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头上坐了大半夜,也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早间流春端着洗脸盆子进来才是将我的魂魄给召了回来,流春轻声问着:“皇后娘娘可又是一夜未眠?”
我点着头,便是让了流春扶着我下床梳妆更衣。
宫外下起了零星小雨,我看向窗外,微微启口:“二皇子可是不哭了?”
“也是昨夜哭累了才罢休,娘娘可是要奴婢抱了二皇子来?”流春说着,我略微摇了摇头,我抬头说着:“皇上可曾说了赐二皇子何名?”
流春摇着头说道:“还没有旨意,一般都是等到皇子满月才会赐名的。”
春雨连绵不断,越过了我的生辰还未停止,我站在亭中看着那池中的水,被雨滴溅起了涟漪,绿芜替我披上了一件墨狐大氅,启口:“天儿还未见得暖和,娘娘还是回屋吧。”
我轻笑了声说着:“想来赵才人也怀了五个月了,可是知道或男或女?”
“丽春殿的消息很紧,连夏贵嫔身边的宫女都不知道。”绿芜说着,我抬起手伸向亭外,雨滴打湿了我的手心,我轻声说道:“去请了柳太医来。”
坐在大殿之中,我轻抿茶水,看着柳愁云进了大殿便是说着:“本宫记得后院中的桃花开了,绿芜,你且领几个宫女去瞧瞧。”
绿芜和大殿中的宫女悉数退下后我便让了柳愁云上了台阶,我将声音压的很低:“可正是应了本宫的猜测?”
他犹豫着没有说话,我看向他:“你且说便罢,无需他想。”
他微微启口:“皇后娘娘所说没错,康贵妃的皮肉中侵入了噬骨散,这东西极其恐怖,来自西域,当初被高祖皇帝明令禁止。”
我的后背不禁发凉,若莫华的死真同陛下有干系,那噬骨散便是陛下所用的,我问着:“那这东西就不会被人发现?”
“康贵妃体中的噬骨散又是不同于来源西域的噬骨散,康贵妃体中的噬骨散所散发出来的只是一股清幽的檀香味儿,若是不留意是丝毫察觉不出来的。”柳愁云也是将声音压的很低,我忍不住咽了口水,情绪有些激动,我闭上眼,单手撑着脑袋便是挥手示意柳愁云下去。
流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睁眼,问着她:“可是知道贤妃和独孤玥为何近日身子那般虚弱吗?”
流春俯身在我的耳边说着,我不觉瞪大了眼,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着:“休得胡说,去请李昭仪前来。”
霎时,绿芜进了大殿,走到我的身边说着:“娘娘,宣室殿传了消息,说后日亚王殿下行弱冠之礼,便是在太液池设宴,其余之事请皇后娘娘吩咐了贤妃淑妃操办。”
太液池,这是准备动手了吗?我启口应了声便是让了她去备膳,李昭仪身着一身浅色的长裙进殿,她福礼后坐在一旁问着:“不知皇后娘娘让臣妾前来可有何事?”
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身边的宫女给支出去,我轻声说道:“你可是知后日亚王殿下行弱冠之礼,皇上将在太液池设宴住持仪式?”
她点着头,刻意低声说着:“刚才接到宣室殿传来的消息,说明日合宫及二品以上官员命妇都不得缺席。”
“那你可是觉得有蹊跷?”我疑惑的问着,李昭仪似乎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以她的智商应该很快便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她启口说着:“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会对贤妃和独孤贵嫔下手?”
我说着:“你也是知道了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
“合宫中有谁敢针对独孤山庄,况且近日来贤妃和独孤贵嫔身子都虚弱,太医又是查不出什么,若不是皇上吩咐了下去,何人还有那个胆子。”李昭仪说着,看来她已然是知晓,我便是轻声说道:“撇开别的不说,独孤玥的女儿已然三岁,若是突然没了母亲也是不知会如何。”
李昭仪看着我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借着贤妃除去独孤山庄,留独孤玥一命?”
我微微点了点头,她反而是摇着头说道:“三岁的孩儿想来也是不记事,皇后娘娘大可抚养膝下,不必为自己埋下隐患。”
“本宫在想独孤玥也是受人利用,当初她失了孩子便是一直认为是本宫下的手,腹中的孩子可是母亲的心头肉,她明知本宫是先帝赐给当初三皇子的正妃,又怎会舍弃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于我,如此费力不讨好便是说明要么她是没有心机,要么便是蠢到家了,而入宫后她事事迎合她的堂姐独孤贤妃,想来也是个有脑子的。”我说着,李昭仪启口:“娘娘是认为,当初害了独孤玥孩子的另有他人?然后陷害给娘娘?”
我说着:“若我猜测不错,便是皇上下的手,皇上是不会让独孤山庄有进军皇城的筹码。”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我也是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正在此时,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赵才人的父亲是尚书左臣,想来陛下也是不会让夏娇生下皇子,只是我不知道皇上让我生下忠儿是为何意,是真的不准备向国相府操刀,还是暂时为了稳住张家,我实在是想不通。
但如今赵才人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陛下若是没有所动静,想必是因为赵才人府中怀着的是个女儿,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当初既然陛下要让独孤玥生不下儿子,却又为何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还理直气壮的问是否是我。
用过晚膳之后,刘玉蝶和霍依兰便是一同来我宫中请安,我轻笑着看着殿中行礼的两人,启口说着:“怎的你俩的关系好了许多。”
霍依兰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娘娘是在打趣贱妾了,原是那糊涂东西假传了旨意,事后贱妾也是向刘宝林认了最,都是合宫姐妹,自然应当和谐相处。”
“赵才人一直闭门不出,本宫脚伤尚未痊愈,不知你们可否去探望了她去?”我端起茶杯,我很好奇为何如今我说话也是要做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动作,自己明明是不想品茶,却又是不自觉的端起茶杯。看向坐在一旁的她俩,我接着说道:“若是两位前去,可得要替本宫问候一声才是。”
霍依兰微微点着头,她虽然是坐在刘玉蝶后侧,可她完全就像是焦点一样浑然忽视了一旁安静的刘玉蝶,霍依兰说着:“这是自然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是在满皇城都传遍了的呢。”
想来许久也是没有见着杜宝林,我问道:“怎的这两日都是未见着杜宝林?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霍依兰没有说话,她或许是不知道,刘玉蝶起身微微福礼,启口:“回皇后娘娘的话,杜宝林前儿还和贱妾在太液池中喂鱼,或许是得了风寒,好几日都在内宫中养着。”
“怎的美人来告知本宫,每日你们来请早安之时本宫也是没有多太在意,如今想来已有好几日,可否好些了?”我装作很关心杜宝林的样子说着,霍依兰微笑着:“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贱妾昨日去找杜宝林请教刺绣,见着杜宝林只是开春了对花粉有些许过敏,便是不宜出门。”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副容颜已变得光鲜不再,我轻轻抚着额头上浅浅的皱纹,如今也是不得不盖上厚厚的粉黛来遮挡这瑕疵。我微微叹着气,陛下的声音便是从耳旁传来,他近日来我宫中想来是频繁了许多,我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侧头看向陛下,启口问着:“不知这么早前来可有何事?”
“那日本说是带你去个地方,不想你腿脚不便,想来现下你应该无碍,便是来的早了些。”陛下冷不丁的说着没有一丝温度,我有些疑问的问道:“皇上不用上早朝的吗?”
他没有回我的话,只是又掀开了帘子出了去。
轿子在神武门口停下,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我便是不免问着:“可是要出宫?”
陛下依旧是沉默不语,直接拉着我上了马车,直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两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流春扶着我下了马车,抬头,放眼望去皆是浅黄色的水灯,在朦胧的天色中散发着光彩,我转过身,看向陛下说道:“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他拉着我走了过去,两旁都是用着锦布围着,锦布上绣着各式各样的花案,一直走到木桥尽头,一支小船停在桥边。船上没有人,两支浆左右摆放着,陛下拉着我上了船,我却是想起了当初和莫华一起划船的时候,那时候怎么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会变成自己所不希望的样子,当初还有三哥和安良哥哥,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想来已是过了将近十年,我看向陛下,启口问着:“陛下打算赐二皇子何名?”
“你今儿便是要问这吗?”
陛下冷冷的语气让现场的气氛也不自觉的冷淡了下来,许是没见着我再说话,陛下便是微微垂着头说着:“那便是赐名‘福’字,同样是从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