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一把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走到苏素身边的位置挨着她坐下。
“你在向我埋怨”
托尼的脸上也有几道挂彩，苏素飞快地瞥了一眼后将目光收回，纹丝不动地盯着手中的水杯：“没有。”
“你生气了。”
这一次，托尼的口吻变得笃定。
苏素摇了摇头：“我没有。”
下一秒，苏素就发现自己的肩膀被身旁人掰了个方向，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托尼不复笑意的眼睛。当斯塔克平日里总是显得多情而潋滟的眼睛退去轻挑的表象，清澈的眸光甚至显得有几分锐利。
苏素看着这双眼睛，轻声地又重复了一次：“没有生气，也没有向你抱怨。”
“嗯哼，女人在说不生气时候的话往往是要反着听的。所以你怪我轰了这个全名长得记不住的地方吗，要知道队长也有份，还是其他什么的。”
托尼的语速很快，但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这次并没有使苏素会心一笑。
“托尼，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心情不好。”
说到后头，苏素抬起头，勉强对面前的托尼扯了扯嘴角。
才不过几天不见，托尼发现面前的女孩比他上次所见到的她憔悴了许多，原先健康的脸色如今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惨白。托尼松开了握住苏素肩膀的手，把她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上，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尽管从手背传来的温度来看，苏素的体温很正常，但托尼还是板着脸。
“我敢保证今天你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你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糟糕么。”
“事实上你猜对了斯塔克先生，我今早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和神盾局的特工一起到了这里。”
听完，托尼瞥了瞥嘴角，显然对于神盾局方面的行为很是鄙夷。
“弗瑞可比斯塔克会压榨人多了。”
这些话托尼自然敢说，但苏素也就听听过去了。今晚的钢铁侠贯彻着他一如既往的嘴炮，但苏素直觉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漫不经心。在他托尼斯塔克不碰研究的情况下，除了心事重重，还有什么能使他一直到现在还睡不着觉。
“你呢，托尼，你的脸色也很糟糕。”
托尼修剪的整洁的胡子动了动，他显然没有料到苏素会反对他说同样一番话。过了几秒钟，他才笑道：“我可和你不一样。嗯，时间拿来睡觉实在太浪费了。而你这个正值年轻的漂亮姑娘得睡美容觉。”
苏素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这样的苏素让托尼觉得有些陌生，先前他被至亲之仇蒙蔽了双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苏，我们来聊天吧。你要去睡觉么，看起来不会。”
让她一个人再回到房间里，苏素确实睡不着，原本她打算一个人在休息室坐到天亮，托尼的出现尽管突然，却也让苏素有了不少的依偎感。
苏素点了点头。
“都还没问你最近的学习成果如何，不过从今天看来，进步显著。”
托尼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揍趴下的，在那位阿斯加德的神和浩克不在神盾局的时候，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当他躺在地上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就连队长以及黑寡妇他们也一副茫然的样子。最后贾维斯扫描了周围空间粒子，告诉他周围的能量粒子有异常波动，托尼才明白是谁把美国队长和钢铁侠一起揍趴下的。
现在看起来，时空的能力远远还不止现阶段科学研究所公之于众的那样，它是个永远也挖不完的宝藏。但托尼却更关心使用这个能力的小姑娘。
“很少人能把美国队长和钢铁侠一起揍趴下。”
苏素忍不住反驳：“我没揍你们。”
“你没动手，可是你使唤你变苹果的能力揍我了。”托尼说着，眉头却拧着，“甜心，你真的没事么比如哪里不舒服什么的，说实话。”
苏素瘪了瘪嘴。
“头疼”
这样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后遗症，苏素从起来到现在都觉得脑袋疼得快要涨开。这也是她觉得自己睡不着的原因之一。听完，托尼深吸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那杯温水喝了一大口，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和队长打架，你跑来干什么。”
托尼快把一杯水喝完了，当他把水杯置在桌面上，对上苏素睁大的眼睛的时候，他猛然窜起的无名怒火来得快消得也快。以至于托尼觉得自己站在女孩面前的时候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对方的眼神在他看来更像是无声的质问。
“你喝的是我的水。”
“哦，是么，我道歉。”
在苏素听来，这句道歉是今晚托尼最没有诚意的一句话了。
“托尼，你说过去真的能被改变么。”
人类因为一无所知才一腔孤勇，所以当每个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都显得那样的无所畏惧。当一个人明白得越多，畏惧也会随着真理一起到来。如果苏素没有随着古一学习，不明白时空所令人敬畏的地方，或许她并不会惧怕，甚至会回到过去，选择和身边的托尼一样去拯救自己的父母。
可是现在，苏素发现自己做不到。
当初她有把拉克文劳的冠冕交给邓布利多的勇气和决心，可是现在的她就像老师古一说得那样，变得畏手畏脚。即便时空真的能够自我修正来维护平衡，谁又知道修正过后的时空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知道的越多，所以越害怕。
托尼因为苏素的话怔了一下，他不免立刻想到了霍华德和玛利亚。他在过去救了他们，但属于他自己的过去已经发生了，父母永远也不可能活过来，否则就违反了法则。谁愿意一场辛苦后都是白忙活呢。
纽约大战后托尼的心里并不好受，甚至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贾维斯检查了他的身体以后，得出了他目前患有ptsd的结论，可除却这个，他的梦里除了令人窒息的太空和即将死亡的恐惧，还有不断重复的91年的那个冬天。
托尼不得不低下他骄傲的头颅，承认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而人类，太渺小了。
托尼伸手，替苏素理了理她的长发：“会的，如果留在那个时间点重新开始，后面改变的未来或许就亲眼见到了。”
他略显疲惫的脸露出一个轻微的笑。
苏素顺着他的话，明白了今天托尼想要找巴基拼命的理由。
不管托尼斯塔克是否弥补了他的遗憾，不管之后历史会不会有崭新的开始，但对于他来说，霍华德和玛利亚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血海深仇不可能被轻易地翻篇过去。
那她也要弄明白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然后手刃仇人么
苏素怔怔地想。
“好姑娘，乖，告诉我你怎么了。”
帮她梳理顺头发后的手并没有收回，停留在她的头顶带着安慰轻缓地抚摸着。托尼不会在苏素表现得这么不对劲后还感受不到。他的直觉告诉他，苏素一定在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什么她难以承受的。
曾经的苏素自顾自地用虚假的记忆把自己武装起来，不成熟地觉得这样就能够逃避那些她不想听不想看到的事实。她做得不错，如果没有出现和这些人碰面的话，或许她的能力能欺骗她一辈子，足够她一辈子故步自封地活着。
可是梦醒了。
把伤口一层层裹着试图掩埋起来，它不会愈合，等这些蒙蔽的假象被猛然掀开，伤口已经发炎腐烂。她抱着这块伤口的地方，不知道是去求医，还是让它继续蔓延。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想要劝她处理这块腐坏的伤口。
“我看见了我的过去，我的父母并不是工作忙碌回不来，在十年前他们就已经被人杀害了。”
苏素开口，才说到第一句的时候，才平静不到几个小时的神盾局内又响起了警报。
两人对视了一眼，托尼跑出去问了情况，被告知有人带走了冬日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