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两人走进银霓卧室,银霓将两只蜈蚣与数百只红蚁全置于桌上,肃目道“哥哥你先出去,不让任何人进来,虫豸一但成了蛊毒,就如人入了魔道,灵性便全失,妹妹得仔细收拾牠。”
蓝生在门外候着,左思右想,以前和诗妹在一起,她操大心自己操着小心,可和霜儿与银霓在一起,什么心都不用操。
门外脚步响了,银霓道“黄琦来找哥哥,可与他同去,半个时辰内得回来,就说妹妹舟车劳顿…”
蓝生的听力不比银霓差,却没她细心,银霓早听出示黄琦的步履声,且闻出了他的气味。
来人果是黄琦,说是秦掌门有请。
蓝生依言说银霓不舒服,与黄琦同至秦飞的住所。
秦飞先致歉“本该去造访蓝掌门,可此处说话比较方便,因之才劳蓝掌门驾。”
客套话休说,秦飞道“方才我的人拦了只欧阳湘成的信鸽,信上说蓝掌门与令妹从轩辕派往西来,还灭了彼等五、六十人…不知可有此事?”
蓝生道“确有此事,但报信者不知数,胡编了,最多三十人。”
虫豸不知数,人岂能不知?黑道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若有死伤自然会尽量多报些,一方面可遮掩己方无能,另外可让上家多付些善后费。
即便是三十人,也令秦、黄二人瞠目。“蓝掌门果然霹雳手段,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公然与欧阳世家和鬼谷为敌。信上还说鬼谷四煞也都是被蓝掌门所灭…。”
其实蓝生也只灭了东、西二煞,其他二煞分别死于无双公主与银霓之手…,这事蓝生一盖揽了,灭两个与杀四个有何差别?
何况得罪鬼谷绝非好事一桩。
仙芙派之事,虽早传开,但江湖上,除了六大派与鬼谷,一般只知杀二煞的是名年轻剑客,并不知是蓝生,而华山派是最后才知道的。
六大派是不欲宣扬,可鬼谷却是另有盘算…
“信上还说什么?”蓝生问
黄琦瞥过蓝生身后的宝剑道“还说蓝掌门得了轩辕剑。”
蓝生向黄琦道“没错,我得了轩辕剑,还毁了风后岭,如今风后岭光秃秃的,无树亦无水。”
蓝生说话这态度,是暗示黄琦,自己知道他的来历。
黄琦乃轩辕派叛逆之子,改名投奔华山派之事,整个华山派只有秦飞知道,这也是秦飞答应宝儿,让他能重新开始。
秦飞道“看来蓝掌门威魄不减当年,我华山匡复有望了。”
蓝生道“不说别的,就以在下与顽石、浣砂道长的交情,也绝不容华山派遭小人摆弄,就此沦落。何况宝儿还欠秦掌门一个大人情。”
秦飞眼神瞥过黄琦,慨然道“是我欠宝儿的多,我收留黄琦并非人情,实因他有德有才,这些年若非得他生死相随,不弃不离,哪熬得到今日?”
秦飞说着这些年,欧阳湘成明着暗着加害的往事,不禁教人唏嘘。
秦飞父子好几次都是靠黄琦的机智与谨慎,才幸免于难。
又闲聊了一会,蓝生心下盘算,半个时辰多了,推说不放心银霓,便告辞回房。
谁知急急忙忙赶回去,银霓竟不在房里。
蓝生自责,答应她半个时辰回来的,如今过了一刻余,不知银霓去哪了。烦恼间,但见桌案上黑麻麻的,走进一看,蓝生怔住了,竟是红蚁排成的字:未时回
蚁群知蓝生看过后,便纷纷回到花瓶里,转眼间走得干净,桌案上一只不剩。
蓝生听过张良曾以贻糖作饵,使蚁群闻糖而聚,形成“霸王自刎乌江”几字,让项羽误以为是天意,终而自尽的故事。
可这三字却是受银霓灵力控制,而连红蚁排出的字竟也这般秀美。
蓝生乐在心里,这妹子真好,每天都弄些新把戏取悦自己。
不过蓝生也知道,银霓借这些红蚁来必有大用,绝非只为玩耍。
排字或只是在练兵。
客厅桌上沏好了一壶茶,蓝生心知银霓不喝茶,必是让自己喝的,试了试水温,当已有半个时辰了,可见银霓走了不只一刻。
蓝生觉得必是银霓想在暗中敎自己些什么,她与霜儿和诗妹截然不同,诗妹会手把手,甚至耳提面命的以师姊的姿态敎自己,可她俩什么也不说,有兴趣自己问,可两人的本事却学不来。
茶凉了,离未时尚有小半个时辰,蓝生左思右想,银霓当是留下什么线索,想要自己去寻。屋中没有灶炉,泡茶的水是如何烧开的?蓝生终于起身,走到门外,问那巡守的华山派弟子,银霓可有要开水。
“半个时辰前,姑娘要了壶开水沏茶。”那弟子道
蓝生正要回房,随口问“可有见到我妹妹往哪个方向走的?”
“嗯?不在房里么?没见她出门啊。”
蓝生回房,心想,若不是他没注意,便是…难道从窗户?
蓝生推开银霓房间的窗户,想仔细查看窗下是否有足迹,可他心知肚明,银霓身手比猫儿更灵巧,即便是从五丈高跃下,也不会留下足迹的。
不过蓝生在窗台上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三只面朝东,一动也不动的红蚁。
蓝生这才知道,方才桌上的三只只是伏笔,是银霓用来引路的。
要跳窗么?蓝生犹豫了一会,确定没有人窥视,便提气,一跃而出。
蓝生朝着三只蜉蚁所指的东方前行,走了约百余步,来到一株大槐树下,蓝生再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树干上赫然又有三只红蚁,这会三只红蚁的头都朝东南。
“好个仙蚁指路!”蓝生从未玩过如此有趣的游戏,尤其大敌当前,又无法预知银霓会将自己引向何方。
万没想到平常闷不吭声的银霓,竟也这般贪玩。
蓝生往东南行,心想,方才若是没动心思,现在定还坐在案前喝着冷茶,辜负了银霓一番巧思。可蓝生相信,即便如此,未时,银霓回来后,什么也不会说,只会暗中嫌自己太无趣,说不定以后便不再和自己玩耍了。
“好险!”蓝生喜道“霜儿,这妹妹我是要定了,管你答不答应。”
续往前,已走进一片密林,不但分不出方向,也不知哪里留有暗号。
难道要一颗树一颗树的寻?岂不天黑了?
蓝生思索了一会,心想,若自己是银霓会在哪留下暗号?
“必是在明显处!”
举目四望,一样的绿叶褐干,树的大小差别也不甚大。再往前走,忽见前方一株树干上《贴》了一片绿叶。
这片绿叶显得格外唐突,细看,果然上面有三只红蚁。
蓝生猜想红蚁必是认得他的气味,若是别人走近,说不定牠们会故意调头,误导对方。
还没找到银霓,可蓝生从她身上看到了种种可能性,她的功力,甚至灵力都比不过霜儿,可她的巧思却无人能及。就如在具茨山,蓝生从试剑中《无意》凿了井,这无意看来轻描淡写,可却是她花了一个晚上仔细探索、精心运筹。
但这会蓝生懵了,三只蜉蚁的头竟都朝上,不是北方,是天上。
“要上树么?”
树荫浓密,片片相连,遮天蔽日。
蓝生飞身上树,几个跳跃,突破层层枝干,登上了树梢。
眼前乍亮,可一时却难以适应,什么也看不清,蓝生冷不防臀部被人很狠的抽了一记。
蓝生知道自己犯错了,若出手的是敌人,哪还再看得见阳光?
揉了揉眼,定睛望去,果然是银霓。
银霓惨笑,立于三丈外的一株树稍道“哥哥功亏一篑,输了。”
输归输,银霓眼神却满是嘉许。
蓝生认输,银霓道“最后冲出树梢前得先闭眼,再缓缓睁开,才不至被灼伤。”
蓝生“妹妹说的是,看来须拜妹妹为师。”
银霓“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哥哥除了练就绝世武功,还须时时以天地万物为师。”
蓝生懂,可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听懂这句话“时时以天地万物为师。”
九尾一族从蜘蛛那学了飞,从蜉蚁那学了闻味辨位,从蜂、蚁的本性中演悟出自身
的属性与本份。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妹妹在树上做什么?”蓝生问
银霓道“在等信”
“等信?”
“妹妹刚才拦到一封重要的信。”
“这么巧”蓝生道“刚才秦飞找我去,也是栏到一只书信。”
蓝生接着说出之前的事。
银霓道“那是小事,轩辕派的事很便会传开,彼等迟早会知道,妹妹劫的是还没寄出的信。”
事大事小看信便知,秦飞拦到的信没有封,只是系在信鸽脚环上的一卷信纸,不防雨不防风。通常这都是近距离、不太重要的信,也由一般信鸽传送。
银霓截到的信是包在铜环里,以蜡密封的信,以资深的信鸽传送,这种信鸽百中挑一,有灵性,不但认地还会认人,一般人是拦不到的。
蓝生以前在南宫世家,听南宫雪月谈过养鸽术,知道一般信鸽只会单向传书,也就是只认出生地。
只有极稀少的信鸽才能双向传递,能飞回之前传信人手上。这种信鸽须万中挑一,就拿养鸽数千年的南宫世家来说,有时好几百年才出现一只这种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