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一路找到重症病房，站在门外透过窗户往里看去，带着氧气罩的吴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了无生息，如果不是氧气罩内还有微弱的气息，她已经毫无生息。
微带着涩意的目光慢慢的看向床尾，顾晴知道，雪白色的被子下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右腿，心中顿时一股悲凉。
“哎，你是病人家属吗？”一个女护士推着推车过来。
顾晴偏头：“不是，她的家人没有过来吗？”
听顾晴说不是家属，护士好像很是闹心，脸上的表情当即就变了，语带不忿的开始埋怨：“她的家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天都没联系上，医药费还是炎医生给垫上的。”
炎医生？顾晴有些吃惊，那个妖孽男人居然是给吴倩动手术的医生，她怎么都没想到。
女护士随口嘟哝了几句后，拉着推车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顾晴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吴倩，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她的侧脸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正在脑中拼凑着，“哗啦”一阵响声传来。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医院里是能这么跑的嘛！”
是刚才的护士，被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撞上了，推车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有个装着不知是什么液体的小瓶子还滚到了顾晴狡脚边。
顾晴弯腰捡起，看到撞人的男人正蹲在地上低头捡地上掉落的东西，嘴里一刻不停的说着：“抱歉，真不好意思。”
女护士盛气凌人的站着，挡住了蹲在地上的人，直到男人把地上的东西都一一捡起起身，顾晴才看到他的样子。
“吴哲？”顾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吴哲也很惊讶，看向顾晴的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欣喜，只是神色有些焦虑。
女护士有些不依不挠：“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医院内禁止快速奔跑，你难道不知道吗？还少了一个瓶子！”
“是这个吗？”顾晴捏着捡起的瓶子走过去，把东西递过去，护士伸手接过，开口对着吴哲又数落了几句后推车离开。
吴哲却是叫住她：“护士，请问吴倩的病房是不是在这里？”
护士回头：“你是吴倩家属？”
吴哲点头，眸光中满是急切：“我是她哥哥，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还在重症病房，你来的正好，跟我去结她的医药费。”护士驻足原地，一双眼睛从上到下的盯着吴哲看了好半晌，似乎是在考量他的穿着打扮，这么的普通，是不是能承受的起昂贵的费用。
“医药费我会交上的，我想先去看下我妹妹。”吴哲分明也感受到了护士眼里的歧视，脸冷了下来。
护士微一犹豫，伸手指了指：“现在只能在外面看，等病人情况再稳定一点就能到普通病房了。”
吴哲快步走到重症病房门口，站在顾晴原来的位置翘首往里望去，不过就是一眼，眼眶就红了，垂立在身侧的双手握紧，表情狰狞，似是在极力忍受着。
突然，他蓦地转身，面对着背后的墙壁，一拳就砸了上去，一声闷哼，顾晴和女护士都吓了一跳。
“吴哲……”顾晴是在两年前认识的吴哲，当时她和苏小染一样，是政法大学刑侦犯罪学本科学生，老师为了突出真实性，总是让他们一帮二十出头的学生去江东刑警队的陈尸间实地考察。
吴哲是陈尸间的管理员，当时小染还调戏过他，一个英朗汉子长得脸盘方正，没想到会是这里的管理员。
顾晴更没想到的是，吴哲居然还有个妹妹，认识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起过，看吴哲现在的样子，他和吴倩的感情应该很好。
吴哲转头，目光在顾晴脸上停留了半晌，最后看向不远处的女护士，声音低沉，仿佛自万千枯井深处冒出来的：“多少医药费？”
女护士显然是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好一会才回答：“手术费五万八，加上其他的费用你现在要支付八万九，后面……后面的住院费看病人康复情况。”
顾晴咋舌，不过住进来才半天时间，居然已经要将近十万的费用，后面的住院费更像个无底洞，谁都算不准到底还需要多少，医院果然是最花钱如打水漂的地方。
吴哲低头驻足原地，一拳打在墙上的右手背红了一大片，这么多钱他哪里去找。
护士似乎也知道他没这么多钱，可见识过吴哲发狠的样子，她也不敢太过嚣张了：“先跟我去交费处交一笔，后期住院方案的你可以跟病人的主治医生商量。”
“要最好的，钱，三天之内我一定会全部交上。”吴哲抬头，脸上已是一派平静。
顾晴站在一边，爱莫能助，她所有打工的钱都交了学费，分文不剩不说还欠了靳擎苍一大笔钱。
女护士犹豫了一会推着车转身离开，重症病房的走廊里只剩下顾晴和吴哲两人。
“顾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吴哲轻声开口，耳根微微有些红，自己最窘迫的样子被看到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顾晴犹豫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当时我在现场。”
吴哲瞳孔一下子睁大：“倩倩她绝对不会跳楼自杀的！”说着，转而看向重症病房窗户，“她绝对不会自杀的，等她醒过来就知道了。”
顾晴有些不忍，她默默的移开视线，这个男人应该还不知道吴倩右腿已经被截肢了。
“顾律师，我妹妹前天还跟我说她马上就如愿去电视台跳舞了，那时她这么的高兴，我不相信她会自杀，这次的跳舞机会她这么珍惜，她绝对不可能会放弃的。”
果然，吴哲还不知道。
顾晴眼角酸涩，她看向倚窗而立的吴哲，这个一米七八个子的男人，这一刻却是佝偻了脊背，眼眶红肿，眼角有泪光。
他哭了……
“钱，钱……十万……”吴哲喃喃自语，仿佛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
顾晴眼眶微湿，她快速的转身，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拿出手机打通电话。
“靳擎苍，借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