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还未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要伸个懒腰,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不满的哼唧了几声,有些不耐烦的张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沉睡的英俊大脸。
男人应该才睡下没多久,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眉头紧紧的蹙着,就是梦中都不肯放松。
可能察觉到她动了,大手温柔的拍拍她的背,口中呢喃的哄,“乖囡囡,睡觉,乖,抱着呢。”
含珠看的有些着迷,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英俊的眉眼,而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的宠溺。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待她也一样温柔体贴。
只有是真把一个人放在心坎上,才会这样。
除了谢氏,从来没有人这样在乎过她。
像是小心翼翼捧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怎样呵护都不嫌多。
说来可笑,两人从初见到如今快要生儿育女,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长的却是已经一起过了一辈子。
他一点都不完美,他有好多女人,他身份太过显赫,他控制欲太强太过霸道……
总之,一大堆的缺点。
但是他对她太好了,就算是莫名其妙的闹脾气离家出走,还是会半夜里厚着脸皮爬上她的床,抱着她哄着她睡觉。
兴许是刚刚睡醒,脑子不甚清楚,毫无防备的,这样的赵绚让含珠无法抵抗。
噼里啪啦……
她好似听见从心间发出一阵阵的碎裂响声,像是春回大地,冰雪初融,她突然想亲亲他。
赵绚躺下后抱着小宝贝发了半天的呆,亲了亲小脸蛋,摸了摸小肚皮,折腾了半天才睡下。
刚进入梦乡,就觉得怀里的小东西在蠕动,他哄了哄,小东西没有老实安静下来,最后竟然还变本加厉。
“坏东西,不好好睡觉,乱动什么?”
含珠亲了亲健壮的粗胳膊,亲了亲脖子上的喉结,亲了亲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亲了亲坚硬犀利的下颌角,正亲的带劲儿,想往上亲亲那微厚性感的嘴唇时,就被捉了包。
她嘻嘻一笑,吧唧一口亲在菱角分明的侧脸颊上,“棘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绚也笑,用鼻子蹭蹭她的睡得暖呼呼的小脸蛋。
还未完全清醒,带着重重的鼻音道:“你心这么狠,又不关心我,哪里会管我何时回来。我不在也不挂念,呼呼睡得小猪似得好不踏实,恐怕还在开心没人跟你抢枕头呢。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坏丫头!”
含珠翘着脑袋吧唧又亲了一口带响的,嘟着嘴巴抱怨,“你昨日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不搭理人,还阴沉沉的跟审犯人似得盯的人浑身发毛。而且还不吭一声的就离家出走,我才不会管你去哪里。”
赵绚大手捏了一把手下软绵绵的小屁股,没好气道:“好个小坏蛋,都看出夫君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哄哄?我还当你不知道呢,这才怕惹了你难过,躲得远远的消气去。”
"自从昨儿个爹爹说了陶宝珠要嫁人之后,你就阴阳怪气的,说,是不是舍不得了?”
赵绚哭笑不得,气的张嘴咬住眼前的小鼻子,恨声道:“说你没良心都是轻的,你整个就是没有心,气死我得了。”
他真的用了力,含珠被咬得眼泪汪汪的,控诉道:“你怎么老打我,疼啊。”
“明明就是嘛,就是我爹爹说了陶宝珠要嫁人之后,你才不正常的,之前都好好的。”
赵绚无力的叹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傻丫头诶,她嫁人也好,做老姑娘也好,剃了头发当姑子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意的是……她要嫁的人。”
含珠愣了愣,有些呆呆的抬眼望向赵绚,“你说沈家世子?”
赵绚抿抿嘴,有些郁郁,“你跟我说实话,没有当上世子夫人,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遗憾或者怨怪?那什么狗屁世子因为跟你取消婚约的事儿,都跟家里闹翻了,背着个破箱子离家出走,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家。”
含珠冤枉,“我都没见过他,关我何事?遗憾什么,遗憾王爷待我太好了吗?怨怪王爷不该待我太好?”
虽然含珠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得,但是赵绚却是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的伸着大脑袋去拱她的胸口,“乖囡囡,还知道我对你好呢,果然没白疼你!”
他也知道含珠没见过沈曜,但是那沈曜因为姐妹替婚的事情反应太过激烈,他这才起了疑心。
不放心的让人查了又查,却总是不能安心。
实在是他的小姑娘太过美好,美好的让他总是觉得自己待她不够好,怕她嫌弃他,怕她对沈曜念念不忘,怕她……不要他。
不过既然没见过面,沈曜为何会如此抗拒呢?未来妻子从庶女变成嫡女,换谁都会觉得皆大欢喜,他却如此偏激,甚至不惜跟父母闹翻,离家数月不肯妥协。
莫非这厮真是个品性高洁,一诺千金,从一而终的圣人?
赵绚思来想去,都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想不通,赵绚决定放置一边静观其变。
不过这些外人的事都容易,打打杀杀他从来不会怕了谁。怀里的这个内人,却要好好调理一下。
“知晓我不高兴了,你也不晓得哄一哄。人都给气跑了,你一点都不担忧不说,竟然还开心的多吃了一碗饭。囡囡,你是不是讨厌我,巴不得我永远不出现才好?”
他话说的可怜,眼里却是凶光毕露,厚实的大掌也暗示意味十足的按在她的小屁股上。
含珠咬咬嘴唇,决定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一把搂住赵绚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撒娇,“我知道王爷疼我,舍不得生我的气的。过不了多久,你自己肯定会乖乖回来的。我肚子里有宝宝,跑不快,乖乖待在家里等你回来准没错。”
一副我就仗着你喜欢我,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小模样,又傲娇又可爱,赵绚只觉得整个人都给熨帖的平平坦坦的没有一丝褶子。
忍了忍,没忍住,终是没出息的破了功,跟只偷吃了小鸡的黄鼠狼似得,笑的气壮山河,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高氏眼中泛着泪花,有些痴迷的望着陶志远,“老爷怎会想起来看我?”
陶志远有些尴尬,“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老爷快坐,瑞夏,快,给老爷倒茶来,再让厨房准备些老爷爱吃的点心。”
陶志远忙把人拦住,“夫人先别忙,我有事跟你商量。”
高氏眸子里的亮光退去一些,“是么,老爷说。”
“此次沈家来京,老夫本想着把沈世子跟宝珠的婚事定下来,可沈家这马上就要离京了,却丝毫不提。老夫总觉着里面有猫腻,宝珠年纪也不小了,耽搁不起啊。明日,你让宝珠回家来。正好,夫人的身子也好了,京中谁家有宴席诗社,你也带着宝珠去转转。”
高氏顿了顿没有立刻应声。
依她看来,宝珠的婚事实在不必烦扰。一个永定侯府世子爷,一个裕亲王,哪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宝珠嫁哪个都不亏。
虽说如今她想巴望着裕亲王爷多多帮扶娘家,但是在没有板上钉钉之前,永定侯府这边她也不想扔掉。
现下这样,永定侯府态度亲昵看重,却决口不提成婚之事,正合她意。
“妾身这几日跟沈夫人多有交际,听沈夫人的口风,不是不想早日让小两口成婚,实在是沈世子少年倜傥,外出游学至今未归。年轻人有大志向,咱们也该多多支持。何况宝珠也才十五,还小着呢,不急罢。”
陶志远眉头皱起,“都二十及冠的人了,还如此任意妄为,这个世子实在不像话。”
他自己属于少年老成的,虽然也爱惜沈曜的才华,却也觉得这孩子太过不食人间烟火。
你靠着祖宗的基业游山玩水算什么本领,身为男人,先要成家立业,肩负起自己该担当起的责任,最后才有资格去考虑朦胧梦幻的诗和远方。
高氏笑笑,劝慰道:“依妾身看,再等等罢,到明年,沈家若是还没有准信,到时候咱们再开始给宝珠相看,也不晚。”
“沈家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府邸,多年下来盘根错节,财大势大。沈世子也是少有的年轻俊杰。这样的婚事不好找,老爷,您说呢?”
陶志远被劝的有些动摇,闻言点点头,“这门亲事,宝珠确实是高攀了。”
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宝珠除了身份上匹配,从性子到才华,都远远不够资格成为侯府冢妇。
高氏听了这话气的差点吐血,她的宝珠怎么就是高攀了。陶含珠一个低贱的庶女都配的上的人,宝珠就是高攀?
心长得再偏,也不是这么个偏法!
陶志远迈出芙蓉院的大门,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又会牵扯到阿韵跟囡囡身上去。她们母女俩退让至此,难道还不够么?
想到刚刚高氏的歇斯底里,他苦笑一声,摇摇头。
做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一点上,他跟高氏半斤八两,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抬头望天,夕阳已西斜,这时候去庄子上,阿韵会不会看在天晚城门已关的份上,留他一晚上。
庄子上,含珠、赵绚,谢氏,包括谢管家夫妻俩,全都围坐在桌旁。
赵绚脸色有些臭臭的,黑着脸一颗颗的给含珠剥栗子吃。
含珠顾不上他,扭开头表示自己不吃。有些兴奋的夺过谢氏桃花刚刚拿进来的家书,自告奋勇的道:“我念,我念,我念得快!”
谢管家夫妇俩乐的眉开眼笑的,谢管家搓搓厚实粗糙的大掌,嘿嘿直乐,“劳烦小姐了。”
荷姨眼中泪花闪烁,也笑呵呵的,“小姐快念,看看那臭小子过的好不好,海上风大浪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知道病了没有,给他带的药丸子够不够吃啊?”
谢管家轻轻推搡了她一下,“快别胡说八道,听小姐念。”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不知是写的匆忙,还是海上太过颠簸,字迹有些潦草,龙飞凤舞的跟草书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