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从记事起,便是由姑姑一直带着。
姑姑看似二十来岁,长相俏美,身材诱人,擅长打扮,喜欢穿各种各样的紧身连衣裙搭配着黑色或肉色两种丝袜,并踏一双时尚性感的高跟鞋。
姑姑在酒吧工作,听说是与客人陪酒,我猜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经常夜不归宿,喝得酩酊大醉。
除了喜好酒,她还有个特殊的癖好——练拳。
在平时,姑姑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可一旦醉酒,身体与脑子便不听使唤了,逮到谁练谁,每次都把工作的酒吧搅得天翻地覆。不过说也奇怪,即便如此,酒吧的老板却一直未将她辞退。
我当时的年龄虽小,可却时常表现出一种不是我这种年龄所该有的成熟与稳重。我担心姑姑某天会不小心闯下大祸,触及老板的底线,被他辞退,便在每晚姑姑去上班的时候,悄悄跟着在她后面,然后躲在她工作的酒吧附近观察。
一旦见到某个倒霉蛋抱着脑袋,满脸惊慌地逃跑出来时,我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姑姑失控了。我会在这时趁混乱跑进酒吧,找到姑姑,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众人见姑姑犹如见到瘟神一般,无不是能逃多远逃多远,躲都躲不及,而我则是勇往直前、冒死而上,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虐成个大猪头。
有一天,姑姑在镜子前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将自己的东西都塞进了一大行李箱里。我以为她是想带我去旅游,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哼唱着小曲儿,模仿着姑姑样子,也开始收拾起我的东西来。
姑姑整理好东西,又对着镜子简单抿了抿性感的红唇,捋了捋乌黑的秀美长发,才满意地拉着行李箱,向屋门口走去。我也提着我的一小袋东西,笑嘻嘻地一蹦一跳跟在她后面。
见我紧随其后,姑姑脸一沉,立即止住了步子,我险些一脸撞在她那笔直修长的美腿上。
她转过头,两只带着美瞳的大眼睛瞪向我,俏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厌恶:“你跟着我干嘛?”
“姑姑,你要去玩吗?带着我吧。”我眨巴着小眼睛,发出稚嫩的童声。
“去玩?可笑!姑奶奶我就算去玩,也不会带着你这个小邪物。”姑姑厌恶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浓意,“还有啊,以后别‘姑姑、姑姑......’的叫我,我这么漂亮善良的女人,哪会有你这么个邪物侄子。”
姑姑的话让我的心头顿然涌进一股不安之感,我虽不太理解她话的意思,可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姑姑不要我了。
我的鼻头一酸,嘴角向下抽搐几下,眼泪便流了下来。姑姑压根儿不予理会,翻了我一白眼,接着毫不犹豫地伸手去开门。在姑姑的手触及到门把手的一刹那,我下意识地猛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姑姑的腿,嚎啕大哭,恳求她不要丢下我。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姑姑的冷言自头顶上方传来。
她话音方落,便摆腿用力一甩,我的胳膊立马圈不住了,松了开来,四肢朝前,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摔趴在地上,半昏迷了过去。随后,我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沉重的关门声,以及高跟鞋“哒哒哒......”地急促下楼声。
这几年与姑姑一起生活,她从未主动和我说过一次话,我可以感觉出她很不喜欢我。为了讨得她的一丝喜欢,我总是很乖很听话,家务活都是我在做,从未让她操过心。然而,我的努力不仅未获得丝毫的回报,反倒被她无情地抛弃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极度委屈,不禁摸着胸口问自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姑姑是上午走的,等快天黑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是姑姑回来了?!”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小孩子,一天没吃东西,那得饿成什么样儿?我的饭量本来就大,饿得快,早就爬不起来了。
一听到开门声,我的心头一怔,两眼放光,瞬间感觉仿佛喝了两桶牛奶,吃了十个鸡蛋似的,浑身充满力量,风一般地冲到门口。
我跑到门口的同时,门也随之打开了。眼前的一幕让我即失望又恐惧。回来的并不是姑姑,而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陌生姐姐。
我一开始以为是盗贼闯进我们家了,浑身猛一哆嗦,两眼惊恐地失声大叫起来:“强盗来了!救命!”一边喊着,一边转身往回跑。
那姐姐一把拉住我的后衣领,另一只手往我头上拍了一巴掌,而后把我的脸转向她,两眼冒着火光,看似要把我吃了一样:“你说谁是强盗呢?!见过这么可爱的强盗嘛?!”骂完以后,又拍了我两巴掌。
后来我知道,那姐姐名叫苏琳,大我8岁,以后就负责照顾我的生活了。
琳姐和姑姑一样,也总是对我板着个脸,与我说话的语气比姑姑还冰冷。琳姐那时上学,晚上才回来。除了早、晚两饭时能和她搭上句话,其余时间她不是在学校,就是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把门反锁上,周末也不在家。
一天晚上,琳姐十点多才回家,喘着粗气,两眼无神,一副倦容,全身伤痕累累,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有几处泛着焦黑色,看似是烧伤了。
见琳姐这幅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赶紧上去扶她。谁知她猛地一抬胳膊,甩开了我的手,并拿手里的提包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嘴里恶骂道:“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这个没人要的邪物!”
又是邪物。我用手捂着脸,火辣辣的疼,心头一阵骤酸骤疼,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好心,为什么会被她又打又骂,我实在不明白。
琳姐未理会我,一头撞进自己的卧室,把门狠狠地甩上。
咔嗒!她随手把门反锁了。
正当我极度委屈之际,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撞墙声,动静儿十分大,我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我吓坏了,生怕琳姐出什么意外。我也顾不上什么难过不难过的了,猛冲上去拿身体使劲儿地撞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撞开,此时,我的肩膀已没了知觉。
门打开后,我看到琳姐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墙壁上也全是血迹。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两个字:自杀!
我害怕极了,急忙冲跑出去,满楼地喊救命。可老天似乎有意在和我作对,那一晚,楼里除了我和琳姐外竟没有一个人。
寻人无果,我担心琳姐在地上躺太久,再给冻坏喽,便赶紧跑回屋子,用尽全身力气将琳姐抬到床上。随后,我端来一盆热水,帮着琳姐擦拭额头上的血迹。
我见琳姐脖子、胳膊、腿上到处都是淤青和烧伤,衣服也多处脏了破了,便又设法脱去了她的衣服。
和我想的一样,琳姐的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痕。我赶忙找出我的小药箱,取出一瓶药,打开帮琳姐涂上。
这药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是姑姑给我的。
她以前隔三差五就得大醉一次,每次我都会奋不顾身地阻止她发狂,所以总弄得自己一身伤。姑姑清晨醒来时,便会甩给我一瓶,说让我全都用完。因为药的味道很难闻,让人作呕,所以我每次都会剩下多半瓶。我怕没听姑姑的话会惹她生气,便把没用完的都藏了起来。
事后,我帮琳姐盖好被子,把屋子打扫干净,又把她的衣服缝洗好了。我担心琳姐醒来后需要些什么,便坐靠在床边陪着她。
大晚上的折腾那么久,我着实困乏了,想要睡一会儿。我刚把眼睛闭上没多久,就不知被谁一拳打下了床,险些没把我下巴打碎喽。
我趴在地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惶恐地环顾周围,这才发现琳姐正瞪着我看。她的目光凌冽,面部与嘴角微微抽搐,眉间紧皱,呼着沉重的怒气,妥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说实话,再次看到琳姐时,让我大吃了一惊。我看了看表的指针,只是过了半晌,可琳姐的身上的伤痕却奇迹般的痊愈了,我以前用了那些药,起码得两天才能好。
琳姐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子看,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被子拉到胸前,而后一个香枕砸到我脸上,骂道:“你这个邪物!才多大个呀!就这么好色!还把我的衣服给扒了......”
“好色?这是什么意思呀?”我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一脸天真的疑惑。
“你......”琳姐顿时说不出话来,憋得满脸通红。
不是我在装纯,我当时才不到6岁,确实不懂好色的意思。
“琳姐~你为什么要自杀~我真怕你死了~”见琳姐再次生龙活虎起来,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自杀!”
“可刚才......”
“你先别说这些!快把我的衣服给我!”
“我已经洗了。”
“谁要穿那件破衣服!从柜子里重新给我拿一件!”
我实在不太懂琳姐的心思,刚才还很反感我看她的身子,现在又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换起衣服来,还问我她的身材是不是很棒。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琳姐似乎没那么排斥我了。她穿好衣服后走到我跟前,白嫩娇柔的芊芊玉手轻轻按揉着我肿胀的肩膀,问我疼不疼。琳姐按摩的技术真厉害,被她这么一揉,我好了很多,肿也明显消了。
自这件事情以后,琳姐和我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她不再叫我“邪物”,而是叫我“然然”,看我的表情也越来越柔和,加上我很乖又听话,偶尔在周末的时候,琳姐还会带着我和她的朋友一起玩。
有时晚上打雷,我怕雷声,她还会过来陪我一起睡,琳姐的身体很温暖,散发着淡淡清香,我总是睡得很踏实。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照理说,我没有监护人,学校无法收我,琳姐和我一样没有父母,没法让我通过正常的渠道上小学。然而,当时才只是个初中生的琳姐,却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让学校接受了我,还替我交了学费。
琳姐的过人之处不止于此,她还会变很厉害的魔术。
有一次,我在家呆着实在无聊,便没有听琳姐的话,偷偷跑了出去。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空地,这里只有一个老爷爷眯着眼睛坐在一个破椅子上打鼾,破椅周围排着几只东张西望的乌鸦。
我穿过空地,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伙人强行把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塞到一辆黑色轿车里。
我的直觉告诉我:快逃!
人嘛,越紧张越容易失误,我竟然白痴到左脚踩在右脚上,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于是乎,我也被那伙儿绑了起来。
那伙人把我们两个孩子关到了一间陌生的小黑屋里,这才发现,小黑屋里还有五六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