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吴东延叹了口气:“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总有一些嫌贫爱富的人。”陈硕急于知道事情经过,问道:“后来怎么样?”吴东延说:“耀宗哥这一去就没了消息。翠芹在村里等了他两年,两年之中一点都没受到他的消息。我想翠芹肯定特别失望,认为耀宗哥不会再回来了。那时候翠芹都二十多了,城里当然不算什么,在农村到了这个岁数就算是老姑娘了。再加上翠芹的父母天天地劝,最后翠芹也动摇了,嫁给了村东头的吴开业。头几年日子过得还挺红火,吴开业对翠芹特别好,翠芹也挺贤惠,家里家外的事料理的挺周到,结婚的第二年还生了个儿子。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吴开业他娘脾气不好,特别是对儿媳妇的要求特别严格,稍微有点不如意就要骂上半天,有时候还爬到房顶上扯着嗓子嚷嚷,整个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在吴开业挺疼翠芹,所以翠芹一直都忍着。后来,吴开业到山上开荒,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从断崖上摔了下去,好在断崖不高,没摔死,但却把腰摔坏了,下半身不能动,成了瘫子。从那以后翠芹可受苦了,除了要照顾吴开业和儿子之外,还要忍受婆婆的百般刁难。可能是儿子瘫了,老太婆的心里不痛快,对翠芹比之前更加恶劣。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翠芹实在承受不了了。年三十包饺子的时候,在饺子馅儿里下了耗子药,一家人从老到幼,包括那个小儿子,都给毒死了。翠芹死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那身衣服,下葬的时候也没换。”陈硕听着,心里说:这娘们儿真够狠的,把婆婆老公都毒死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也给毒死了。
吴东延继续说道:“村里人把他们一家都葬了,为了不让他们婆媳两人死了之后继续闹,还特意把他们分开埋的,吴开业跟翠芹两口子加上他们的孩子埋在坟地的东头,他爹娘埋在坟地的西头。就这么着,吴开业一家算是绝户了,房子也空了起来。后来听两边的邻居说,晚上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吴开业家里亮起灯,爬上梯子往他家屋里看,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围坐在炕上的桌子周围,有说有笑地吃着饺子。大白天的时候,还能听到院子里翠芹跟她婆婆吵架的声音。一直闹了有两个多月才算是太平下来。翠芹死的那会儿,耀宗哥他爹还活着,有时候我会去看他,给他送点粮食什么的。有一次他就跟我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院里有女人在哭,哭声特别凄惨。打开灯到院里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有人说那是翠芹在哭,她还在等着耀宗哥回来。几个月之后,耀宗哥他爹也没了,也就再没人听到过哭声。后来耀宗哥回来了,他也没想能娶翠芹,毕竟多了这么多年,他也想到了翠芹不可能一直等下去,他就是想能再见见翠芹,算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却没想到翠芹已经死了。我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跟他说了,耀宗哥也挺难过,在翠芹的坟前哭了大半天,还给她烧了不少好东西。翠芹死了有十多年了,除了刚死那会儿闹了一阵子之外,后来一直太太平平的,现在她怎么又冒出来了?”陈硕说:“我觉得,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村子里,只是从来没有惊扰过别人,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吴东延忽然问陈硕:“人死了应该去阎罗殿转世投胎是不是?”陈硕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倒是有这么个说法。”吴东延继续问:“那翠芹为什么不去投胎?她是自己把自己毒死的,又不是别人害的她。”陈硕挠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吴东延又问:“你说我儿子有没有去投胎?他的魂儿还在不在望天谷?”陈硕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问起他儿子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支吾道:“这个,我,我也不清楚。”吴东延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将眼神挪开,看着面前的虚空喃喃说道:“我儿子死了之后,我就盼着他能像翠芹似的再回来,可一直都没再见到过他。我是真想再看看他,他还不到十岁,不到十岁就没了,我还没看够、没疼够他就没了。可有时候又希望他能够早日投胎到一个好的人家,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要再受这么多的苦。”陈硕见他神情悲痛,显然他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儿子的死,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悔:如果不提刘翠芹的事,也不至于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这时,方菲菲手提饭桌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饭做好了,准备吃饭吧。”说着话将饭桌摆在了东屋墙下的阴凉处。
吴东延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站起来说:“咱们先吃饭吧。”一边吃着饭,陈硕一边考虑着刘翠芹的事。
很显然,刘翠芹和那条怪蛇,就是这些人生病、死亡的原因,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的鬼怪,但跟它们应该是一丘之貉。
但这些人能够再活过来,应该和这些鬼怪没有关系,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鬼怪能够办到的。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人死而复生,陈硕见识浅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直觉让陈硕觉得,望天谷中之所以邪祟横行,先是蛇妖又是女鬼,应该和这种令人死而复生的力量有某种关联。
要想把事情弄清楚,就得从这些鬼怪着手。想到此处,陈硕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事情的轮廓,但仍无法猜测出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硕忽然想起了俞一粟,俞师傅经验丰富,肯定比自己了得的更多,很可能他已经查清了是怎么回事,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后来才会身遭不测。
这时陈硕也开始预知到了前方存在的危险,立刻想起了方菲菲对自己的劝告,做事之前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再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