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加快步子跑向病房,才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吼声,“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保证赚钱,绝对没有问题,资金有江家顶着,不可能出纰漏,我们的钱一分不会少。现在呢?江家撤资,我们投进去的人力财力全都打了水漂,你说吧,该怎么办?”
“我也不想这样啊,这种情况也不是我想见到的是不是?出了这种事,我的麻烦会更大,搞不好还得坐牢呢。”这分明是父亲的声音,此时委屈而低软,完全不似往日。
“谁管你坐不坐牢!”
“这样吧,咱们也不怪你当初骗我们投入这个项目的错了,你把我们投进去的人力工钱算一算吧。”
“还有那些材料费,不能再拖了,方老板,你也一并给结了吧。”
方沁语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站了十来个人,都是来找方司奇要钱的。短短几天,父亲的一头黑发变成了灰扑扑的白发,此时瑟缩在床上,可怜兮兮的。
看到这样的父亲,方沁语一阵心疼,忍不住冲了进去,“你们要干什么?人都病了,难道要把他气死才甘心吗?”
她的眼里夹着愤怒和隐忍的眼泪,瞪着所有人。空气短暂地静寂,片刻,有人出了声,“我们也不想这样啊,但欠债还钱不是?”
“是啊,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压着那么大一笔款子结不了,还怎么经营下去啊,你们也得替我们想想不是?”
紧接着,大家纷纷诉起了苦。
“这个……”
方沁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好久,才从喉咙里逼出这一句话来。
“我这儿最多能给三天时间,时间一到你们再不给钱,到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现在对老赖的惩治可严着呢,别到时候被扣上一个老赖的罪名,你们就一辈子别想翻身了。”
十几个人,叽叽歪歪了一阵,总算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心却越发地沉重。
“这么多钱,三天怎么付得出?”方司奇出了声,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声音里的悠怨明显。
方沁语无力地捏着指头,把唇咬了又咬,“总会……有办法的吧。”这一场婚事,不仅毁了她自己,连带着父亲也蒙受巨大损失,此时的她,很想大哭一场。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求景灏了,沁语,你去找过他了吗?”
“我……没有。”
实话,终究没敢说出来,怕的是打击到方司奇。
“没有就去找啊,好好跟他道歉,无论如何要他帮咱们这一把。”父亲恨不能下床来推她。方沁语只能沉重地点头:“……好。”
她心思沉重地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握着手机,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再去按江榆灏的号码。江榆灏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误会解不开,求再多次也无用。
她,该怎么办?
方沁语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医院。
她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此时最为头痛的就是公司欠下的那一摊债。三天!三天时间让她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钱付给那些人?
……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天,资金的事却毫无进展。方沁语避开伯母最终去找了自己的伯父。伯父方司严虽然没有像伯母那么刻薄,甚至表示了对她情况的同情,但却同样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应该知道,你得罪的可是江家,谁帮你就是跟江家做对。跟江家做对的结果会是怎样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再者说了,你父亲铺开了这么大的摊子,就算我把全部身家拿出去都无济于事啊。”
方司严的话让方沁语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拿家里那套房子去抵押了。虽然不能解决全部的资金问题,但多少能缓解一下。她决定去医院找父亲商量一下。
在通向父亲病房的走廊上,突然横出一道身影来,修长笔直尊贵。
竟是江榆灏!
他背对着她,朝前走,前方不远是自己父亲的病房。难道,他是来看父亲的?心在这一刻狂乱地跳动起来,她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就是她啊。”
“哟,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竟然连江少都敢骗!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这种人,最是可耻。”
追到护士站时,她意外地看到不远处几个护士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嘴里说着难听的话。而走过的路人也纷纷朝她投来目光,像看待小丑一般。
“那里头躺着的是他父亲,因为她,他父亲心脏病都给气出来了。”
“真是不孝女啊。”
那些人丝毫不在意她会听到,继续指责着。脚步生生停下,扎了根一般,方沁语的脸一阵发红,愤怒充满了胸腔。
“很闲是吗?没事八卦病人和家属的**,要我去你们院长室说一下吗?”她冲过去,抑制不住地吼起来。
小护士们被她这一吼顿时息了声,大概被吓到了,纷纷露出惊恐的样子。
“既然做得出,又干嘛怕别人说?”尖锐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方沁语转头,看到了江榆茵。她抱着一双臂,立在那里,闲闲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朝江榆灏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
“别以为我哥是为你而来的,他今天特意陪雨悠来看腿的。”江榆茵的目光跟随着她的,不客气地点出,声音始终刺耳。
远处的江榆灏突然回了身,手下果然多了一把轮椅,椅子里坐着的正是梁雨悠。他大概也看到了方沁语,身形冰冷地停在原地没有再动,镜片下的双眸透着无尽的冷意。
“哦,对了,听说你爸爸被你气得住了院,就在这里?”江榆茵收回目光突然问道。方沁语的警觉性一时提高,“你想做什么?”她不能忘记,江榆茵上次的陷害。
“我能做什么?”江榆茵甩了甩肩膀,“只是觉得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看吧,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品头论足,你说他听着这些话病能好吗?”
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她造成的
方沁语敌意地看着江榆茵,肩膀倔强地耸着,指头却只能无力地掐紧。
一切都如此巧合,她连喊冤的余地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怕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吧。
她再次朝江榆灏投去目光。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该再去思索自己的清白,而是该跪下来,竭尽所能地祈求江榆灏能给个机会,重新为父亲的公司投资。
只是,在碰触到他疏远而陌生的目光时,她怎么也无法迈开步伐。
之前的那四个月,美得就像一场梦。她不得不佩服,江榆灏抽身如此之快,抛弃她时不带半点泥水,完全不似她,依然沉在里头出不来。
“走吧。”江榆茵揶揄够了方沁语,终于打算放过她。
“江榆茵。”
在她要离去的那一刻,方沁语清醒过来,转头叫住了她。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不只是讨厌,她感觉,江榆茵对她已经到了恨的地步。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问,她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讨厌?”江榆茵回头,哼了一声,“你欺骗我哥哥,枉想成为江少夫人,还不够讨厌吗?”
仅仅因为这个吗?
方沁语思忖之时,江榆茵已经离去。等到她回过神来,连同远处江榆灏都没有影子。
苦苦笑了一下,却比哭还要难看。心里像塞了块石头似的,难受极了,怕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父亲,她立在走廊里没敢进去。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手机响了起来,竟是邻居打来的。
“沁语,你快回来吧,你哥出事了。”
方沁语不要命地跑回家,老远就看到方沁颂站在自家楼顶,整个人遥遥欲坠,嘴里喊着要跳楼。她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急吼吼地跑上了楼顶,对着方沁颂就是一顿吼,“还嫌不够乱吗?疯了不成?不就是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你这么要死要活的?”
看到方沁语,方沁颂的眼眶直泛红,“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喜欢的女人没有了,现在连家也快没了,都是你的错。”
“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楼下的公务人员吗?爸先前拿了咱们的房子做抵押贷了好多钱,原本等着江家给我们投资就能还上的,现在人家撤了资这笔钱还不上,银行让法院的来封咱们家的房子了!”
“什么?”方沁语整个人都蒙掉了,“怎么会这样?”
江榆灏口头答应投资后,父亲急着开工,有提过先把房子做抵押从银行弄一部分钱的事,但被她否决了。难不成他背着她把房子给抵了?
身体,莫名地一阵发寒。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家的债务连最后的渠道都堵死了。
方沁颂虽然闹腾了一阵子,却没敢真的跳下来,最后在邻居的帮助下给拉了下来。方沁语见到了方沁颂嘴里的“公务人员”,不过是银行委托来的律师,对方明确地告诉她,房子抵押了,如果三个月内他们家拿不出钱还债,将会没收房产。
只感觉全身透凉,方沁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久,她才听到手机的响声,麻木地接下:“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