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奇怪,她眼神里闪耀着的却全是幸福甜蜜的光。隋默看着刺眼，直接侧头避开了。
顾亦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在自说自话。
“我不想的……哦，不对,那天晚上分明是我主动……慕慕那么美,我实在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她那么美,为什么以前我都没有发现？”说到这儿顾亦怀自嘲地笑：“没有发现的岂止这一件,不是也不知道被她默默喜欢了那么多年吗？顾亦怀啊顾亦怀,你就是个傻瓜！”
顾亦怀伸手去拿酒瓶，不由分说，就着瓶口咕嘟咕嘟又是一阵猛灌,隋默想阻止都来不及。
“别喝了！你……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你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全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该高兴,你该笑,还来喝酒干什么？！”
隋默几乎是在咆哮,喊完嗓子哑了，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流下来几滴。她偷偷擦了，没敢让顾亦怀看见。可即便看见又能怎样,她也全然不在乎吧？
眼下的顾亦怀,分明就是个为情所困的傻瓜,眼里心里除了慕羡，还能有什么？！
隋默觉得伤心，更多却是不甘。慕羡有什么，不过就是有几分姿色又恰好跟顾亦怀认识较早占了先机而已，她隋默想要的东西，迄今为止还没有不能到手的！
她眼神狠厉陷入自己的思绪，却听耳边顾亦怀“呵呵”笑了两声。
“是啊，计划实施的很好，我真的应该高兴……”
计划？什么计划？
隋默心中警觉，收了脑海里正冒出来的各种念头，仔细去听顾亦怀说话。
“不是说好，为报当年夺爱之恨，故意装成喜欢她的样子然后再把她抛弃吗？让她……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还……”顾亦怀轻轻打了个酒嗝，稍顿片刻，又道：“还能趁她深陷情网之际，诱使她把销售部总经理的位置拱手相让，这……么一举两得的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隋默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早翻江倒海炸了锅。只是报复和利用，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自己应该还有很大机会。销售部总经理是吗？是不是只要实现这个愿望，你就能是我的？
隋默轻轻抬了抬眼皮，思考片刻，故意张口问顾亦怀：“她是谁，慕经理吗？”
“是啊，慕慕……”顾亦怀嘟囔着，伸手又去够酒瓶。
隋默这次没有阻止，看她咕嘟咕嘟灌进去半瓶之后，眼神越加迷离了几分，伺机又问：“所以说，你假装和慕经理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夺爱之恨，顺便取得总经理的职位，并非是因为爱她，对吗？”
顾亦怀愣了一下，之后催眠似的一遍遍重复。
“对！不爱，我不爱她！我怎么可能爱她呢……不可能……不会，我只是无意中听她说暗恋了我十几年才想到这个完美计划来利用她，不爱，怎么能爱呢？不能……”
隋默很满意，刚想再接再厉，顾亦怀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了，先是迷茫，继而是痛苦。
“可是不爱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整天整夜的想她……不爱……的话为什么会不自觉被她吸引，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隋默心里一惊，顾亦怀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想。但随后她又放松下来，前面说的这些，也足够了！
“慕慕……我的慕慕，只要想到她的美她的好，我就一刻不停的想回到她身边……慕慕……”
“为什么？”顾亦怀突然停了口中呢喃去抓隋默的手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心态？她是个女人，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对的，不对是不是？！”
若是换了别的问题，隋默会毫不犹豫出口回答，可眼前这个……否决了顾亦怀和慕羡，不也正好是否定了顾亦怀和自己吗？
她正迟疑，顾亦怀却又换了其他的话题。之前的问题她只是随口问了，并不想真的得到答案。又或许，她心底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为什么明明是想引导她走向正途，结果却随着她一条道走到黑了？！”
“究竟什么是错，什么才是对？”
“两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嘛，慕慕温柔又漂亮……领出去，我也很有面子的……你说是吧？”
顾亦怀看着隋默傻笑，后者直接冷了脸，这时候才想到纠结那么多做什么，眼下先打消顾亦怀心底对慕羡的爱才是最重要的，断绝她们一切的可能，至于自己和顾亦怀之间感情的信心，以后有的时间慢慢来帮她重新培养。
“不对！两个女人在一起像什么话，别说世俗不能容忍，你们两家的父母也绝对不可能接受！”
顾亦怀本能反驳：“不会，不会的……我妈……她很喜欢慕慕，如果知道慕慕以后会做她的儿媳妇……哦，不对，女婿……也不对，算了不管，反正……亲生加亲的事，她们一定愿意做……不止我妈……干妈肯定也高兴……绝对高兴……”
这么说着，顾亦怀心里好像无端觉得舒服了点。
隋默傻了眼，不明白为什么结果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现在的顾亦怀最需要什么？不过就是有人能帮助她看清楚自己最真实的内心罢了！
潜意识里，她早接受了同性可以在一起的论断，也承认自己深爱着慕羡的事实。没人提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旦被否定，必定要激得她奋起反驳，来维护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关于同性恋的论断是如此，关于自己爱不爱慕羡，亦是一样。
隋默偏不信邪，又反其道而行。
“你不爱她，只是入戏太深有点出不来罢了，想想当年她怎么背叛了你……”
顾亦怀想都不想，直接打断她的话：“当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许根本就不是慕慕的错呢？”
隋默不了解当年真相，没法顺着这条线继续反驳，只能换了个侧面。
“那好，即便跳过当年不说，别忘了你利用她的初衷是什么？销售部总经理的职位……是不是被她抢走也不在乎？”
顾亦怀愣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隋默心头一喜，只是嘴边笑意还来不及展开，又被瞬间冷冻了。
“慕慕……她那晚说什么来着……对，我们俩不分彼此，这个位子……谁拿都无所谓……”
隋默眼里聚满了风暴：这哪里还有半分纠结的样子，分明，就是笃定了！
只是，当事人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不过，她自己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只是酒后吐真言，说不定等到人清醒了，便会把一切都忘记，重新去坚守最初的计划！
或许，自己应该先，静观其变……
顾亦怀第二天醒来时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从格局和摆设来看应该是酒店。宿醉后头疼的要炸开，努力回想半天都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
只唯一还有的印象是下班后心情郁结去了酒吧。酒吧……宿醉……酒店房间……
顾亦怀心里一惊，下意识掀开被子查看。还好衣服都完完整整穿在身上，顾亦怀放了心，这时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张纸条，拿起来看时，上面写着：“顾经理，昨晚你喝到不省人事，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就帮你开了房间。”
一句话简单概述了顾亦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然后，落款写了隋默两个字。
有了这个线索，顾亦怀才隐约记起来，昨晚好像真的在酒吧偶遇了隋默，上次救了她，这次又被她救，嗯……算扯平了吧……
顾亦怀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久，才算是慢慢缓过劲儿来，脑袋也不再像被个大木槌敲着似的“咚咚”跳着疼。
说来也怪，经历昨晚一番折腾，顾亦怀醒来后突然开了窍。
女人怎么了，承认爱上慕羡又怎么了？她顾亦怀从小到大都敢作敢当，从来没认过怂，怎么一到爱情面前反而要退步？
计划变就变了，职位没就没了，说到底还是慕羡那句话，反正依着她们两人目前的关系，总经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都一样！
人大多时候都这样，绞尽脑汁想不明白的事，可能只是因为钻了牛角尖，一旦不去纠结旁的因素，只看问题的重点，不用刻意指点也便能通了。
想明白这层就简单了，顾亦怀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出现在慕羡目前。
她迅速从床上起身简单洗漱一番，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满脸嫌弃，下楼打车直奔商场先买了身新衣服换上。想起宿醉后的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看，又跑去美容院做个面部SPA，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之后，才迫不及待打车回家去了。
路过市场时没忘悉心选购了些慕羡爱吃的食材，又顺路买上一大束美美的鲜花。
“叮咚~”
门铃响起时，慕羡还在赖床。周末不用上班，顾亦怀不在家也没人帮自己准备早餐，她想着索性二合一，中午随便吃点糊弄下得了。
慕羡朋友很少，能找上门的更是没有，听见门铃愣了一下才起身过去开。
是快递？不对啊，自己好像没有从网上买过东西。
没有洗漱的脸上还带着迷茫，都不记得先通过猫眼望下，就直接打开了门。
入目是一大捧鲜花——慕羡最爱的香水百合。那么大束，直接把捧花之人严严实实挡了起来，乍看像是掉进了花海。
慕羡大大吃了一惊，正想着这人是不是走错了门，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慕慕，喜欢吗？”
是顾亦怀！慕羡心头狂喜，一把接过鲜花捧在怀里，果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小亦！”她难掩兴奋唤了一声，之后才问：“你怎么招呼都没打就回来了？”
顾亦怀拉着脸，佯装不悦：“回家时进门我妈就这么问，现在倒好，回来你也这么问。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
慕羡开口反驳，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好像过于急切了些。可能这么久没见，她是真的想念顾亦怀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们已经隔了那么多秋。
顾亦怀拎着大包小包食材进门，转入厨房先往餐桌上看，不无意外见到上面空空如也。
“又没吃早餐？”
慕羡正把怀中的香水百合一根根取出来□□客厅花瓶里，也没听清她问什么，只下意识回了句：“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亦怀无奈的笑，将东西一一归类放好后，动作麻利先做好了简单早餐，之后才轻手轻脚过去，绕到慕羡身后猛地环住了她的腰。
慕羡吓了一大跳，却只笑笑没说什么。
顾亦怀弯腰，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深吸一口气，低语道：“慕慕，我好想你。”
慕羡轻咬下唇，半响才略羞涩回了句：“我也是。”
“你没怪我吧，在家住了那么久？刚好最近公司里事情也是多，我成天在外面跑，几乎都见不到你的面。”
慕羡将最后一根花插好，缓缓回身看她：“干妈生病你陪她也是应该的，原本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你又一直说不用。”
“她身体怎么样，痊愈了吗？”
“嗯。”顾亦怀点头，先在眼前娇嫩唇畔上偷个腥，之后才扬唇笑：“她不好我敢回来吗？”
“那倒是。”
慕羡脑海里，不知怎么浮现出小时候顾亦怀□□妈拿鸡毛掸子满楼道追着跑时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顾亦怀不以为然，只当慕羡是看到自己打心眼里觉得高兴，也嘿嘿跟着傻乐，好半天才想起，桌上准备的早餐要凉了。
两人回到餐桌前坐好，慕羡又问：“你回来就回来，好端端的，买花做什么？”
顾亦怀当然不能说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意，用来示爱的，只随口敷衍：“生日那天你不是亲自做了蛋糕吗，当是回报你好不好？”
“你不是也听话的送了十字绣，还回报什么？”
说起这个慕羡就觉得高兴，虽然有些地方歪歪扭扭绣的实在不怎么好，但更能因此说明是顾亦怀亲手绣的，诚意十足。
顾亦怀倒真把这茬给忘了，闻言笑着问她：“那你觉得，我绣的好不好？”
“不好。”
慕羡实话实说，顾亦怀却受了打击不愿意了，稍稍噘起嘴冲她撒娇：“为了绣你那个礼物，我差点没把眼睛熬瞎，更别说手还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次，你这么个评价法听来也太叫人伤心了。”
说着话，故意把双手往慕羡眼前凑：“喏，你看看，现在还有伤呢。”
慕羡失笑：“都多久的事了，哪儿还能有伤？”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顾亦怀手指握在掌心温柔的搓了搓，脸上挂着抹淡淡的心疼。
“大不了以后不勉为其难让你做这些事了。”
“不为难。”顾亦怀贱乎乎的笑：“只要是你提出来的，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慕羡瞪她：“叫你去死也去？”
“去啊。”
顾亦怀点头，之后起身腻腻歪歪坐到慕羡旁边去，在她脸颊印上一口，故意说道：“就怕你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慕羡笑着挑眉看她：“哪天你表现不好惹我生气，没准真一气之下让你去死了，你不怕？”
顾亦怀小鸡啄米似的在慕羡脸上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亲，心不在焉：“不怕。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好。”
顾亦怀嘴里像是含着蜜，不仅说出的话听在慕羡耳中觉得甜，连她的吻，慕羡尝起来都甜丝丝的。
那些吻起初还只是浅尝辄止，慢慢的，变得缠绵热烈。顾亦怀的手由下而上探入，准确找到慕羡胸前柔软覆着其上。
慕羡脸微微红着，喘息有些急促，还不忘没什么力度的阻止：“你早餐还没吃完……”
顾亦怀抽个空出来看，慕羡盘子里倒是大半都空了，于是低头唇贴着唇调笑：“你吃饱了就好，至于我嘛，吃了你就绰绰有余了。”
“现在是早上……”
“早上怎么了？难道你没听说……早上更有味道吗？”
慕羡和顾亦怀过了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惬意周末，没出过门，甚至慕羡连床都基本没下过——其实她想下，只不过顾亦怀不愿意，而且拖到后来自己也实在下不去了，腰肢酸软浑身无力，比亲戚来造访时都难受。
周日早上，**被满足的人兴高采烈下床准备早餐，或者说是午餐去了，慕羡在床上躺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直到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湿哒哒在脸上舔来舔去，差点因此做了噩梦的人才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睁眼就见顾亦怀被放大不知道多少倍的俏脸又在面上紧紧贴着。
“还来？”慕羡没好气的瞪她：“你是准备折腾死我才罢休是吧？”
顾亦怀满脸无辜：“我是叫你起床吃饭……”
说完故意打个转，挑着眉梢眨眼问：“还是说你想要？你想要就说嘛不要客气，只要是慕慕的要求，我……”
“打住！”
慕羡忙不迭的喊停，手抓被角睁着双半迷离的大眼睛看顾亦怀：“我饿了。”
“哎，不是那种，你别胡思乱想。我肚子咕咕叫，现在要吃饭。”
顾亦怀被她急忙解释的模样逗笑了：“放心吧，刚才不是逗你玩儿呢么，我怎么可能真狠得下心折腾你。”
一天一夜床都没下，这还不够狠心？你还准备怎么着啊？！
慕羡瞪顾亦怀，后者直接噤了声，灰溜溜出门去了，半响端着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又三两下把飘窗上的小桌子摆上了床。
慕羡不解：“干什么？”
“吃饭啊。”
顾亦怀忙忙活活，进进出出，没多大功夫就把小桌子摆满了。慕羡定睛看去，有菜有汤有饼有饭有面，真是全到不能再全，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只我们俩而已，你怎么做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啊，就每样都做点。”
慕羡无语：“我吃什么都好，你做这么多吃不了，回头还不天天都要吃剩饭。”
“没关系，剩饭我负责，然后保证顿顿不重样给你做新的。”
瞧顾亦怀的表现，真是恨不能直接把心都掏出来叫慕羡吃了。
慕羡觉得奇怪，自打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顾亦怀已经对自己足够好了，怎么这趟回了家之后，变本加厉，越发殷勤起来？
她倒也不是不喜欢，只隐隐觉得不安，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眼下自己这么幸福，怎么觉得像偷来似的，特别不真实。
慕羡发愣的功夫，顾亦怀早投洗好了热毛巾，拿来帮慕羡把手和脸都轻柔擦洗过一遍，之后才笑着递上碗筷。
“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喊饿么？怎么饭菜来了倒不吃了？”
慕羡回神，掀开被子要下床。顾亦怀见状急忙阻拦：“你干什么去？”
“刷牙啊，不然怎么吃饭？”
“直接吃吧，不用刷了，下来上去的多麻烦。”顾亦怀作花痴状看着慕羡笑，半响，主动提议：“要不我来帮你刷？你就在床上坐着就好。”
慕羡简直要服了她，为免顾亦怀真的说到做到，只能佯装没听到她的话，自己拿起筷子闷头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