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摆脱我的人的?”他分明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即便顾霖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来的如此快。
“摆脱?”顾霖的神色中浮现了一抹怪异,“我为何要摆脱他们?我并未见到你的人。”
“不……”安平章下意识的要反对,他看着顾霖被火光映的分明的脸庞,一个念头悄然滑过,“那是你的替身。”
他十分笃定,顾霖本就精通易容术,而且对方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扮自己的主子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平章好聪明。”顾霖欣赏的赞了一句,透着长辈夸奖晚辈时的欣慰。
安平章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拓跋咧嘴一笑,越看顾霖越是顺眼,他本就是一个爽直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都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因为某些人面子之类的东西就委屈了自己。
南宫则是面露无奈,虽然他恨不得将顾霖那张嘴给封上,不过看安平章吃瘪,他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可又忍不住为顾霖以及自己等人的性命担忧。
“时间到了。”陌玉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
南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安平章,只见对方的面色上渐渐的爬上了诡异的红斑。
说是红斑其实也不太确切,反倒更像是什么东西的根茎一般,一点点的蔓延了开来,而且那颜色太过显眼,否则的话在夜色中,这个距离哪怕南宫眼力好也不可能将那种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安平章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变化,他只觉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一抹火热悄然蔓延了开来,开始只是暖流,觉得十分舒服,但那股暖流却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猛然变成了能将人吞噬的高温。
安平章气息不稳的闷哼一声,一双眸子也变成了也变成了一片赤红。
“主子……”惊愕的声音夹杂着一抹恐惧。
“什……”安平章侧眸,声音却是沙哑的厉害。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还未察觉到安平章的意思,便从口中发出了一阵撕裂的惨嚎声。
男人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本来的面容已然变成了一片赤红,他只是张嘴痛苦的哀嚎着,同样赤红的双手疯狂的扒着自己的衣衫,布帛碎裂的声音就像是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划在了每个人的胸口,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退!”
安平章忍着那股灼热的疼与让人疯狂的暴躁,哑着嗓子一声怒喝。
陌玉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黑色的凤眸中光芒流转,好似在笑,也好似什么情绪都不包含在内。
“你用毒!”
安平章咬着牙,嘶哑的声音十分难听。
“因为我没有人啊。”陌玉笑的有些可爱,“师兄,这次是你输了。顾霖来了,即便你用尽手段反扑,我不会有事。你不能杀我,因为杀了我,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会……哦,还有一人会,不过我想,在你死之前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安平章沉默,但心中的那种暴躁却丝毫不减,只是被他压了下去,狠狠的压制着,那灼热的高温几乎将自己的灵魂都给燃烧殆尽了。
“陌玉!”他咬牙嘶吼,恨不得将人给活生生的掐死。
“我还年轻,耳朵也不聋,所以师兄大可不必如此。”陌玉温声浅笑,“师兄不宜动怒,那毒我还尚未取名,不过凡是见识过的,都对我念念不忘,所以便有了一个别名叫做最是相思。”
安平章的表情依然一片阴鸷。
“毒发需三日,所以在此之前,就麻烦师兄乖乖的站着,看着,若是动用内力,若是多多行走,若是话多,师妹都不敢保证,何时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安平章对他怒目而视。
陌玉脸上的笑容不曾收敛分毫,却让南宫的身体僵硬,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霖哥哥……”她开口,温柔的声音却好似含着冷冽的狂风。
“十个呼吸,幽冥至。”顾霖清冷的声音反而充满了柔和。
安平章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还是一败涂地。
十个呼吸,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十个人,无声无息,他们就好像真正的幽灵一样,所过之处,也唯有一阵风而已。
“杀。”
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声音,顾霖率先闪掠而出,拓跋也兴奋的舔了舔嘴唇,紧随其后,十个人有四个闪掠而出,而其余的六个人则是留在了陌玉身边,将对方围在了中间,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无声的杀戮在夜色中悄悄的进行着。
云朵遮掩住了散着光华的月亮,最后一条鲜活的生命倒在了拓跋的弯刀之下。
拓跋手臂一震,弯刀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顾霖亦是长刀入鞘,直刃的长刀好似一体,看不出任何的缺口。
“师妹好手段,愚兄佩服。”安平章目光灼灼,声音越发的嘶哑了起来。
陌玉微微颔首,“安先生,慢走。”
“在下静待小先生。”安平章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强自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如今明白了陌玉究竟是在拖延什么时间,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将希望放在了顾霖身上,是在等着对方过来,从未想过,陌玉的拖延,只是在等毒发而已。
若顾霖不来,他们可以脱身,若顾霖来了,那他们便能反杀。
安平章承认自己小看了陌玉,也承认自己太过自大了。
小师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师妹了,她早就已经成长为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人,当初的那点点熟悉的影子即便熟悉,也早就已经成为了镜花水月,一切不过就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
最是相思。
安平章垂着眸子,回味着陌玉说起的这四个字。
比在火中炙烤更为难受,比狂躁更为煎熬。
怕不是最是相思,而是最是仇恨吧。
不放心前来的姜陌爻看到安平章的时候吓了一跳,“先生……”
安平章看着她,双眸毫无征兆的闭上,整个人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在彻底昏迷过去的时候,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嘲弄的轻笑,只是那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与机会去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