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宴过了好几日,北泱皇室使者南宫凛和南宫凂准备回国复命了。临行前一天,南宫凂约安纯好在飘香楼见面。
“安小姐,谢谢你的帮忙。”南宫凂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安纯好淡淡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你做了。”南宫凂笑道,“你知道我们为何延迟了几日才回北泱国吗?因为南宫凛在争取和亲。我说过了他想娶你。”
“现下两国之间并无交战,局势尚好,楚闽国没有和亲的必要。”安纯好抿了口茶道。
“楚皇的确没有答应,不过不是因为没有和亲的必要,而是因为……”南宫凂意味深长地一笑,“太子似乎有意无意暗示,你是他太子妃的人选。”
瞥见安纯好脸上愠色,南宫凂道:“两国局势目前尚好,但两军交战也不过一瞬,任何风吹草动便可成为开战的理由。和亲不过是维护统治的一种手段罢了,楚皇不一定不会同意。”
安纯好像是在沉思什么,并不开口。
“我们明日启程,是因为楚皇已经答应和亲。和亲对象很有可能是七公主。”
轻轻的话语从朱唇中吐露,安纯好一愣。霏儿?皇上那么疼爱霏儿,会送她去和亲?可是……“公主远嫁北泱国和亲,对楚闽国并没有好处。两国势力相当,公主反而会成为钳制楚闽国的人质,皇上真的会答应?”
“所以,两国是交换和亲。北泱国会嫁公主到楚闽国。”南宫凂径自斟满酒杯饮尽,眼里有些莫名的冰冷。
“可是你前几天告诉我,南宫凛是因为信了哑琴素纸,和亲的目的是娶我一统天下?”
“没错。南宫凛道来日方长,他知你与七公主是挚友,说不定你会主动请求替七公主和亲,省了他许多麻烦。”南宫凂将一缕细发拈到耳后,又道:“太子暗示你是太子妃,南宫凛动不得你。但若是你自己提出和亲,想必太子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南宫凛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安纯好警惕道。
南宫凂莞尔一笑,“我说过了,我们是盟友。我提前告诉你这些,是想要你想好应对之策。安小姐才貌双全,足智多谋,我很是佩服!”
安纯好不理奉承,问道:“为何你们明日就启程?”
“和亲之事,自然得两国君主做决定。南宫凛不过是个皇子,一个代传旨意的使者罢了。他尽早回国就是为了劝说北皇,让他赐嫁公主到楚闽国。”南宫凂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想必他回国后会说楚皇看重他,很想嫁公主给他吧,否则要是这甜头落到别人头上,他不是白忙活了。”
“若我不去替七公主呢?”安纯好低下头,眉眼柔和,恬静怡人。
南宫凂心中一咯噔,安纯好的美真是名不虚传。不经意间的流露,连自己也能看入迷。“我倒是希望,这样能省我不少麻烦呢。”南宫凂咯咯笑着,“你知道我的想法的。”
安纯好看了南宫凂一眼,还是没问缘由。南宫凂安静了下来,道:“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这般讨厌南宫凛,讨厌南宫皇室?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会问。其实我唯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你不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安纯好挪了挪眼,“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若你想说,便会说。”
“哈哈,南宫凛以为我来找你,都是帮他的忙,其实我是在帮倒忙……”南宫凂笑得有些忘形。她应该很讨厌南宫凛吧,甚至可以用恨来形容,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如刀子般锋利的寒意。
安纯好心中顿生不适之感,“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先告辞了。”
“安小姐,你懂什么叫做暗潮汹涌吧。各国局势,不能看表面,大战很有可能一触即发,不仅仅是楚闽国与北泱国而已。”南宫凂说得高深莫测。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仅楚闽国和北泱国,难道还有南洲国?抑或是溟幽国?怎么牵扯到四国?南宫凂究竟想表达什么?
“安小姐,你走吧。我们有缘必会相见,到时再详谈也不迟。”南宫凂挂着一丝笑,转过头望向窗外,不再注意安纯好。
安纯好脑中有些乱,似乎南宫凂知道些什么,她在暗示什么,不得而知。安纯好眉间锁着疑惑走出飘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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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安纯好沉重的心情便释放了。终于到家了!家?十多年了,才有了个家,安纯好很是珍惜。安淮远大病初愈,侯府上下都喜气洋洋,下人见面都是笑意盈盈的,整个侯府都充满了生机。
安淮远与安淮珉在凉亭里下棋,小尾巴和莫颜柳在一旁说笑着。安纯好快步迎上去,小心翼翼地蒙住安淮远的眼睛。
“小好吗?我知道是你,快松开,你叔叔要偷我棋子了。”安淮远沉稳的声音,竟有了轻快调皮。
安纯好依言松开,乖巧地坐在安淮远身侧,盯着棋盘。“小好,怎么了?在外面用了晚膳吗?”
“用过了,你们呢?”
“我们也用过了,刚刚勋竹来拜访了,没一会儿就走了,我瞧是因为你不在吧。”安淮远打趣道。
“爹……”安纯好嗔怪着,撒着娇赖上安淮远的臂膀。
“我们小好也要长大了,迟早是要许配人家的。安家和唐家是世交,勋竹这孩子也挺不错的……”
“爹!”安纯好打断了安淮远的长篇大论,“我就想留在爹身边,多陪陪爹。”
“你能陪爹一辈子?”
“我就要陪爹一辈子!”
“小好……”安淮远无奈。
“好了,爹,我对勋竹哥哥只有兄妹情谊,并无半分男女之意。等我有意中人以后,我会嫁人的。”安纯好安抚道。
“姑娘家的,不害羞!”安淮远眼里责怪着,却带着浓浓的疼爱。
“哈哈,大哥,你输了!”安淮珉抚掌大笑。
“哪里输了?分明是你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棋子!”
“明明是你下棋分心,还赖我!”
“我不服,再来!”
“来就来,谁怕谁……”
安纯好笑了笑,脱离了两人的战局,与莫颜柳和小尾巴打了个招呼,便回恬雅阁了。
夜幕沉沉,安纯好觉得心绪不宁,堵得慌。这一天似乎心情都有些压抑,安纯好摇摇头,吹了烛火,打算早点上床休息。
刚抹黑都到床边,竟听到有人小声唤着:“纯儿……”
欧阳致远来了!这是上次皇宫一别后,第一次见面!他终于肯来了!安纯好明明很开心,却又想端着架子,谁让他这么久才来?
安纯好不理不睬,却转了身,打算去点亮烛台,竟不料跌进一个湿润的怀抱,“别点灯了。”
“你怎么了?怎么衣服湿了?你出来有一阵子了吧,沾了露气。”安纯好皱眉问道。
“出去取了件东西。”欧阳致远松开安纯好,从怀里掏出一坨硬邦邦的东西,“你帮我保管好吗?”
安纯好借着月色打量着手上者怪物,上面裹着布,缠得很紧,瞧不出大概是个什么,像是一块不规则的石头,掂量起来倒有些重量。安纯好抬头欲问,却在月光下看见了欧阳致远惨白的脸,“欧阳,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很想你,过来看看你。”欧阳致远温暖地笑着,大手宠溺地捏捏安纯好的细腻的脸蛋。
“我不是说这个,你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你……你……你怎么吐血了?”安纯好惊慌失措,用手背去擦欧阳致远嘴边的血,却越擦越花。
“不行,你有事瞒着我!我要点灯……”安纯好声音带着哭腔,“我要看你究竟怎么了?”
“别哭,纯儿,别哭……”欧阳致远搂紧安纯好,为她吻去脸上的泪珠,“我会心疼的。”
“你放开我,让我看看你究竟怎么了!”安纯好用了些力,挣脱开怀抱,清楚地听见欧阳致远“嘶”地抽了口冷气。
安纯好扑向桌子,迅速点亮了烛台。仓皇转身,看见一身夜行衣的欧阳致远。他的脸雪白得吓人,胡乱擦抹的血迹沾在脸上,触目惊心。“你怎么了?”安纯好飞扑上前,检查欧阳致远哪里受伤了,却未见伤口。难道是内伤?安纯好见欧阳致远只手捂住胸口,无所顾忌地拉开了他的衣衫,一个紫黑色的手掌印显赫地斜印在胸口上。这人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安纯好顾不得心疼,拿来活血化瘀药为他细细涂散,喂他吃下护心脉的灵药,还坚持给他输了些功力,这才安下心来。
“幸好伤得不重。”安纯好吁了一口气。
“我又不傻,他打我,难道我不知道保护自己?我这是虚承他一招,然后实打他一拳。我敢打赌,他比我伤得重多了!”欧阳致远轻松道。
安纯好脸一黑,欧阳致远赶紧噤声。
“说,你干什么去了?”安纯好沉声问道。
欧阳致远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瞒着,“纯儿,不出三日,将有大事要发生。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我拖不下去了。”
安纯好心里一惊,蓦然想起南宫凂对自己说过的话。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一切势力暗潮汹涌,不久便要开始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