去。”郑母说道。
生怕秋咪打断她一般接着说:“听说人家现在可有钱了,什么什么山庄之类的,又是她的,还有一个很大的饭点,也是她干哥哥家的,她嫁的那家人,肯定也不差,还是当兵的呢……谁能想到,竟然连老人都不养!”
“好,多谢您说的这些。”秋咪说道,“从这些信息之中不难看出,我们寻找的这个女孩祁南,至少衣食无忧,但是为什么不跟我们节目组联系呢?我们今天也请来了专业律师,有请丘律师——”
“丘律师,我们今天这个问题,想必您也已经有所了解,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这样的情况之下,是不是出嫁的孙女,是否要承担赡养老人的义务?”秋咪问道。
被请来的丘律师一身西装,挺直腰杆,脸色严肃,凛然正气的样子,他用平板的声音回答,“这个事情我的确已经有所了解,据我所知,家里目前两位老人,年岁已高,常年祖孙三人一起生活,黄仁光尚未满十八岁,严格意义上来说尚不具备赡养老人的条件,我国《宪法》第四十九条明确规定,成年子女有赡养扶助父母的义务……”
秋咪接着问道:“这说的是父母跟子女,那么孙子孙女呢?”
“我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一般情况之下,赡养义务由其子女来尽,但目前来说,黄爷爷的儿子,是一个被限制民事能力的人,所以其实老人只能依靠成年的孙子孙女,有负担能力的孙子女、外孙子女,对于子女已经死亡或子女无力赡养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有赡养的义务。也就是我们寻找的这个祁南,并不能因为出嫁或者分家等原因拒绝承担义务。”丘律师严肃说道。
秋咪连连点头,并且提问,“想必许多观众朋友也跟我一样,希望知道这赡养的义务,包括什么呢?”
丘律师接着道:“在我国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之中,这个问题也有明确的规定,具体包括经济上的供养、生活上的照料,精神上的慰藉,譬如说为患病的老人提供医疗费用以及护理,妥善安排老人的住房。”
说到这些,跟黄大贵之前去咨询的时候基本上毫无二致,他的一颗心,稳稳放进肚子里。
说到这里,没等主持人问话,丘律师又道:“刑法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情节恶劣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说到这里,黄大贵突然很是激动,站了起来,说道:“不找了,我们不找了——”
场面一度失控。
“我们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并不想抓她,她养不养我们没有关系,这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让她走的,不走又能如何,在乡下过一辈子没有出息。”黄大贵简直要哭出来了。
黄仁光也在一旁说道:“不不不,我姐姐没错,我们不让她出事,我们只是想见见她。”
好容易,才稳定情绪。
现场更是很多人哭出来。
秋咪最后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们始料未及的,黄爷爷保护孙女的热情,我们看着都很是感动,但原来一场以为的亲情寻找,没想到还涉及到这样的法律问题,这其中跟咱们一些风俗有些冲突,譬如太多人认为,出嫁以后就不需要赡养老人,这显然是不正确的,也不能用出嫁作为借口逃避,我们希望祁南尽快跟我们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