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多么熟悉的地方……
“啊——这里有老鼠!”
“啊——那里有蟑螂!”
第一次进牢房的七巧,看见什么都要扯着嗓子喊一喊,弄得其他牢房里的囚犯们纷纷皱眉抱怨。
相对很是淡定的花月满,一边帮七巧和各位囚犯赔不是,一边拉着七巧坐在了草席上。
七巧哆哆嗦嗦,整个人都挂在了花月满的身上:“娘,娘娘,您都不害怕的吗?”
花月满随手拽出一根草梗就扔进了嘴巴里:“为何怕?对于快要赶上我第二个家的地方,我有必要怕吗?”
细数下来,瑶蓝,祈天的牢房她都住过了,如今又来到了螟蛉的牢房,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经验的话,那还真就方便了,下次她再到其他国家的牢房,估摸着都不用人家衙役领路了,自己就能找到们。
毕竟各国的牢房都一样,门都朝着一个方向开,再有就是……除了脏,乱,差,潮湿,发霉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好。
七巧眼观六路,耳闻八方,眼看着那些已经完全不害怕人的老鼠,成群结队的朝着她们围了过来,吓得要哭:“娘娘,奴婢害怕……”
花月满挑了挑眉:“有什么好怕的?你瞧它们多有爱?列着队形来欢迎。”
无聊的抽出嘴里叼着的草梗,她随便朝着一只老鼠指了去:“我说这位鼠兄,你怎么瘦成这样?多给你的那些个鼠亲鼠戚们丢脸啊?”
七巧在一旁看得呆若木鸡,她家的娘娘这,这是……在和老鼠聊天?!
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一到年关,有的寝宫便是会闹老鼠,她尤其记得,宫里的妃嫔们都特别害怕老鼠,一个个见了老鼠跑的那叫一个快速,喊的那叫一个尖锐。
而像是花月满这般,面对老鼠跟看见了亲戚似的,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花月满的“热情”不但是七巧接受不了,就连那些不怕人的老鼠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嘎啦啦——嘎啦啦——”
牢房尽头的铁门被拉开,衙役们提着两个木桶进来送饭了,那些原本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囚犯们,纷纷站起了身子,一个个伸出瘦比骷髅的手,承接着比石头还硬的窝窝头,与比洗澡水还清凉的大米粥。
花月满拉着七巧站在牢间里瞧着,忽然就没有了食欲,正想拉着七巧坐回去,却见那抬着木桶的衙役,忽然放下了木桶,打开她这牢间的同时,将一个精致的食篮递了进来。
“您慢用,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可以直接喊咱们。”衙役的态度相当好,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又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这……
神马情况?
花月满狐疑的打开了食篮,一共四层,除了第一层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之外,其他的三层均是荤菜。
酱肘子,炸鸡腿,红烧小排,香辣佛手,但凡是花月满喜欢的,这里面应有尽有。
七巧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不敢置信的使劲儿揉着眼睛:“娘,娘娘……这,这是牢房还是饭庄啊?”
花月满摇了摇头,她现在也迷茫了……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衙役大哥们!”她扯着脖子忽然喊了起来,“不管什么罪名,您想怎么关就怎么关,爱怎么关就怎么关,千万别关得时间太短,不然我不乐意——!”
刚要走出牢房的衙役们听了这话,集体脚下一个趔趄。
一向臭气熏天的牢房里,霎时间飘满了肉香的味道,其他牢间里的囚犯们看着那精致的佳肴,眼珠子都冒出了绿光。
七巧一边吐着嘴里的鸡骨头,一边小声问:“娘娘,咱们真不出去了?”
花月满将半个肘子,扔给最近一个牢间里的囚犯,随口道:“你傻啊?这里的一顿饭,都够咱俩在戏园子里一个月的月钱了,谁有吃有喝还惦记着跑?”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离开,而是还没想到怎么离开,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为神马会被抓进来!
七巧信以为真,吓得连鸡腿都不啃了:“娘娘,这里虽有吃有喝,但没有自由啊,若是您在这里都能呆,为何不回到太子爷的身边呢?”
七巧的话,让花月满想起了刘默,她想,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刘默的太子妃的话,应该是能够出去的,毕竟刘默眼下就在螟蛉。
只是……
她真的觉得没有麻烦刘默的必要,他确实是和她相见了,但是通过两天的观察,她发现刘默并没有想要和她相认的打算。
又或者,在刘默的心里,她花月满已经是个死人了,从她离开祈天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彻底滚出了他的世界。
其实这样也挺好,或者说,刘默终于对她仁慈了一回,给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其实,就算刘默没有忘记她,或者说句不要脸的,就算还喜欢她又如何?她虽然平常总是拿脸面当鞋底子用,但她还不至于无耻到用别人的喜欢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
她不会去求刘默,死都不求。
眼前,忽然一阵的晕眩,花月满五指一松,紧握在手中的酱肘子,毫无征兆的掉在了草席上。
她努力睁大眼睛,伸手想要去将肘子拿起来,然一阵顺着骨缝直达心尖的疼痛,直击的她倒在了地上。
“娘娘,您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七巧摸索了过来,瞧着忽明忽暗烛光下,花月满那逐渐失去了血色的脸,吓得惊慌失措,“娘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娘娘您别吓唬奴婢啊!”
花月满摇了摇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窗子看了去,吃力的道:“七巧,今儿是什么日子?”
七巧皱了皱眉,努力的回想了一圈,忽然回:“娘娘,今儿是十五月满。”
……
从未时到亥时,原本就漆黑下来的天色,更是暗沉的日月无光,狂风呼啸,乌云密布,又是一场大雪降临的征兆。
已经不知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多少趟的夏侯淳,再一次满头大汗的推开了房门,瞧了一眼斜靠在软榻上的刘默,欲言又止。
“她还是不肯求救么?”单手支撑着面颊的刘默,微微睁开轻瞌的双眸,是比此时外面天气还要阴霾的暗不透光。
夏侯淳上前一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他,索性点了点头。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让县衙的衙役询问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女子了,可那个女子就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说找人来救她出去。
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让衙役传的话比较晦涩,那个女子理解不了,最后他可是连祈天太子爷几个字都暗中透露了给她,意思再简单不过,只要她找了祈天的太子爷,便可以安然无恙的出去。
只是……
无论他让衙役们把话说得多变通多直白,那女子就像是听不懂一般,紧闭唇齿,一字不说。
“祈天太子爷,衙役们刚刚回话,说是那女子的身子似乎有些不适,已经在牢房里昏迷了不止一次,衙役们也不清楚她是怎么了,正想问问需不需要找个大夫去瞧瞧。”
刘默缓缓起身,负手转向窗外,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静默了许久,最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她出来吧。”
夏侯淳实在是不懂刘默到底是为了什么抓人,又是为了什么放人,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是能松口气,毕竟衙役们传话,貌似那个女人病的挺严重的。
木楼上,在狂风的呼啸下,雪桥冷得就连脚趾头都蜷缩在了一起,散落在腰身后的发丝早已凌乱不堪,面颊白的也失了原本的关泽。
若是别人,可能会显得异常狼狈,但雪桥这个极其懂得表现自己的女人,却将原本的狼狈变成了楚楚动人。
眼看着一双人影,从里侧缓缓朝着门口走来,她咬了咬牙,轻轻晃动了几下身子。
“雪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小婢女吓得惊呼,伸手想要搀扶。
雪桥却一把推开了好心的小婢女,随着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她一边用余光瞄着刘默的方向,一边头重脚轻的栽了过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男人又受得住女人的弱不禁风与楚楚可怜?
如此想着,雪桥有些发白的唇,挑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然,就在她幻想着被刘默保住之后,自己要说什么,才能让这个男人怜惜自己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快如闪电且无声无息。
以至于还没等雪桥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耳边忽然炸开一声重响,“咚——!”的一声,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生疼,大眼这么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摔在了地面上。
而原本应该站在房门口的刘默……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侯淳看着已然下了木楼,正独自一个人缓缓朝着戏园子门口走去的刘默,轻轻一叹:“你怎么就不知道死心呢。”赶忙下楼追了过去。
雪桥在小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爬了起来,望着那在夏侯淳的追赶下,渐渐离着她越来越远的那个高大笔直的背影,暗自咬紧的牙关。
她不死心,绝对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