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已时入深秋,露寒风凉,夜风渐渐砭骨。明月夜下,不若是清风度岗,却能带起一片萧瑟。
秋虫的声音是渐渐弱下去了。那些该清减的已经渐渐消匿,该孕育于来年的也逐步淡出。言及春日的惊蛰,当是有秋伏冬眠做了基底的。
秋天并不仅仅是收获的时节,也是那些搏击严寒的生命最后的救赎。
破庙里的几人围坐成一圈,其中那位女子已经换了衣衫,虽然仍旧是洗的板旧发白,却已经没有了血迹和尘土。
她的怀中仍然紧紧地抱着那名男孩儿。
年幼的孩子和稍稍年长却依旧是柔弱的少女,彼此相依为命。
真正称得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必定是将彼此的生命和安全视作自己最终的希望和生命意义。
华盈琅深知这一点,因此并没有不由分说让浅时出手救助受伤的男孩儿,免得引起误会。却是先行开了口:
“姑娘可是某位大家闺秀,因何经落此地?”
女子微微蹙眉,如同轻描曼扫出的的罥烟蛾眉映衬的双眼间流转的波光如水。
“奴家西河安氏,闺名玲珑。幼弟安顺城。安家家道中落,子孙不肖,破落罢了。父母不知何处,唯有携幼弟讨些生活而已。”
华盈琅抿下唇,知道她的话必定半真半假,还是开口:“琅琊华氏,族中行三,称呼我盈琅便是了。”
一时无话。
华盈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来到这世上,她见过的外人多数是属下或者是长辈,这般贸贸然救了一个人,让她莫名有些无所适从。该怎么和人家说话呢?
和倪嫦,那是前世便有的情谊;与白七,那是当时求助到她头上来的人。至于身边这位未几就称得上是知己的人,是先是病人与医生的关系,逐渐交好之后才慢慢交心,不拘泥于什么礼数。她感到手足无措了。
安玲珑笑了。看看面前的姑娘似乎颇有一些不安,也不知道她是在自己这个被救了的陌生人面前不安什么。
毕竟自己和弟弟的生命是她救下的,不说以身相许什么的,为奴为婢也是使得的啊。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安呢?
看这样的姑娘,出门没有侍女,身边唯有一个车夫,还有一个人光华亦胜,不应该是随行的。
她们两个人是骑马来的,只要看看两匹套在马车上的马下蹬都沾着泥土便知晓了。所以该是两人分骑两骑。马车的作用呢,估计是为了存放一些东西。
这就说明不是相约偷跑出来的府里大小姐。
救了自己的人言及门派且武功高强,应该是一个江湖中人。这个木讷一些的大小姐则是通体的气派,却并不清楚如何与他人打交道。但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出门远行……
应该和自己有差不多的经历了吧,只是她应该已经找到了安定下来的方法。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和她讲话时她不知该如何接下来,但是却心思十分缜密地不说什么刺激到自己的话。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