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庄璧凡以为那个机械文明可能还在，想要侦测到这个星系指定的旋臂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完成。
结果那些侦测艇却很快发现了那个旋臂有文明存在，虽然并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机械文明。但侦测到的数据显示，那个文明对机械的运用非常充分。
侦测艇在那个旋臂上发现正有数十万个行星正在被开发。不过这个开发的方式非常粗暴。它们似乎只是在开采矿石。根本没想过要改造行星用来居住。而星空之间有很多的物资集散站。一些小型的货船将从行星上开采的资源输送到这些集散站上。
侦测艇恰好侦测到有大型货船从这些集散站上离开。而它们也进行了迁跃。通过对这些大型货船迁跃能场特征的计算结果，庄璧凡发现它们迁跃的目的坐标同样位于这个星系，而且就在隔壁对面那条完整旋臂的边沿，那里距离星系中心已经超过四万光年。
而侦测到的目标文明似乎并没有发现多重脉冲射光波。由此判断，这个文明等级没有达到六级以上。因为多重脉冲的射光波在能量性质上已经发生一定的变化。这个技术是七级文明的等级标准之一。而六级文明也已经摸到这个技术的边沿。
庄璧凡知道这个情况，马上又让汉武号派遣侦测艇去侦测。不过这次他对这个文明心里有相应的评估。知道这个文明等级不会太高。所以侦测艇的侦测行动也没再遮遮掩掩的。
等了几天，派去侦测那个文明的侦测艇终于将侦测结果发了回来。
根据汉武号的判断，那应该是一个五级到六级之间的文明。
汉武号对一直在等待消息的庄璧凡说：“侦测艇发现那个文明在太空中的重工业非常发达。也侦测到它们对一些行星的开发。哪怕是明显非常适合改造用于居住的行星，也并没有进行改造。那样的行星数量很多，但那个文明在环境相差非常显著的各个行星上都普遍有相当活跃的开发活动。”
庄璧凡心里也有判断。既然是一个不需要改造行星就能在上面开发活动的，那应该就是一个机械文明。只是这个文明的等级比他想象中要低得多。
“你确定它们处于第五到第六等级的文明阶段？”不是他非要怀疑汉武号的判断，而是智脑给他的印象是智能非常发达，一个机械文明怎么可能在几十万年之后还是六级文明都不到？
汉武号被质疑，马上再次进行分析，最后很确定地说：“根据它们的表现来看，属于第五级文明巅峰到第六级文明初期的可能型最大。”
司马芸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庄璧凡的疑问，她不由说：“是不是我们将智脑的智力想像的太夸张了。”
他愣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智能不等同智力？”
司马芸点头说：“我们地球人类一直借助电脑来解决我们无法做到的事，于是一直赋予电脑很高的期待。所以主流思想是如果电脑掌握了学习能力，很容易取代人类。因为它们学习能力比人类强大太多，而且失去了电脑，人类文明将会退步到生产效率低下的时代。”
他点头说：“是那样没错。”人类确实很重视电脑智能的发展，但也有一种思想是担忧电脑智能会失去控制，会对人类产生危害。被控制者翻身后，总是会对控制者进行最残酷的清算。
“但，人类从为想过当电脑失去人类后，它们会变成怎么样。”司马芸好像是将思路理顺了。“人类的智力包括学习、记忆、想象、计算、分析、判断和总结。而电脑智能拥有的，却只有记忆、逻辑判断和总结。而生命文明对智能的要求也就是这几项。”
庄璧凡想了一下她的话，说：“可是当人类也有可能让这些机械形成人类一样的智力。甚至只要一台人工智能掌握这些，它就可能按照人类的这些智力创造出一个新的智能。”
“但我想所有的生命文明要借助的就是它们的计算、分析和逻辑判断能力，另外还稍稍要求它们具备一定的总结能力。我觉得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文明都无法赋予智能‘想象’这种能力。”
两人曾经对文明的定义进行过一些不太深入的讨论。
他们都认为文明的其中的一个重要指标是有一个持续发展的哲学理论体系。而持续发展的哲学了理论体系，很重要的一个要素就是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并不是指一般的假设，而是针对现有的事物进行一定的分析和判断，然后统筹整个社会群体和社会的发展历史和现状进行的针对性的深度思考和联想。
而人工智能最强大的，是它的逻辑判断能力。这种逻辑判断能力，其实是计算和分析能力的结合。
他示意她说下去。司马芸便笑了笑继续说：“人工智能和生命体思维器官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回路不一致。人工智能是按照既定程序来运行的，不管如何完善这个程序，不管功能多齐全，哪怕赋予了智脑一种自我补全能力。但是这个程序是基于创造它们的生命文明的哲学而衍生出来的。”
“智能的逻辑判断能力完全基于创造者的哲学，它们遇到超出这个哲学理论范围内的东西，只会将它判断为‘错’。即便是人，一旦认为是‘错’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排斥。而创造这个智能的人，绝对不会编译出让智能拥有遇到“错”的东西还继续纠缠的程序。”
“于是智能失去创造者之后，它们即便拥有学习能力，智能发展的上限也同时被决定下来。”她将自己的论断说出来后，但觉得太过绝对，便补充说。“我是觉得就算是黑炎那样高级的智能，也没有自我发展空间，更低级的智能就更不要说了。”
庄璧凡往深里想了一阵，觉得她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人类文明的发展，其实就是哲学的发展。可以说，哲学才是一个文明的根本属性。而科学技术的发展永远无法超出同时代的哲学概念。
为什么古代四大发明会出现在中国？因为中国古代是君权天授，而不是君权神受。信神和不信神，是两种不同的哲学。
比如欧洲，真正的璀璨文明出现在上帝出现之前。当上帝出现之后，整个欧洲就陷入了黑暗中世纪。直到启蒙运动将上帝从神坛上稍稍挪歪一点，发展出“上帝心中留、魔鬼身边舞”的哲学之后，欧洲才步入科学发展的高峰期。
四大古代文明之中，只有不信神的中国文明一直被继承下来，而另外三个文明当它们信神之后，文明就中断了。或者说，别他们的神限制住了。
当然，还有一个文明一直信神，最后直到欧洲殖民者入侵之后才被灭绝。但请注意，这个所谓的文明最高表现是建了几座祭神用的金字塔。
这个文明延续是上千年的历史，倒是会冶炼黄金，但当他们遭遇西班牙殖民者时连铁制武器都没几件。结果被百来个强盗直接攻入首都，还将皇帝给捉了。这表现很是丢“文明”两个字的脸。
照这些例子，哲学代表着文明上限，还真有一些道理。
便是自称最高八级文明的三眼人，也有它们的哲学，而这个哲学也制约着黑炎智能发展的上限。
黑炎虽然被防范着，但只是防范它会违背使用者的指令，使用者产生危害。并没有任何程序用来阻止它学习和自我发展智能。但很可惜，在黑炎空间一千多年时间里，它并的智能并没有本质性的提高，只是多获得了一些知识，但并没有突破它原先的理论体系。
便是异化能量体系这个超出了它理解范围内的东西，它最多就是用物理方式使用能量进行对冲。最后解决异化能量这个问题，还是庄璧凡自己能出来的办法。后来的暗能体系也是如此。同样超出了它对能量的哲学理论界限。它不得不从庄璧凡或者科斯特身上获得新的能量应用理论，然后根据这种理论补全它的信息库，才能继续对暗能进行分析。
那样的东西便是庄璧凡这个来自“原始文明”的地球人都能想到的东西，黑炎如果是个八级文明生物，他遇到之后不可能想不到。但它只是认为这种能量理论体系和它认知的不符合，就算接触到了也会直接判断这是一种“不存在”的能量应用方法。哪怕它已经接触到了，但因为它的主程序虽然说很复杂，但实际上也很简单。对的就是可以接受的。错的，如果没有使用者的命令，它就不会承认。
他仔细想想司马芸的话，觉得还真的有那种可能：一个文明因为不小心，或者其他原因，结果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智能取代了。而这个智能在失去后续哲学的发展能力，它的文明等级达到上限之后，再无寸进。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倒是不用在担心这个文明以后会对他产生威胁。但他觉得需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们刚才说的那样。这个机械文明已经发展都了无法突破的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