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元看到对方一愣,才知道自己话说得不清不楚,让对方没听明白,便急忙解释。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这英吉利海盗的事情,想着怎么做才让他们退兵,总算有了点心得,想出一整套方法来。
我把这对付英吉利人的策略叫做平英策,还希望师兄能带回去给宋游击送去,让他依计策行事,先把这东南沿海的祸事解决了才是正事。”
“哦,你写了一篇平英策,对付英吉利人?你确定你是这么说的吗?”谢迅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知道师兄你想什么。”李应元急忙说话,试图打消对方的顾虑:“师兄你是顾虑师父的安危,想四处搜寻,把师父险境。
但师父受伤那天我也看了,奔走如飞,武功没受到多大影响。而且我一直在英吉利人这边待着,对他们的事情也熟悉,他们当时在全城大搜捕,要有收获断没有藏着掖着不让我们这些学徒知道的道理。
我看师父八成还是安全离开定海了,现在指不定在哪里疗伤呢,或许等到伤势好了才会回到宋游击那里的。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师父的问题,而是怎么先把师父留下来的任务完成才是正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好吧,就先说这个任务吧。”谢迅挠了挠头,似乎觉得有些东西就是说不明白:“咱们这任务是取得琥珀金蝉道种的,怎么又涉及到英吉利人,这跟英吉利人有关系吗?”
李应元看了看谢迅,确定对方不像喝醉的样子,而且看起来智商也很正常的样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好吧,或许是自己醉了,没有把事情说透,还是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吧。
“师父当年派我过来是取琥珀金蝉佩里的内容的,这没错。
取这琥珀金蝉道种里的东西,是因为里面有倭寇的密探名单,取得之后对付倭寇就会有奇效;对付倭寇呢,是因为倭寇骚扰东南沿海祸害百姓;
但既然这定海岛被英吉利人占了,英吉利人成为祸害百姓的最大祸根,我们的任务就要顺势变成怎么对付英吉利人,是不是这样啊,师兄?”
“师弟啊,你这番话一环套着一环,似乎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我怎么觉得一点都无法理解的样子?”谢迅脸上现出迷惑的表情来。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师兄你不会觉得我们取得金蝉道种后回去,就万事大吉了,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难道不应该是这么想的吗?”
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着对方,突然发现两个人想法之间居然有天大的鸿沟。
“你这也太保守了点吧?”李应元突然出声指责。
“不觉得你这才是不务正业吗?”谢迅也同时出声批评,干瞪了李应元半天,突然笑了起来。
“师弟啊,你这段时间在定海,所思所想的不会就是怎么对付英吉利人吧?”
“自然是这个,那还能有什么?”李应元却不明白对方的笑意哪儿来的。
李应元毕竟还是年轻,对人心的把握不足。以谢逊的眼光看,他一个毛头小子要对付英吉利人,一是瞎参乎跟自身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二是不自量力,这样的军国大事又岂是他这样的人涉足的。
“哦,我只是...算了,师弟有进取心,也是好的。”谢迅揉了揉面庞,似乎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既然说到这里了,倒要问一问师弟,你这平英策讲的是什么?”
“我这段时间到处走动,把英吉利人在定海的军事部署和军舰情况等都摸清楚了,每艘船的排水量、行驶速度到船上火炮的数量、种类和射程,包括船员数量都打探清楚了。
师兄把这给宋游击拿过去,必然对以后我大明对付英吉利人有巨大帮助。”李应元停了一下,继续自信地说道。
“我这平英策分为上中下三策。
我观这英吉利人,船坚炮利,整个舰队至少有三四百门火炮,更难得的是士兵训练精良,绝不是轻易对付的。
要真要正面对抗,至少要集齐五六百艘大明战船,才能与英吉利人相抗衡,我都怀疑大明这边能不能这么多船和水兵来。
所以,这上策嘛,是以怀柔为主,先许诺对方经商,然后我们自己大力发展造船业和军工业,建造英吉利式的战船和火炮,训练好海军后再跟人一决雌雄,以此为最佳。
中策就是以外交手段,联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对英吉利国施加压力,让他们退出定海,否则就跟这几个国家一起围杀他们。
下策其实不怎么好,就是用驱虎吞狼之术,挑拨扶桑人和英吉利人的关系,让他们大打出手,我大明就可以从中渔利了。
只是,这办法后患无穷,还是采用上策得好。”
“你这些计策听着倒可以,只不知师弟能不能把这一套计谋写出来,师兄我可以把他拿给一些大人物,让他们斟酌。”谢迅点了点头,说了起来。
“师兄也觉得我的计策可行,那太好了。
我这段时间研究英吉利人的施政方法,颇有心得,本来是想写一本十万字的施政总纲的。
然后再按照天下三百六十行,各行各业都写个十万字以上的改革方案。
只是,时间紧迫,现在还是先简单写一篇平英策也就罢了。师兄,你觉得这样怎么样?”李应元问道。
“我觉得...我竟然无言以对。师弟这是要写一本三千六百万字的鸿篇巨著,师兄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反对。
对了,多嘴问一句,你这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都是自己想的吗?”谢迅一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感觉的表情,好不容易才问道。
“这也不算稀奇古怪,这大部分是我通读大明和泰西的书籍,想出来的。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我跟英吉利军队的一些学者聊天聊出来的,他们看我大明现在的问题,都有很多独到的眼光,非常值得探讨。
尤其是跟我共事的那位谢普德大夫,他是剑桥的高材生,又是个博士,遍览群书,好多问题都能看得非常通透。”
“剑桥的,剑法怎么样?”
“剑桥是英吉利一所学校的名字,相当于我大明的国子监,他本人可是不懂什么剑法的。”
“这样啊...只是,师弟啊,你一个平头百姓整天想这些天下大事,真得好吗?”
“师兄,别忘了天下百姓匹夫有责这句话。更何况,我还是个大明锦衣卫总旗,宋游击还许诺过回去就做百户。
百户管一百多人,至少也是中尉或上尉。我作为中尉以上的军官,平时想这些才是正常的吧?”
“我觉得锦衣卫百户应该还是想着怎么勒索平头百姓,喝酒耍钱纳小妾,这样才正常一些。”谢迅说完,李应元却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这个,师兄,你这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对我大明军官有如此大的成见呢?”李应元小心翼翼地问。
“我倒要问你一下师弟,你这平时接触的都是哪些锦衣卫军官,会有如此乐观的想法?”谢迅问道。
“哦,也就海大贵一个人。我看这人没有什么能力,什么都不会,运气更是差得要命,但也没有师兄说的那么不堪啊。
你看他家中如此清贫,哪像是师兄口中那种鱼肉乡里的样子?”李应元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是遇到了大明锦衣卫中的两个奇葩。”谢迅摇摇头,似乎碰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海大贵当初被宋游击招募为锦衣卫,初时觉得自己好歹当官了,很是高兴。
等回到定海,才想起这里是扶桑人的天下,跟倭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才吓出一身冷汗,平日绝不敢跟人提及自己跟锦衣卫有何瓜葛,甚至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瞒过。
只是,以海大贵的阅历却也不明白,自己要摆明车马,表明自己锦衣卫小旗的身份来,那些扶桑人未必会为难与他,反而会着力巴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