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上,孟婆一如既往的熬煮汤水,等待着轮回转世之人饮下这一碗忘川水煮。青丝近日来总爱往阳间跑,极少待在阴间,孟婆知晓青丝这丫头是春心已动,可孟婆也知道她这一生情路坎坷,既是如此,孟婆也不能阻止不能劝告,因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一切便需顺其自然。
她为他情牵一世,而她不过是他的一场劫。
既是天定,孟婆又如何能去改变?
孟婆突然想起千年前自己所做的事,心忽的一紧。孟婆怕如若强行改变便会同千年前那般改其今生气运变其今世业报乱其来生命格,怕悲剧再次发生,怕在乎的人再次死去……
“她走时你未曾来看最后一眼,如今她走后你却又日日来奈何桥,”孟婆看着男人叹息道:“老婆子终究是老了,越发摸不清年轻人的心思。”
男子苦涩的笑笑。
那日慕容小姐入轮回门,他并非没来,只是他没有勇气出来见她最后一面,只敢偷偷的躲在一旁看着她。
慕容小姐终究要入轮回,她终究是要回到阳间,而他不过是生活在阴间的一个小小鬼司,再无转世为人的机会。
阴阳两界不过隔着一层地皮,而他与她却是再无办法触碰到对方,如今她饮下孟婆汤忘记前尘事倒也是好事。
“阿婆,孟婆汤真的能令人忘记前尘事?”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要问。
孟婆笑笑:“老婆子这一碗孟婆汤可让死去的人重返阳间,亦让喝下的人忘记前世今生。但凡喝过孟婆汤的人便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轮回道开始下一世的轮回。”
“喝过孟婆汤,已忘却所有,来生若能相见,不过一种全新的开始。”看一眼奈何桥,又看一眼男人,孟婆继续说:“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起点。生生世世循环的人终究无法拥有往世的记忆。”
“了无牵挂,如此……也好。”男人沉默片刻,又问道:“阿婆,轮回司主常说,鬼司有鬼司的命数,凡人有凡人的命格,身为鬼司即便知晓凡人命格也不可加已干扰,阿婆,可是明明可以阻止的事,我们却要袖手旁观,这又算什么道理,这不……”
孟婆插话道:“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曾如你这般想,亦插手干涉过,原以为如此便可帮助他渡过劫难,却不想到头来仍是一场空。”神色复杂的看一眼男子,道:“今日你既问,老婆子便劝你对她的事切勿多加干涉,凡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男子怅然,若顺其自然,慕容小姐这一世将注定过的凄苦,若插手干涉,男子又恐搅乱慕容小姐今生的气运,变其业报,弄乱其来世命格。
孟婆轻拍男人的肩膀,道:“我等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至于旁人,顺其自然吧。”
男人点头答应,可心里却并非这般想。他仍是无法看着慕容小姐作为战败的牺牲品被送去和亲。
——
“父母之命?呵,我自出生便没见过生身母亲,又何来父母之命一说?”
“墨染,你别忘记你的身份。”家主显然被气的不轻。
“墨染不曾忘记。”他叩头道。
墨染是上官一族的嫡长孙,自小祖父对他便极为严苛。
墨染刚学会走路祖父便请来江南武艺超群的人教他习武,刚学会开口说话祖父便安排教书先生教他段文识字。不管祖父如何规划安排,在墨染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是服从,这还是墨染第一次忤逆祖父的话,也是墨染第一次想要真正做一回自己。
青丝刚勾完魂,想着时间还早便来到上官府邸,然她才来,便看见墨染跪在地上,屋里头还时不时的传来:“这件事由不得你。”的话语。
青丝这才知晓墨染这是要被迫成亲。
青丝没在上官府邸多待,而是去了林小姐家。
她倒要看看那林小姐究竟是何等花容月貌,可否配的上墨染。
殊不知,那林家小姐竟是个痴儿。
有句话说的好:人多口杂。
青丝只在林府多待了片刻,便听见林府的仆人在议论林家小姐与墨染的婚事。
一说:“听闻小姐过些日子便要嫁于上官家的公子,素闻上官公子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青年才俊,却没想到造化弄人……”说着那丫鬟也忍不住为墨染叹婉。
一说:“小姐自幼不喜被束缚,若非小姐小时候贪玩从山上滚落磕伤脑袋,这种捆绑婚姻,小姐怕也是不会接受……”
原来林家小姐并非天生的痴儿,而是幼时摔伤脑袋。这一撞便是将自己变成痴傻儿,倒也是可怜。
一说:“即使小姐未傻,也未见得可配的上上官公子……”
这句话说的可就有些偏激。
青丝走进林小姐的闺房,彼时林小姐正对着自个儿栽种的花草自言自语。
林小姐像是察觉到青丝的存在般,她转过身来,对着青丝说:“仙女姐姐,你终于来看若荫了。”说罢还欲抱住青丝,然青丝终究不过一缕幽魂,没有实体。
林小姐的拥抱落空,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青丝,道:“仙女姐姐,若荫的手为什么会穿过仙女姐姐的身体……?”
青丝笑笑,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若荫,你既知姐姐是仙女,便该知晓仙女与普通人的不同。”说着青丝不自觉的伸手去帮她擦干泪水,然青丝的手才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便如吸盘般将青丝牢牢吸住,直至青丝的灵魂彻底进入她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丝疑惑的想。
青丝试图从她的身体出来,却是徒劳无功,索性顺其自然。
站在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门也未敲便匆忙闯进来,丫鬟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蹙眉问道:“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显然这丫鬟有些不高兴。
“小姐,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丫鬟站在一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小姐,落在地上的物品自己捡起来摆放好吧!奴婢先出去了。”
虽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但一个丫鬟非但不服侍主子竟还如此对自己主子说话可就不合规矩。在想想方才那些丫鬟的言论,青丝突然有点儿同情林小姐。
“站住,”青丝眼神凛冽,道:“我几时说过让你走?”
那丫鬟一愣,显然这种情况她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