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笼罩的营帐里,花月满坐在床榻上嚎啕大哭,触目恸心,似乎要把她在祈天所受的全部委屈,一股脑的都倾泻出来才肯罢休似的。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阴人戳到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还记她大婚时,苏小妖落水,她口沫横飞的和他解释,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他仍旧一笑置之的关她禁足。
可是现在,不同的场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却坐在她的面前,字字清晰的说着他相信她。
面前的这个男人,算计她,报复她,不计一切代价的欺诈她,放佛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无限制的对她施虐。
透过泪水,她真的看不清楚他那一双黑无永昼的眼,透出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刘默俊朗的面颊透着些许的无奈,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语气淡淡:“花月满,你非要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才会过瘾?非要把狼嚎来才肯罢休吗?”
花月满的面颊贴在他那像是铁板一样的胸膛上,一边往他的胸襟上蹭着鼻涕眼泪,一边呲牙咧嘴的道:“刘默,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帮你挡桃花煞了?”
如果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是没安好心,那么刘默对她展露出温柔,就肯定就是非奸即盗。
刘默松弛的全身猛地绷紧,他有些僵硬的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垂眸看着她那仍旧满眼防备的样子,声音终是冷了下来。
“花月满,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她扬起面颊又道:“太子爷,咱俩打个商量吧?”
刘默并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像是她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这叫什么?来的迅猛走的迅速?
瞧着她那在泪水洗刷下,明明清澈如雨后晴空一般,此刻却闪烁着狡黠的双眸,他绷紧的神色渐缓,漫不经心的笑了:“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都无妨……说来听听好了。”
花月满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正研究着如何开口,忽然听闻营帐外面响起了类似于女子的呢喃声。
“太子您睡了吗……”
这声音飘飘荡荡,凄凄凉凉,随着风声七扭八歪的传进了营帐之中,花月满瞬时汗毛倒竖,战战兢兢的朝着刘默看去,却见刘默仍旧慵懒的斜靠在床榻上,平静的面颊不见半分异常。
难道是她听错了?
花月满拧了拧眉,侧耳听了听外面似乎真的没有声音了,可刚松了一口气,外面便是再次飘进了那放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声音。
“太子,您可还醒着?”
花月满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一把拉住了刘默的袖子:“我说……这营帐是不是闹鬼啊?”
刘默转眼朝着门口望了望,随即平静地站起了身子,垂眼扫了一下自己胸口处的大片阴湿和密密麻麻的褶皱,皱了皱眉。
“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外袍,扔在了花月满的脸上,转身走出了营帐。
等花月满拽下遮在脸上的长袍时,营帐里早已没了刘默的身影,本着好奇和睡不着的心态,她捏手捏脚的走到了窗边,探头望了去。
宁静的月色下,苏缨络面容憔悴,有气无力,要不是福禄在一边搀扶着,极有可能被风给吹跑了。
见刘默走了出来,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想要上前一步,脚下却一个趔趄,朝着地面栽了去,刘默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她顺势靠进了刘默的怀里。
“太子赎罪,缨络并非想要扰了太子的安宁,只是缨络胸口闷的厉害,本想出来散散心,却不想这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太子的营帐外。”
刘默的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声音虽温柔,却平的完全没有任何起伏:“晚上露水大,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我让福禄送你回去,然后唤个太医去给你瞧瞧。”
“太子……”苏缨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贴近了刘默的胸膛,“缨络只想和您说说话……可是又怕太子妃介意……”
花月满趴在窗口看的挑眉,这妖精还真和女鬼差不多了,大半夜的跑来勾魂,本着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实则就差在脑门上写两个大字——求上。
刘默淡淡的笑了:“缨络你想太多了,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太子可是对缨络厌烦了?还是怕太子妃误会?”苏缨络咬了咬唇,收紧了几分手臂,恨不得整个人都镶进面前的胸膛里。
“今日的事情缨络并没有半分责怪太子妃的意思,缨络也不敢,缨络也没有资格,缨络只求太子妃能准许缨络跟随在太子的身边,能陪着太子笑,帮着太子分忧,缨络就已经知足了。”
才刚还趴在窗口,乐不思蜀看着热闹的花月满,这会子算是彻底的笑不出来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妖精怎能如此的不地道,跑刘默面前装好人也就算了,可干嘛非要把她贬的既心眼小又冷漠刻薄。
这该死的妖精苏,花月满咬了咬牙,自己要是不把她虐成筛子,她还真不知道筛子是怎样做成的!
刘默搂着苏缨络站在营帐门口,眉头也是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正想自己亲自送苏缨络回营帐,却忽然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下。
诧异回眸,只见花月满抻着脖子,伸着手臂,手里拿着一根挑灯芯的杆子,正一下一下戳着他的后腰。
花月满见他终于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只动唇不发声的道:“太子爷需要帮忙吗?”
刘默瞧着她那搞怪的模样,心里莞尔,眉梢微微扬起:你有办法?
花月满动了动唇:太子爷稍安勿躁,且小等片刻。
刘默拧眉:等?
花月满嘿嘿一笑:容我先画个妆,转身钻回了营帐。
刘默淡如水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一直窝在刘默怀里的苏缨络,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见刘默迟迟不曾开口,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到位,噙着哭腔再次开了口。
“缨络与太子朝夕相伴,从不敢妄想独占太子,可是缨络没想到太子竟会有疏远缨络的一日,难道当真是缨络做的不够好?”
“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是因为我做的足够好。”
猛然介入的声音,使得苏缨络一愣,她从刘默的胸口抬起面颊,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花月满掀起营帐帘走了出来。
月色下,她披头散发,衣衫半露,饶是身上拢着刘默的外袍,可那修长的白皙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仍旧依稀可见。
苏缨络愣愣的打量着花月满,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刘默的外袍时,还不曾褪去泪水的双眼,闪过了一抹十分清晰的嫉妒。
是的,就花月满现在这个造型,只要是个眼睛能冒光的,都能联想到刚刚她和刘默肯定是好一番的恩爱缠绵。
刘默自是也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长眉紧蹙,薄唇紧抿了起来:“花月满,你……”
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花月满便是一把拉出了赖在他怀里的苏缨络,自己钻了进去,伸手抚摸上他凸出在脖颈上的喉结,声音妩媚的发麻。
“太子爷,**一刻值千金,您刚刚不是还和臣妾说,今儿晚上要不死不休呢吗?”
刘默一愣,垂眸看着她在长袍下忽隐忽现的玲珑曲线,狭长的眸黯了又黯。
被甩到一边的苏缨络,忍着心里的嫉恨,眼看刘默,眼泪在滑落面颊:“太子……缨络不信……”
不信?由不得你不信!
花月满猛地回身,指向了下巴一直没合上过的福禄:“福禄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明明听见了我和太子在屋子里的动静,却还让苏姑娘唤太子爷,扰了太子爷的心情,你拿什么担待?”
福禄木讷的眼珠子的都直了,动静?什么动静?如果说刚刚从里面传出来的,那撕心裂肺刺人耳膜的哭声也算是动静的话,那他确实听见了。
花月满眼神一甩:你有意见?
福禄赶紧低头:奴才不敢……
天地良心啊!他就是因为听见了那哭声,才同意苏姑娘唤太子爷的,他主要是怕再那么嚎下去会出人命啊!
苏缨络对于福禄的默认,自然是不死心,再次对着刘默哭诉:“太子,缨络我……”
这妖精是名缨络字膏药么?怎么就甩不掉呢?
花月满无奈,一把握住了苏缨络的手,用话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太子爷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和我如胶似漆的分都分不开,苏姑娘这么的善解人意,自然知道破坏了人家的好事,是要天打五雷轰的,你这么漂亮,被雷劈了多犯不上?所以天色不早,苏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和太子爷继续办正经事了。”
话音一落下,她也不管杵着的苏缨络是个什么反应,拉着刘默直接钻进了营帐,不耽误一秒的撂下帐帘,关门送客!
营帐外的苏缨络,一脸吃翔的懵逼在了原地,营帐里的花月满,顺着帘子缝看着,笑的满脸发贼。
苏妖精,臭粑粑的滋味可是好?
身后,猛地笼罩进了一片灼热的胸膛中,正在窃喜的花月满诧异回头,只见刘默双眼炙热,声音低哑的道:“花月满,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