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生立即盘膝坐于毒龙身后,运气推掌。
白衣男子本还扶着毒龙肩臂,怕他支撑不住,但主要还是欲一窥蓝生虚实。
才运了一轮,白衣男子便感到一股源源不绝的真气从蓝生手掌传入,他想抽手,可却被真气吸住,贴在毒龙肩上,一时竟动弹不得。
而此刻毒龙的太阳穴上本盗着几滴欲落不落的冷汗,已如春暖雪融,迅速从脸庞划下。待第二轮气进来,白衣男子的手竟被庞大的真气弹开,连人都险些失去重心。
待他站稳,偷瞥了霜儿一眼,霜儿似笑非笑,给了他一个“见识了吧”?的表情。
毒龙与蓝生都练到易筋经第九层,两人内力在毒龙体内一激,立如万马奔腾,畅行无阻,原先为自救而自封的穴道与筋脉顿时全开。
不过半个时辰,毒龙的功力已回到了六、七成,对穿了琵琶骨的人来说,这已是极限,剩下的因内伤未愈,得慢慢恢复。
蓝生收工,起身立于霜儿身旁。
毒龙睁眼起身,见到蓝生后,一时竟为之哑然。
好一会才回过神道“是你?”
“正是在下”蓝生道
望了霜儿一眼,毒龙续问“你是她哥哥?”
“在下正是”
“呵呵呵”毒龙也不细究,昂然笑道“可惜大伤初愈,否则请你喝酒。”
“可惜在下戒酒了。”
毒龙道“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不可日日看花病酒,尤其不可贪杯好色,可人生却不能无酒无色。尤其练了易筋经,不喝酒太可惜。”
见蓝生一脸茫然,毒龙续道“会须一饮三百杯,只有练了易筋经才能真正体会,可惜阁下与高僧都戒酒,这世上能日饮斗酒的,唯区区耳。”
蓝生此刻还真有点心痒痒,望着霜儿苦笑“若前些日子先遇上你,定与你喝个一斗酒。”
毒龙笑道“看来阁下心中有旧愁,可在下喝酒乃尽兴,从不借酒消愁。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毒龙谈吐间尽显豪情万丈,蓝生相信若有机会,定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
毒龙说着运了运气,感觉舒畅无碍,问蓝生“不知令师是哪位高僧?”
毒龙猜想蓝生当与他一样,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蓝生道“我师父无尘子,是道人非僧人。”
既然蓝生这么回答,毒龙也不好再追问。谁都知道达摩易筋经要练到八成以上,除了机缘巧合,还必须有少林高僧相助,否则就是算练个一百二十年也练不到九成。
毒龙抱拳作揖道“既然阁下不饮酒,疗救之恩暂且记在帐上,他日必还。山高水远,在下就此别过,还请阁下代为转告主人。”
“你这就走了?”蓝生惊问
毒龙“阁下尚有何事?”
“你没什么话要对她说么?”
毒龙愣了愣,知道《她》指的是无双公主,感慨道“撘救之恩也记在帐上,其他的都说过了,告辞。”
蓝生与霜儿万没想到,毒龙竟这样走了。
看来对南宫世家,他要比自己更熟悉。
看来他也比估计的更无情!
白衣男子果是南宫世家之人,名叫南宫明日,知道蓝生身份后,景仰之情油生,蓝生当年于南宫世家有大恩,这些往事在武林已淡出,可南宫世家的人怎会忘记?
这世上知道蓝生的人本已不多,可在南宫世家,却无人不晓。尤其南宫雪月与阿桂,一直相信他会回来。
南宫明日的船藏在暗处,蓝生有模有样的撑着桨,与他的船一同离去。
三人回到湖岸,蓝生道“公子请便,我俩还要四处走走。”
南宫明月迟疑了一会,才道了声「是」径往堂院走去。
南宫明日自是去向南宫雪月复命,他方才迟疑,是以为蓝生当会同去。
不去见南宫雪月是霜儿的主意,这叫暗来暗往,高来高去。
南宫明日见到南宫雪月后,便将方才发生之事巨细靡遗地回报。
虽然这是南宫雪月想要的结果,可蓝生与霜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做到了,还是令她惊诧不已。
但更令他不解的还是蓝生竟似早与毒龙相识。
南宫雪月回想,她第一次见蓝生的情景,那时的心情有点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要去见她未曾谋面过的情郎。
可见面后,她还真有些失望。
虽明着是去观看武当擂台,可事实上她是奉子母之命,专门去会蓝生的。那个在子母卦里,唯一可能成为她生命中真命天子的男子。
事实是,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更在子母的估计之外。蓝生扬名武当山,继而名满天下…,如稍早在天机室里,那些短暂回忆的片段,蓝生在三年内所做的震惊江湖的事,绝不比南宫世家两千年少。
醇厚的饯别酒,醉了又醒,醒了方醉。从此情缘断,情丝斩。
可那曾经有过,怀情少女般的绮幻,虽如此短暂却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部份。
久久,偶来入梦,才知此生也曾真正为自己活过。
蓝生与霜儿走到了当初与诗妹所住的赤雨轩,早有丫环立于门前侍候。
“蓝掌门,奴家唤作小芙,听候使唤。”这白衣丫环施礼道
蓝生与霜儿相视而笑,南宫雪月早料到两人会来此。
这小芙年约十五,生得甚是俏丽可人。
霜儿瞅着她向蓝生笑道“看来你月姊姊无处不费心。”
蓝生发现小芙身后多了副门联:风含翠筱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
蓝生与诗妹在此屋见过倾盆大雨时,在南工家巧妙设计下,雨水被瓦檐映成红色,所以称赤雨轩,可香气呢?
蓝生记得诗妹曾说过,思念一名女子,日子久了,容颜会渐淡、渐模糊,可她身上的香气却会越来越浓。
那冉冉裛缠的不正是诗妹身上的香气?
“这里便是西窗,”蓝生黯然向霜儿道“那夜,磅礡大雨,风大雨疾,蜡烛被吹得啪啪响,烛影摇曳,我与姊姊便在此剪烛,本想这将会是两人美好的回忆。岂知,如今只能独自于此睹窗思人。”
霜儿道“哥哥莫太难过,姊姊还在,只是无法相聚…,何况霜儿也还在呢,哥哥并非独自一人。”
“是啊,霜儿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蓝生选择与霜儿在赤雨轩用餐,说是简单吃些。
可简单的素食,竟是些名贵可口的菇、果与糕饼点心,连霜儿都变饕客了。
“早知南宫家点心好,真不比宫里的差。”霜儿道
“比宫里如何,要问那位才准。”蓝生道
“恐怕她没心情吃吧。”霜儿笑道,见蓝生低眉不语,霜儿道“哥哥,又心软了?”
蓝生是心软了,双成也好无双也罢,不但与他无冤无仇,甚至有情有义,霜儿总在背后拿她说事,心中难免不忍。
岂知霜儿止杯掷箸,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走,蓝生先是一愣,待上前想拦住她,却如何拦得住?
霜儿到了门口,离开小芙视线后,几条丝带往天空一掷,也看不真是缚住了树、瓦,还是什么,人就凭空消失了。
蓝生追到门口,举目四顾,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伫立门前,像生了锈的铁杵,纹丝不动,却心焦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