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城主10
此刻,钟子渊来到了关押杨达所在之处。
这里并非天玑城普通地牢,而是一个密室黑牢。
地下黑牢里,一片腐臭的气息。杨达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形如一滩烂泥。他的双脚被活生生砍断,腐肉上白色的蛆虫在钻来钻去,十分恶心。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肯吐露《九霄神功》所在,黑卫尚未问出个一二三来,却只见门口一道亮光,从入口处,一个青年朝着这边走来。
来人是一个极有气势的男子。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不得不说钟子渊身为主角,容貌十分出众夺目。
杨达见到此人,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有如此惨状,皆拜此人所赐。
钟子渊见黑卫手上拿着鞭子,不由眯了眯眼:“滥用私刑?很好!”
钟子渊的目光就像是毒蛇一样,黑卫浑身一凉,立即跪了下去:“主人恕罪!属下只是想帮主人打探到《九霄神功》所在,为主人分忧!”
一道凌冽的掌风而下,让黑卫顿时吐出一口血来。钟子渊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本座的事,不容任何人质疑!”
黑卫浑身冷汗直冒,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何错。
钟子渊见他惶恐惧怕的模样,不甚心烦:“滚下去,领二十鞭子。”
“是!”只见话音一落,那黑卫就不见了踪影。
地牢里,只剩下杨达与钟子渊二人。杨达却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异常狰狞:“他不过就是打我几十鞭子,你竟这般对他。钟子渊,你的心可真够狠,不愧是为师的徒弟!”
钟子渊眼里尽是一派憎恶之色:“我能由此田地,还多亏师父教导之恩,徒儿时时不敢忘怀。”
他冷冷扫过杨达发烂腐臭的双腿:“单单是两只脚,怎能解我心头之恨。呵,杨达,我要你生不如死,怎会放任其他人那样简单的折磨你,你说呢?”
说完,钟子渊笑得十分阴毒,怀里拿出一个玉瓶。他朝着墙壁一砸,无数毒虫从瓶中散落出来,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毒虫似是闻到了腐烂的气息,迅速朝着杨达的皮肉爬去,杨达惨叫一声:“你个小畜生!”
钟子渊不为所动,眼中的嗜血更甚。
他甚至发动玄昭之体,逼出一滴血,开始操控毒虫,专往杨达眼珠咬去。不消片刻,杨达两只眼珠被啃食殆尽,那里面空荡荡的,只余两个血骷髅。
“啊啊啊啊——!”万虫肆意啃咬,杨达疼得大叫。
“师父当年也是这么对徒儿的,怎么如今换成师父就受不住了呢?”他还记得七岁初初练玄昭之体时,他小小的身体侵在木桶里,杨达将无数的毒虫倒入桶中。他疼得忍不住打滚,可害怕被师父鄙弃,学会了闭口不言。纵然疼得扭曲了脸,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一日复一日的折磨,被毒虫咬下一块又一块的肉,流了好多的血,可没有重新长好之前,又是一次毒虫浴。
之后被百里瑾救走,天玑城那么多灵药用在他身上,可他的身体上依旧许多的痕迹。这样的身体,他自己都讨厌得紧呢……唯一不会嫌弃他的就只有阿瑾了。
钟子渊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温情。
此时的杨达已是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他双目已瞎,张口就道:“小畜生,你欺师灭祖,任意妄为。以后定会失其所爱,孤独一生。”
“住口!”杨达此话已是触了他的逆鳞,钟子渊的面色沉了沉。
“哈哈哈,说到你的痛处了吧?百里瑾总该是想不到的,自己养大的竟是个狼崽子。不仅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竟然还觊觎待他如师如父的自己!”
“呵……觊觎?”钟子渊的笑就像是染了毒,十分诡异,“如师如父?莫说他不是我父,就算阿瑾是我的父亲,乱了这天地人伦,你又能如何?天下人又能如何?”
“若是他在乎这世俗眼光,我便杀尽天下人,只余我们两个,这样,阿瑾就不会恼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十分可怖,钟子渊却像是在说什么绵绵情话,深情万分。
杨达被钟子渊的话吓了一跳,他讥讽道:“钟子渊,你真是疯魔了。”
疯魔?
恰恰相反!若非不是百里瑾捡到他,养大他,给了他一切,他或许真的会六亲不认、嗜血嗜杀,活得空洞无比。所以钟子渊需要《九霄神功》,比之前更加需要。
“说,《九霄神功》在哪里?这样,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全尸。”
杨达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好,我说。”
他已经活不了了,可是练了《九霄神功》,便要舍弃百里瑾,这样的买卖,果真划算!
哈哈,为师的好徒弟,还是为师——棋高一招!!
…………
………………
杨达被钟子渊折磨致死,那尸体的模样,就算是久经历练的黑卫也忍不住干呕两声。可钟子渊仿若平常,笑得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恶魔,甚至将杨达的尸体剁成细块,喂给毒虫吃。其心性之残忍,手段之毒辣,非常人能比。
——黑卫知道,这样的钟子渊,才是他们合格的主人。
钟子渊终究得到了《九霄神功》,三年后,钟子渊二十岁,有玄昭之体的帮忙,他的武功更是一日千里,《九霄神功》已是大成。
这三年间,钟子渊的性格越发反复无常,武功却极强。
修习《九霄神功》通常要足够的鲜血和毒虫,才能进展快速。毒虫好找,只需玄昭之体的鲜血牵引,便会自动前来,只是新鲜的人血却难寻。钟子渊不会动天玑城的人,但不代表他不会动其他人。
当钟子渊整个泡在血池中修炼的时候,整个黑卫无不心惊,血珠划过他的脸颊,顺着胸膛划下,为那张英挺张扬的脸平添几分邪气,只是在场黑卫却欣赏不来这样的画面,那日杨达的死相出现在没一个人的脑海中。若是哪天犯错,主子会不会把他们也剁成尸块,鲜血放干?
一想到这里,众人面上皆闪过恐惧的神色。
血池里的钟子渊忍住真气冲刷所带来的疼痛,身体不由微微颤抖。无疑,强行扩张筋脉是十分危险的,修炼的时候更是痛不欲生。练功时,本该心无杂物,可今天的他始终静不下,放不下,那一瞬间,钟子渊的眼前忽然闪过一副画面——
一年前,百里瑾从中原回到天玑城,得知这个消息的钟子渊欣喜若狂,可好不容易见到百里瑾一面,他身边跟的却是卫一。
他拼命想躲开自己,卫一却无时无刻不跟在阿瑾的身边?这让钟子渊怎能不疯。
暖阁之中,百里瑾眼下青黑,像是多天没有睡好了。回到暖阁,竟有些昏昏欲睡。卫一细心的给百里瑾盖上薄被,虽是春天,却还有些寒冷。
“主人回来不告诉钟公子吗?”
“不用。”百里瑾望向远方,“他已经大了,不该总留在我身边。”
卫一痴痴的望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百里瑾,又想起钟子渊使计将自己调离主人身边,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怨恨。卫一竟脱口而出:“可是,钟公子不是特别的吗?”
他从未看到百里瑾这么对待一个人。
……特别?
百里瑾又想起了那个荒唐的夜晚,心头忽然一颤。
小渊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吗?
百里瑾第一次正视这个话题,可他养了他七年,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并无。”
卫一急急的说:“可……主人多年教他、养他……”甚至,如此宠溺。
百里瑾似乎很累,他不回答,却反问卫一:“在你们眼里,怎样看待此事?”他对钟子渊好,早就已经超过那条线,想起钟子渊,百里瑾的神色有些僵硬,卫一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卫一讪讪的回答:“主人贵为天玑城城主,武功天下第一。钟公子只是一个孤儿,主人如此爱护他……若没有其他原由,大约是出了教导之心,爱才之心吧。”
这也是大多数城主府人的想法,百里瑾在他们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
……只是,在百里瑾最身边的人才清楚,他对钟子渊,的确有那么几分特别。
“爱才之心?”虽说是疑问,可他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就仿佛是在肯定卫一的话。
百里瑾失笑,却再没有搭话。
在外面的钟子渊慢慢僵直了身体,借助人血和毒虫修炼的他,武功一日千里。而《九霄神功》的隐息之法又格外厉害,所以他才能不被别人发现。
——原来,哥哥竟是这样看他的。
呵呵,并无……并无什么?
并无一丝喜爱?并无一丝宠溺?
他拼命的想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假象。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无法否定。心里的疼痛几乎要湮灭他,钟子渊甚至有些病态的想,只有,将那人锁在自己身边,他才会永远不离开。
然后,执着——成念。
——谓之执念。
他对阿瑾的爱,为世人所不容。
可是——他在他的心里生了根,拔出来的时候,连着骨血,所以……只能,只能如此沉溺下去,永远都不拔出来。
三年后,钟子渊二十岁,武功大成的钟子渊迫不及待的想找到百里瑾。
他的身上早已沾染无数血腥气味,不知为何,自从《九霄神功》练成之后,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杀念,钟子渊的眼中闪过无法抑制的暴虐:“阿瑾,别再躲我了。”
“主子,已经查到百里大人的行踪了。”
“说。”
“如今三月桃花满开,这三年来,百里大人似乎年年都会前往望月山庄观赏桃花。”
“桃花?”望月山庄……没想到查了那么久,竟然在哪儿。
听到这两个字眼,钟子渊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三年前,他曾和百里瑾约定要在他生辰那日一起前往古寺观赏桃花,却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
想到百里瑾对他的避而不见,钟子渊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戾气。
这样的钟子渊,却让黑卫胆寒,身体一颤。
空气一瞬间凝固,钟子渊却忽然道:“发黑卫召集令。”
只要,他抓住他了,阿瑾就逃不掉了。
——这世间,果然什么东西都要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才安全。
“一日,我要黑卫全数赶往望月山庄。”
“是!属下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