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人在定海的主要驻军点有两处,一处是他们停靠自己巨大战舰的港口码头处,另一处就是县衙这里,用以实施对定海县城的统治。
英吉利人的作息方式跟大明这边完全不同,采取的是每七天工作六天,剩余一天休息的方式。这一天,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休息的星期天,依着李应元的意思,是不愿意出门走动的。
然而,谢普德大夫偏要选着这日子出外巡查,作为大夫跟前的红人,李应元只能相陪。
两个人从县衙到港口那边去,说是那边有几名伤患需要谢普德大夫去探访。因为大街上都有英吉利人站岗巡逻,又有两名英吉利红虾兵跟着保护,所以两个人也没多在意安全问题,反而在路上有说有笑起来。
“我们现在这样处理受抢上的伤患是有问题的。有人被打伤,就直接划开伤口,把子弹取出来,清理伤口,然后再把伤口缝上去,不觉得这有点过于简单而野蛮吗?”李应元说道。
“不这么做那还能怎么办,难道还在里头喷点香水,香喷喷的,然后再给伤口雕个花?”谢普德开气玩笑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夫先生。”李应元说道:“我跟您说过一位神医的故事,他给患者喝一种叫麻沸散的药,然后再将患者开膛破肚,取出患者体内有问题的器官,再把患者缝合上。
不觉得这种叫麻沸散的药对外科手术非常有用吗?”
“又是那个姓华的故事,李,你好像说过这位可敬的大夫是一位两千多年前的古人,而且这种麻沸散的药方也都遗失了。”谢普德摇摇头:“恕我直言,我很难相信两千多年前的大夫就有如此出色的外科手术技能,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美好的故事,更遑论那种神奇药物的真实性了。”
“哦,更正一下,那位大夫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人物,而不是两千年前。另外,我说的不是要寻找那古代的药方,而是说我们应该想办法重新研究出麻沸散的配方来,我相信那会对整个医术的推进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哈哈,有限的资金,有限的人力。虽然我承认你的想法非常具有诱惑性,但是按照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我认为...”
变故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两个人互相说着话,走到一座两层的酒楼下面,路边刚好有个老人在摆摊卖水果,护送他们的两名士兵则无聊地跟着,离他们大约有五六步远。
“狗贼,受死。”这时候,上面突然传来一句喊声,接着便有人从酒楼的二楼跳下,发出咚的一声响。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应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来人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砍向身旁的谢普德大夫。
谢普德大夫表现出远超平时的快速反应,勉强一矮身,避过了刺杀者的第一刀,但是刺杀者回过刀,又是一刺,谢普德大夫顿时倒在血泊中。
李应元不自觉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却也倒得刚刚好,一抹刀光刚好擦着他的脑门划过。刺杀者发出一声噫的声音,似乎对这一刀失手很不满意。
“Fire!”后面跟着的两个士兵发出李应元这段时间熟悉的军事单词,手上拿着的火枪顿时向刺杀者喷射。
李应元知道这种英吉利武器的厉害,以为刺杀者身上会立即多上两个洞,结果却见刺杀者的身子以极为奇特的角度一扭,竟是躲过了火舌。
接着,只见刺杀者狠狠一挥手,砍倒了一个士兵,另一个士兵想支援,却也被刺杀者一下子踹飞一丈远。
李应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学的东西都完全被颠覆了,火枪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这么不经用。刺杀者转过身,又举起了刀,对准瘫坐在地上的李应元。
刺杀者又是一刀砍来,李应元急忙在地上打滚,糊里糊涂又躲过一劫,刺杀者的刀碰到青石路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李应元这一滚就是好几步,一直滚到那个卖水果的老人身边,却也没有空间再滚下去了。那名刺杀者追过来,再次举起刀,李应元都能看清刺杀者脸上的那股冷笑。
“哎呦喂,要杀人了。”那名卖水果的老人吓了一跳,推翻水果摊忙往外逃。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梨滚到刺杀者脚下,害得那名刺杀者脚上滑了一下,第三刀居然又砍偏了。
趁这机会,李应元急忙一躲,竟是躲到扑倒在地上的谢普德大夫身边。
“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刺杀者见到,不由冷笑起来。
就在李应元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原本倒在地上的谢普德大夫突然翻身过来,李应元这才发现大夫手上居然拿着一把小巧的叫手枪的火器。在刺杀者还没反应过来前,谢普德大夫已经是扣动扳机,向着刺杀者射击。
刺杀者硬是了得,刀光一转,硬是抵挡了一发子弹。然而,谢普德大夫的手枪不是那种只能打一发子弹的普通手枪,而是手枪中间还有个转轮,用手拨动,可以连续激发射击的。
此时谢普德大夫表现非常沉着,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拨动转盘,接连射击,每一发都奔着要害而去。那名刺杀者虽然武功惊人,终究无法抵挡所有子弹,一时不察,便被打中两三发子弹,连连往后退几步。
“杀人啦,杀人啦,有刺客!”街边的路人们此时才反应过来,喊叫着四处逃散。此处本来就是比较繁华的路口,街边就有荷枪实弹武装好的英吉利士兵在巡街,这时候也都跑过来,把枪口对准了刺杀者。
“见了鬼了!”刺杀者咒骂了一下,似乎也知道时机不对,转过身钻进酒楼旁边的小胡同,消失了。他本来挨了好几发子弹,但强壮得惊人,这时转身逃跑居然还是比普通人敏捷。
“这他妈什么人,也太强了吧。”谢普德大夫暴起了粗口,似乎也惊讶于刺杀者的强悍,转过头却艰难地叫起李应元:“应元,快过来帮我看看,我这次伤得不轻。”
李应元急忙收拾下震惊的心情,走过去查看伤口。褪下衣服一看,只见胸口处有一道可怕的刀伤,但好在没有伤到心脏,差了那么几厘米。
还好,各种医疗器具都是随身带着的。此时拿出随身带着的纱布,使劲按下去,把伤口堵住,再使用各种止血药,勉强把血止住,血流便少了不少。
原先跟随着他们的两名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脖子被刀砍中,脑袋都没了,死得不能再死;另一个被刺杀者一脚踢中,倒在地上,到现在还是不省人事。
用担架把人抬回衙门,急忙让人去把其他的英吉利大夫找来。李应元虽然这些日子跟着学了不少,但学医的时间尚短,平时最多也就给人打下手,此时虽然心急,却也只能派人去把其他两名医生找来。
受伤的两个人被分别抬进手术室,李应元想进去帮忙,却让人坚决地推出来了。李应元还想找人理论,却见那位安德鲁少校带着几名士兵过来,把他拉住。
“把他带到审讯室去。”安德鲁下达命令。
李应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强壮的士兵拉住,硬把他带到一间相对孤立的小黑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