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影走远,看热闹、围观的人已围了几圈。
诗妹向蓝生道“扫兴至极…此地已不可留,还是趁早回去罢。”
诗妹向探着头的窗里三人招手,三人才迅速快步奔来。
上马,奔驰了半里,诗妹突然放慢马步,犹豫难决。
尚未等蓝生开口,秦飞问道“诗姑娘可有何事?”
诗妹道“可否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秦飞笑道“有何事诗姑娘尽管吩咐,莫说是一件,就算是十件八件我俩也不敢怠慢。”
秦飞越是客气,诗妹反倒越觉为难,她看着身前的宝儿,终于说道“可否请你帮我回去买三个糖葫芦?我们带回去吃。”
秦飞见诗妹的表情,原还以为是什么棘手、难以启齿的事,没想到竟是这事,差点没笑翻跌落马下,可他却只敢笑在心理,憋着气策马往回走。
过了许久,众人正担心,却见远处尘土飞扬,一匹快马朝三人赶来。
见诗妹低眉会心的一笑,蓝生问“诗妹因何而笑?”
诗妹想起《一骑绝尘妃子笑》的诗句,淡淡地道了声“糖葫芦来了。”心想:不知贵妃爱不爱吃糖葫芦?
秦飞才回来,徐芳语带不耐,讽道“师兄,你是偷吃了几串?怎去这么久?”
秦飞摇头,苦笑道“非也,非也,街上的人认出了两位是南海门的,这会几乎全停了买卖,都在交头接耳畅谈方才之事,特别是那卖糖葫芦的老丈,哟暍着,说连蓝大侠与诗姑娘都常买他的糖葫芦,还说诗姑娘以前曾帮过他…”
“见到我,他认定我必是帮二位买的,怎么也不肯收钱,我知,若不付钱,诗姑娘肯定不悦,于是和他推拖了好一会,后来眼见不行,于是想了法子,又向他拿了两个,他才肯收下十文钱。”
说罢,三人一口气快马行了十余里,才又放慢速度,见秦飞几次欲言又止,诗妹侧身道“方才那二人一是影,形影不离的影,本是白莲教的护法…,那女子是鬼谷阴姬,皆与我俩有深仇大恨,二人武功都非出自中土,甚是诡奇阴毒,极为难缠,往后若遇到,千万要小心。”
停顿了一会,诗妹续道“方才在客栈说了重话,就是不欲华山派沾惹上这二人,还请两位见谅。”
秦飞忙道“诗姑娘的好意我俩明白,若我二人不自量力前去助阵,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教二位分心,甚至枉送性命…”
徐芳道“诗姑娘,前日见两位与师祖们切磋武艺,只觉两位的武功高深莫测,不知深浅,今日有幸见到二位与绝世高手对阵,才得一窥庙堂之高…,尤其是蓝掌门那石破天惊的一掌,好不令人折服!”
好一阵沉默之后,蓝生听到两人在身后窃窃私语,徐芳道“我就说方才射飞镖是诗姑娘藏拙于巧,你还不信…”
“或许他俩真的武功已登峰造极,暗器却落下了。”秦飞道
“没得事,”徐芳讽道“师兄,你就是太好强,要多向蓝掌门与诗姑娘学学,他俩武功造诣如此之高,却仍这般谦逊,这才是大侠的风范。”
“诗姑娘,”徐芳突然放开嗓子道“今日之事,回去后我俩必须禀报师祖,还请诗姑娘谅解。”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自然要与道长们说,你二人先说个大概,明早我与师弟再细诉详情。”
戌时许,顽石造访,寒喧问暖之后便问起白天之事,诗妹知他等不了天明,便详细将与鬼谷阴姬和影之间的仇隙说了一遍。
顽石听完并未加以置喙,只赞叹道“听徒孙说,蓝兄弟浑融一掌,便将强敌击溃,看来蓝兄弟不但剑法大进,内力更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地。”
诗妹向蓝生莞尔一笑,她知道顽石跑来,并非是关心她俩与鬼谷阴姬和影之间的仇隙,他真正有兴趣的还是在武功…
翌日一早,蓝生、诗妹与宝儿齐在屋后院《放鹤亭》前广场练功,此地原是华山诸子私下练功处,暂时让予了诗妹。
蓝生先练完,在一旁观看诗妹教宝儿练剑,越看越惊讶,诗妹教宝儿一套自创的新剑法《闭月剑法》,而这剑法与平常所见各门派的招数几乎全都不同…剑法既巧又精炼,却不攻也不防,独具一格。
像是鸿鹄逍遥游于天地之间,又像黄鸟独飞,集于化外一隅。
诗妹向宝儿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无常,月无我。唯有无常无我方能摆脱造化。”
蓝生心中诧异不已,这《无常、无我》是佛家的观念学说,与道教开宗明义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极相近。
宝儿才练完剑,秦飞与徐芳便连袂而来。
两人盛赞昨日与影博剑之事,诗妹则感谢徐芳,希望她以后能常探去望心儿。
徐芳满口答应,并说昨日已禀报师祖,师祖特允她与秦飞每十日便下山一趟。
诗妹没料到顽石等人竟这般仗义,投桃报李,诗妹说自创了一套两人合练的剑法,想要与徐芳、秦飞切磋。
秦飞与徐芳大喜,随即拔剑与诗妹切磋起来。
这套剑法是诗妹从《两仪合徳》中《领悟》而来,当时看过后山仙子共舞后,自己便在梦境中使过…。
这套剑法不过八式,徐芳与秦飞底子本就不差,因之不到一个时辰便授完,两人演练几次基本已无误,只是默契上须多练习。
此时徐芳提议至教场观看众师弟习武,三人遂欣然尾随而往。
日常教场里练功的都是第三代弟子,最多只有第二代的两人在旁指导,顽石等人每月偶尔只会出来一两次,可今日,第一代的四人全都来了,就如前几天的比武,除了欧阳湘成,整个《南华山》几乎全部到齐。
诗妹朝蓝生暗暗一笑,知道必是顽石又设了局。
“蓝掌门,诗姑娘。”顽石老远便笑容可掬地向他俩拱手示意。
待两人走近,原来此刻众人全在练习暗器。
教场南端摆了座可移动、木制的标靶,靶心正中央插着两柄闪闪耀眼的飞刀。
蓝生方才还不知诗妹的笑意,他侧身见宝儿也笑,这会可明白了大半。
心道:宝儿跟着诗妹才几天,便似长了通天角的灵犀,怎自己似越来越迟钝。
顽石嚷声道“秦飞、徐芳,你二人先来各掷两种暗器。”
两人恭敬地齐声道「诺」,徐芳率先至案前挑了两枚金钱镖和一柄飞刀,然后移步到十五步线前准备投掷。
华山等名门正派,可没什么男子让女子的事,一切都依辈份,排行行事。
此刻,已有弟子迅速趋前将靶中的飞刀拔出…
徐芳先望着诗妹,浅浅一笑,然后又回首迅速瞥了浣砂一眼,带着几分的自信,吸气、凝神、扬手…
只见金光一闪,两枚金钱镖《督》的一声,应声射中靶心。
徐芳此掷,不论力道与准度都无可指摘,直径寸余的金钱镖,几近一半崁入杨木的靶心,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
待弟子使劲拔出金钱镖,徐芳凝神、入定、继续投掷飞刀,寒闪闪的飞刀甫见离手,靶心那端《哆》一声,已入木三分,又迅速迎来一片掌声。
“掷得真好!”蓝生向徐芳贺道,可见昨日在夜市射飞镖时,她有所保留。
徐芳回了蓝生与诗妹一个菀尔,便转身退出。
接下来换秦飞上阵,他也选了两枚金钱镖与一柄飞刀,似有意与徐芳一别苗头。
秦飞退至二十步线前,诡诡地向徐芳一笑,才回首以目光向般岩与师父示意,屏气凝神、准备投掷。
秦飞将金钱镖与飞刀全置于右手,在众人的引盼下,豁然出手。
刹那间,三枚《暗器》便全都坎入靶心,力道明显较徐芳更强些。
欢呼已毕,般岩走进教场,嚷声道“投掷暗器最难的便是一心二用,左右同时出手,秦飞练就可一手同时掷出两种不同的暗器,已是尔辈中佼佼者,今后尔辈毋需勤加练习。暗器虽难登大雅之堂,可危急时却常可活人性命,甚而转败为胜,绝不可小觑。”
众人唯唯诺诺,个个精神抖擞,秦飞伺机请般岩露一手,般岩回身望了诗妹一眼,道“江湖盛传诗姑娘的暗器乃武林一绝,今日老夫在诗姑娘面前献丑了。”
说罢,般岩走到案前,漫不经心地随手捡了几种暗器,然后一旋身,双手齐发…
现场惊呼不已,靶心上布满五、六种不同的暗器,除了两枚金钱镖与一把飞刀外,还有蒺藜与梅花针。
这置暗器的木案,距靶心有二十余步之遥,般岩能用双手同时、迅速将四种不同的暗器掷中靶心,可见他掷暗器的手法已堪称当世一流。
般岩谦逊一番,向蓝生与诗妹拱手道了声“见笑了”便退回原地。
不少人此刻眼神都偷偷瞥过诗妹,想瞧瞧她的反应,可大伙却失望了,诗妹的表情似乎永远都那样怡然恬淡。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大家心里早已有数,也早有期待,可华山诸子并不着急,只听顽石道“宝儿姑娘,久未见你掷暗器,不知可愿上前试试?”
顽石算是宝儿半个恩师,又是德高望重之辈,他既已开口宝儿岂能推辞?
掷暗器虽是宝儿的弱项,可悲惨的童年早将她淬练得无所惧怕。
她用眼神向诗妹请示,诗妹笑道“这儿都是先辈高手,宝儿尽力便好,切勿有得失心。”
宝儿向蓝生与诗妹端立拱手,然后转身向顽石拱手、恭敬道“宝儿遵命”
宝儿选了两支飞刀,站在离标靶最近的十步在线,沉静、专注地就像只饥饿的鸟儿盯着他的猎物。
然后宝儿出手了,她连续掷了两镖,一镖正中靶心,可另一镖却稍稍偏了些,只掷中第二圈。
现场一片叹息,宝儿走向前,将飞刀拔下,再置回案上,然后端立拱手向顽石道“宝儿有负道长教诲,可宝儿已尽力了。”说罢黯然走回诗妹身旁
顽石有点过意不去,忙道“宝儿姑娘,你学武不过半年,已是难能可贵,正如令师所言,千万莫将得失看得太重…”
诗妹也拉起宝儿的手,轻声道“宝儿,尽力就好,师父已很满意了。”
见宝儿仍耿耿于怀,诗妹向蓝生道“师弟,你也前去掷两镖,看看功夫比昨日进步了没。”
蓝生欣然笑道“好哇,既然大伙如此兴致。”
蓝生说罢走至案前,琢磨了半天,还是选了两柄飞刀,移身到十步线前,向顽石等人道“在下从来没练过暗器,若射偏了,诸位大可一笑置之。”
蓝生此话颇令在场的人疑惑,不知他是过于谦逊,还是真的没练过暗器。不过,众人都宁愿相信他是谦逊过头,也难以置信,眼前这被誉为天下第一的侠士,竟然不会掷暗器。
暗器是各大门派必修之课,岂知唯独南海门不学,师父师叔也都不曾教过。
屏气凝神之后,蓝生出手,也如宝儿般快刀斩乱麻,连续掷出两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