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黄主薄其实颇有点来历,他其实是个双面间谍。一边卖消息给远在皇城的堂姐何夫人,一边接受自家堂姐夫的贿赂狼狈为奸做些不能言表的勾当。
可以说,何大人所有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全部都是黄主薄在搞定。
所以,在黄主薄回来的第一天,许慈几个人一致决定:榨干他!
第一步,曹安就先封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红包,先给了一个甜枣。
第二步,就让升职为录事参军的欧阳顺师爷跟对方干一架,不对,是嘴炮一次。不得不说,许慈对这个年代文人之间的吵架其实蛮新奇的,结果,他们两人的确是开场就针锋相对跟个斗鸡眼似的,你看我不爽,我看你鸡贼。师爷拐着弯的套话,套皇城何家的底细,套何大人是否还有隐藏财产,套何大人跟朝廷里面人的关系,反正,恨不得一次就将何大人从出生尿床到一夜几次郎都要搞得明明白白。
事实证明,这是个日积月累的活。为了方便套话,暂时也没法把他挪位置,顺便也借此测试一下何大人供词的真假。就是曹安的日子过得相当的疲累,他晚上观察何大人一举一动,白天就用晚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去测试黄主薄,只要对方没有发现端倪,那么说明曹安这个假李逵学得还不错。
第三步已经是大概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黄主薄的利用价值越来越少之后,曹安就把人调任到了账房,负责所有银钱的出入。这一点来看,何大人对主薄的信任一直都在,而且月银比去年还翻了一番。在外人来看,黄主薄是内斗的失败者,被发配边疆,与何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也因为那翻了一倍的工资,彻底堵住了黄主薄抱怨不休的嘴。又因为远离了何大人的身边,导致对何大人的私密事了解得越来越少,为了显示自己依然在干活,而且干得还不错,他每月给何夫人送的信件内容硬是一点都没有少。
许慈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师爷的智慧,从最初对黄主薄的轻视,见缝插针的针锋相对,到两看相厌时撸袖子干架,再到最后一面倒的压制,无所不用其极的反讽、离间,甚至利用对方的亲朋好友,各种煽风点火设计下套,将黄主薄打得落花流水,可谓一环套一环,黄主薄就像是落入了蜘蛛网的苍蝇,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直到束手就擒。
许慈一直冷眼旁观着,直到某一天见到自家白梨与师爷站在一起后,心里陡然响起了警铃,一手指着师爷:“秀才。”一手指着白梨,“兵!”
有点不妙啊!
“要搞定一个男人,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白梨:“睡了他!”
许慈沉重的拍了拍白梨的肩膀。于是,当天晚上白梨就撬了师爷的窗户,把人给睡了。
许慈问:“滋味如何?”
白梨一脸嫌弃:“太弱了。”
弱鸡师爷第二天裹着两件厚厚的棉袄去找帮主,哭诉:“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哪里是官衙啊,简直连山匪窝都不如!那群官差们怎么巡逻的?那么一个大活人爬了我家的窗户,硬是没有一个人瞧见;我都呼救了大半夜,也没有一个人来救人,他们都聋了瞎了吗?”
曹安咳嗽了一声,身后的成氏慢悠悠收回按摩肩膀的柔夷,端庄又沉静的立在身后,仿佛一尊白玉高颈花瓶,温柔美好。
“谁爬了你家窗户了?”
“白梨!”
“她好像有五个月身孕了吧?”
“怀胎十月也没法阻止她如狼似虎的好胃口!”
“一夜夫妻百夜恩,床头吵架床尾和……”
“和个屁!”师爷算是看透自家帮主了。自从成了何大人,他家英明神武的帮主已经被美人计给攻陷,成日里就关在屋子里跟那个成氏眉来眼去,满心都是甜蜜的粉红泡泡,哪里看得见自家兄弟的苦痛!
师爷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女人而已,帮主也不是没吃到,犯得着溺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吗?还想要效仿唐玄宗彻底不早朝了!
曹安心里的苦啊。所有人都以为成氏顺理成章的被他拆吃入腹,天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哪怕是躺在一个被窝里,也只是纯聊天,牵个手都羞答答。
成氏她第一天说自己葵水来了,没法办事。
曹安是个成年男人了,也听说过女人每个月的这档子事,据说蛮复杂,蛮坑人的。怎么个复杂法,曹安暂时没体会,至于坑人,他倒是理解了。十天半个月没法近身,你说这是不是坑人?每天看着一块红烧肉在嘴边晃荡,你就是没法吃下嘴,你说该不该郁闷?搞得曹安前段时间也臭了一段时间脸色,在耐心耗尽之前,成氏终于红着脸说葵水走了。
两人喝了合卺酒,又重温了一遍掀盖头,正要大被同眠的时候,成氏居然瑟瑟发抖,一副被人侵犯的被害人模样,曹安挣扎了半宿,就跟对方牵了个手,然后迷迷糊糊睡下了。
第二日,许慈看到成氏领口那一块红得发紫的唇印,送了曹安两个字:“禽兽。”
成氏摇着许慈的衣袖甩了甩,脑袋都要垂到胸部以下了:“我们,没有。”
“没有同床?”
“恩。”
许慈更加蔑视了,送了曹安四个字:“禽兽不如。”
曹安: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被招惹了的许慈转头就带着成氏出门购物去了,同去的还有乔村的女人们,浩浩荡荡去扫街。
为了不引人注意,官衙里除了许慈三人在之外,其他人基本都还在无寿山住着。
许慈真的忙。不过,她本身善于忙里偷闲,每个月基本都会带着这群女人们去购物,这也是齐州城商业街的一大盛事。成氏还是第一次没有坐在轿子里,只带着一定毡帽,挤在马车内,和不同性情不同地位同样兴奋的女人们一起采购,那个新奇劲头就别提了。
实际上,她发现只要跟在许慈的身后,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新鲜事物冲击着她固有的世界观。
比如,女人虽然力气小,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欺辱,女人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根簪子可以是头饰也可以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再比如,女人也要读书。乔村的孩子不分男女全部要上学,识字算数和骑马是必学的课程,其他的武艺女红琴棋书画可以挑自己喜欢又擅长的学。
对了,女人哪怕再含蓄,对待自己真心喜爱的人要勇于表达。成氏就不止一次的听到许慈对曹安说‘兄弟,我可以睡你吗?’
捂脸,成氏还见到即将道别的孩子们亲吻许慈的脸颊,白梨的一大爱好是喜欢将许慈举高高,叮嘱大当家‘要想我啊!’
这一次,成氏看着那成堆的收获品,第一次怯弱的问许慈:“我也能要一个离别吻吗?”
许慈刚刚送走最后一个孩子,闻言回头,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成氏局促的揉着汗巾,犹豫的走到她跟前,凝视着那同样柔和中带着坚定神色的女子,伸出手抱着她的头,将自己的双唇,如风一般落在了许慈的唇瓣上,一触即分。
路过的曹安,当场死机了。
当夜,曹安再一次想要拥抱成氏,结果对方一退再退,双目含泪双手环胸地道:“大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曹安:心好累,许慈你干嘛跟我抢女人!
曹安第一次对自己的帅气值产生了怀疑,对镜自怜的换了快五个铜镜后,衙门里终于有了跟他一样的被害者。
事情发生在曹安正式成为何大人后的第三个月。齐州城在他这位太守的治理下和乐融融,百姓安居乐业,商业发达,漕运顺畅,盐帮低调,就这么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州府衙门却传来了呻·吟声。
一个两个,不下十个衙役捂着嘴,抱着胳膊,瘸着腿的来找大老爷哭诉:“乔村的那个大当家太凶悍了!”
“太野蛮了!”
“太不是个女人了!”
曹安放下铜镜,问:“她干什么了?”
衙役们七嘴八舌的告状,终于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一句话:“被许慈揍了!”
曹安哪怕早就见识过许慈的彪悍,也对她的武力值有很清醒的认识:“她一个打你们十个?”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不对,她又不是白梨,哪里那么厉害。
可是看衙役们身上的伤势,也的的确确是挨了揍。
“实话告诉我,你们怎么惹到她了?”
捂着嘴的那个终于被众人踹出来做了出头羊:“也没什么,不过是几句口角,她二话不说就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弩伤了我们。”
许慈踏入门槛,冷笑:“哟,告状来了啊,你们怎么不说说是什么口角?掀了穷人的路边摊是口角吗?把小乞丐踹到疾驰的马蹄下是口角吗?对调戏民女的混混视而不见,是口角吗?”
“何大人,你准备替这群禽兽不如的混蛋主持公道吗?”
曹安:又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