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这一天是一个晴朗的春日,抬头而看,阳光明媚,高高地挂在碧蓝的空中,绽放着和煦的金芒,偶尔一抹浮云遮掩,颇有犹抱琵琶的美态。
离正午尚早时,昌平长公主府门前已是整整齐齐地停放了许多的车马,从马车上娉娉婷婷走下来的少女们皆由长辈陪着,偶然碰到熟识的女儿家,便一同笑着相扶而进,少年郎们此刻也是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进,只一阵风起,便能看到满目的桃花瓣陡然飘至墙外,拂起众人的衣袂裙摆,悠然间更为心旷神怡。
就在众人热闹攀谈,结伴而进时,一阵勒马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无意地侧首而看,却是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所惊滞。
只见两个挺拔俊朗的少年高坐于马上,着朱青色锦袍的少年笑容如此刻的阳光一般灿然,右手执缰绳,转头似与身旁的少年说了句什么,看起来洒脱而随性。
然而其身旁着一身月白锦袍的少年却更是叫人意外而喜,容颜之俊美,只怕堪比那掷果盈车的潘郎,此刻他听了那青衣少年的话,唇角微微勾起笑意,身后的阳光落在其身上,竟真是温润如玉佳公子。
这般卓然的少年郎京城不过见到过两位,一位便是当今建恒帝的皇长孙萧译,只不过萧译性格清冷,就像是一汪澄净的湖,从未见过他喜形于色的一面,仿佛永远都那般淡然。另一位便非“京陵公子”薛原莫属了,无论何时,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阵微拂的清风,温文尔雅,却又体贴入微。
而眼前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说,或许以天然的美玉来形容,更为合适一些,只从其唇边淡淡的笑意,便能看出几分不一样的礼仪来,即便只一眼,也能看出其周身不一样的气度来。
二人翻身下马间,袍角轻轻撩起,再落下时,两个少年已稳然玉立在一辆马车之前,只见车帘轻轻被侍女掀起,一位少女倾身而出,款款走下来,身着一条紫碧纱文绣缨双裙,腰间系着一只做工精致的璎珞双鱼佩,发髻略高地绾起双环望仙髻,发间点着一枚芙蓉纹金梳,鬓边斜缀一只垂至鬓边的芙蓉鬓唇,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着一种难掩的光华。站在那两位少年之间,竟是极好的一幕。
只一眼,众人便瞧出那便是当今拟定的长孙妃,定国公顾家的嫡长女,不由有几分喟叹。倒是其身旁的少女,叫人许久未能认出,恍然间才发现,竟是顾四姑娘顾砚朝。
众人未曾料到,一向性子骄矜张扬的顾砚朝此刻竟会安静的站在顾砚龄身旁,就连从前耀眼的装扮也全然改成了如今这般低调淡雅。
顾家三房的事她们自然也听过,可见人总是要经历了,才会晓得改变。
顾砚龄上前扶着谢氏走下车,随即一行人相携朝长公主府走,约莫刚跨进门槛儿,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由竟引起了众人回首注意。
“世子夫人。”
谢氏在顾砚龄的搀扶下停下脚步,微微转头,便看到奉国公世子薛原礼貌而温雅的躬腰行礼。
“世子。”
谢氏唇角淡笑,微微颔首,眸中的冷淡却是没有丝毫地瓦解,薛原见此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反倒熟络地看向顾子涵:“子涵,会试一别,别来无恙。”
说着薛原转而将目光落在顾子涵身旁的谢昀身上,眸中更多了几分真诚道:“谢昀公子的才情名满京城,不知何时可请谢昀公子至过府一叙,向公子请教。”
对于眼前的薛原,谢昀自是有所耳闻,会试时他便察觉出薛原与顾子涵之间的关系有几分微妙之处,此时再看,似乎整个顾家都与其有些异样,可见其中必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眼前看似温文尔雅,颇为谦逊的薛原,却绝非表面这般,因为只他的眸中便能看出几分士族文人的傲气和不甘。
似乎,是不忿于旁人将他与其齐名,既生瑜何生亮,他能体谅,却并不代表认同。
“世子的《京都赋》如今仍在陈郡传扬,薛世子过谦了。”
察觉到谢昀打的这一招太极,薛原恍若未觉,只唇角勾笑,眸中却是静静定在眼前的谢昀身上。
“陈郡公子”,不过如此。
自他一篇《京都赋》名动京城时,便与眼前的人齐名,在他的眼中,若非有谢氏这个百年望族的名声,他谢昀又如何能与他比?
这一场会试,他便要谢昀心服口服,让天下人知道,这一甲的状元,该是谁的囊中之物。
他薛原,从来不作与人齐名之人。
“母亲不易久站,我们便先进府了,薛世子见谅。”
少女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原顺而看过去,对上少女清冷的眸子,不由心中愤懑。
自始至终她对他皆是如此,方才面对谢昀,却是暖如春风,似乎她对世人都能好,独独他在外。
薛原袖下的手微微一捏,随即温然道:“顾大姑娘,许久未见。”
话音刚落,陡然周边的人皆转而行礼,齐呼一声:“长孙殿下。”
莫说薛原,便是谢氏一行也微微一顿,转过身去,果然萧译正翩然走来,还未等谢氏一行行礼,便又疾步上前亲自扶起谢氏,反倒礼貌地唤了一声:“世子夫人。”
话说完,萧译转而看向谢氏身旁的少女,一向淡然的神色此刻竟如拂过的春风,暖人一笑,眸中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周围的人皆怔愣了,未曾想到今日竟见到这样三位卓然的少年同聚,甚至能看到长孙殿下这样的一面,是在是难得。
“世子夫人,长孙妃。”
檀墨的声音虽然低的只有谢氏几人听到,此刻薛原的手中也是不由一紧,他知道,这一声“长孙妃”是在提醒他。
或者是因为他方才那一声“顾大姑娘”,或者是因为从前的那些。
“陈郡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萧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仿佛一别的老友一般,谢昀闻言笑然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久站劳累,世子夫人先请。”
萧译礼貌而关心的看向谢氏,看到谢氏笑着点头,这才转而看向顾子涵与谢昀道:“那便劳二位陪夫人前往水榭,檀墨对路尚熟,不如叫他为你们引路。”
顾子涵与谢昀闻言微微拱手,萧译也谦然的回之以礼,在谢氏一行女眷的福身下,萧译转而对一旁的薛原道:“圣上常赞誉奉国公府的世子才情极佳,此番薛世子不如与我一道,也可畅谈如今的时论。”
薛原闻言微顿,眼前的萧译虽是没有丝毫天家的架子,看似礼贤下士,亲和贤能,可他却能够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压力,让他无从拒绝。
“殿下过誉了,能与殿下一道,是在下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