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敛神,云初染将面前的画纸递到闫保才面前,闫保才略微诧异的瞧她一眼,急忙伸手来接。【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
“此番乌江堤坝,就按照这等布局来修。”她朝闫保才淡然一笑,精致的眸色平平,毫无一方波动。
闫保才一愣,而后急忙展开画纸,这厢,坐于他身边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皆凑过来瞧那画纸,可待他们三人瞧清那画纸时,三人皆是眼抽。
这是什么画,左边一大团干了的墨迹,右边更是离谱,有好几团干了大大墨迹,这中间,倒是有些极细的线条,可瞧那线条,毫无章法,甚似鬼画桃符。
三人眼睛抽着,额角隐跳,正待他们心生震撼与纳闷时,云初染却淡然瞥他们一眼,云淡风轻的道:“可看懂了?堤坝就照着这样子修,闫大人,你今日便召集官兵与民众,速速开工。”
闫保才再度一震,而后有些哆嗦的望着云初染,颇为无奈的道:“郡主,不知这上面的墨团是?”
虽口中这般说,但他心底却在隐隐叫嚣,其实,他此番更想说‘郡主,你这图纸,我们全部看不懂’,但又怕这话说出来损了云初染的面子,所以闫保才斟酌一番,终究是先拿画纸上那几团极为显眼的墨团说话。
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面色不变,仅是随意的瞥闫保才一眼,缓道:“那上面的墨迹,是本姑娘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所致。”
闫保才三人皆是听得汗颜。而云初染却完全不观他们的脸色,又道:“若是闫大人未有异议,便出去吧。”
闻得这等催促之语,闫保才身形一颤。捧着画纸的手,也微微有些僵硬。
拿着这样一张什么都不是的纸张去指挥修建堤坝,能修出什么玩意儿?
关键是他闫保才对这画完全没看懂,若贸然这般去修,想必自是……
闫保才暗自斟酌片刻,终究是硬着头皮朝云初染望着,颇有几分心虚的问道:“郡主,其实…其实下官当真未看懂这画。”
他这话一出,他便转眸赶紧示意身旁二人,以图壮点气势,霎时,坐在他身旁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也后知后觉的急忙点头,还面露一分迷茫。
云初染微微一愣,难道是连她的画技也退步了?
她收回闫保才手中的画,自行瞧了良久,也觉得画上的几大团墨迹极为显眼。再瞧那些细细的线条,画得的确有些毫无章法,怪只怪她画技太差,无法表达出心头所想。
在她昨日画画时,她就一边画,一边暗自念叨,这东西,当真是只言传不可用笔描绘,一描绘,凭她的画技,倒是全都变了。
暗自叹了口气,云初染缓缓收起手中的画,朝那闫保才淡然一笑,惹得闫保才额冒冷汗。
云初染完全不顾他的反应,仅是道:“此画,本姑娘需得修改一番,你午时三刻来本姑娘房中取吧。”
初闻这时刻,闫保才不免身形一颤。
但他倒是急忙敛住心头的发麻,硬着头皮又称:“郡主,可是,可是下官今日还未吃巴豆,正打算等会儿回房便吃,郡主吩咐下官午时三刻来取画,那时,想必下官也有心无力。”
想必那时,他早就与茅厕较上劲儿了。
如今,他倒是肠子都悔青了,若他知晓那紫衣男子身上带毒,他是怎么都不会扶他起来,如今,自己身子被他沾上了,还得吃一月的巴豆,昨日也只吃了一天,便折磨得仅剩了半条命,若是再过一月,他怕是要驾鹤西游去了。
虽然不想吃那巴豆,可他又未有其它的办法,昨日府中招来的游医皆说他身子发虚,脱水严重,应是巴豆吃多的缘故。
他当时就差点傻眼,想来定是因为那毒隐藏得极深,从而被巴豆的药效给盖过了。
如此,他更是对巴豆不敢看清,想来也只有这种方法,能保他命了。
闫保才这话一出,云初染面上顿时漫过一缕笑意,心头明然。
只是不得不说,这闫保才,当真惜命。
暗自敛神,朝他温婉一笑,随意不羁中带着一抹嗤笑:“说来,本姑娘也随自家师父学过医术,你这身上的毒,并不可怕,除了巴豆,还可点通几道穴位相解。”
说来,整蛊闫保才自然甚好,只不过,如今她不愿耽误堤坝修建一事,若是这闫保才被巴豆折磨,岂不是要事倍功半!
如此,她倒是不愿,还不如先故弄玄虚一番,惹这闫保才一心一意着手修建堤坝一事。
云初染这话一出,闫保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云初染的名号与事迹,他也知晓。
她出生那年,靖王府的桂花便全数盛开,香了京都,连皇帝都被惊动,更赐她霓裳郡主名号,乃靖王府唯一御封一位郡主,先不提她得皇帝重视,就言她九岁之际被先机老人偷走云游,便知她定是沿袭了那名满天下的先机老人的本事,想必他身上这毒,在她眼里,应不是什么难题。
刹那间,闫保才眸中也微微盈出一道亮光,煞为刺眼。
他急忙抬眸望着云初染,略带机房内急迫与恭敬的问道:“多谢郡主言明这等方法,只不过,不知要点开下官身上的哪几道穴?”
嗓音一落,他便细细观着云初染的脸色,生怕她话说一半,就没后续了。
另外,不得不说,那巴豆,当真不是人吃的,如今闻得这等方法,他自然心生向往。
云初染随意瞧着闫保才,而后淡然一笑。她那清雅绝绝的眸中,也几不可察的掠过一道嗤讽。
既然这闫保才这般,那也别怪她在此故弄玄虚。
“这倒是不用了,别人为闫大人点穴,若是点错了,也不好。此番,本姑娘便亲自替闫大人点通穴道吧。”她随意如风的道。
闫保才不由心头狂喜,可他还来不及出言相谢,云初染却完全未给他机会,她仅是眸色一动,迅速起身踏至闫保才身后,伸出指尖带了几分力道的在闫保才后背仅朝着痛穴戳了一通。
霎时间,闫保才口中还未道出来的谢语顿时中途变换,吼出了道道杀猪声的惨叫,惊了整个太守府。
一旁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冷汗直冒,许是被闫保才的惨叫震住,连双手都有些发紧。
片刻,云初染倒是随意收势,也不瞧闫保才那歪嘴蹙脸的惨样,仅是缓道:“闫大人身上的毒,已然无碍了,如此,便退下吧!”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温婉如常的道:“记得午时三刻来本姑娘厢房取画。”
闫保才紧蹙着一张脸,半是吃瘪的惨痛,半是感激。
他急忙朝云初染应了一声,而后便被师爷与太守府总管扶了出去。
待闫保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云初染才嗤笑出声,不得不说,这等她瞧不惯的污吏,此番整他,算是小惩,待修筑堤坝一事完工,她定要好生对他调教一番,也好让他知晓,虽然山高皇帝远,但若是太过招摇,终究要阴沟里翻船。
随后,云初染垂眸,再度将面前的画纸瞧了一番,不由眉宇一蹙,如今夜刖夜魅皆不在身边,她要如何画好这画。
正凝神间,却不料不远处那道窗户顿时灌进一道冷风,乍然间,一名黑衣男子宛若鬼魅般窜窗而入,眨眼便站在了她的身旁。
“主子。”刻板的话,虽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愫,但却恭敬耐听。
云初染微微敛神,转眸朝站于身旁的黑衣男子瞧了一眼,面色不变,仅是云淡风轻的问道:“查出消息来了?”
此番,他们倒是雷厉风行。
“是!主子,属下等查到夜刖夜魅二位公子,如今正住在元国兵马大元帅刘允的府邸,而秋宛,则是在元国上京的一个别庄内。”黑衣男子垂眸,嗓音恭敬。
云初染眸色顿然一深,面色略带了几分阴沉。
呵,竟然都在元国。
不得不说,那三人倒是大胆,竟对她云初染毫无一声知会,就擅自到了元国,还害得她心生担忧,派人到处查他们三人的踪迹。
刹那间,云初染心底也盈出一抹冷笑。
她云初染如今倒是流年不顺,身边之人竟一一瞒着她擅自动作。
他们当她是什么?是外人,还是仇敌?
即便要干些什么,也得知会她云初染一声,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与他们一朝一夕过来的亲近之人。即便他们不愿她参与他们的事,可向她报一声平安,让她知晓他们在何处,从而不用心生担忧,也算是最基本的吧。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面色不好。
她暗自垂眸思量一番,终究是强制性的忽略心头的不满和低怒,仅是唇瓣留着一抹深邃的弧度,而后缓道:“可知他们三人因何去元国?”
黑衣男子眸色一动:“不知,不过正在查。”
云初染微微点头,眸色更是深了一分,“京都之事如何?瑞王可有其他动作?”
“昨日属下等按照主子的吩咐,飞鸽传书至京都,让其他人放出了主子休夫一事,昨日京都之人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瑞王也于昨日下午被招进了皇宫,可今早有人来报,称瑞王今日一大早便与靖王府三世子骑马出京,似往乌江方向来了。”黑衣人继续缓道。
问的这话,云初染那精致的眸子倒是微微眯了眯。
呵,往乌江这边寻来了?想必如今休夫一事传出去,楚亦风定是大怒吧。
另外,楚亦风往乌江来寻她,算是想找她出去,而她那一向温文尔雅的三哥云斐倾怎也参与此事了?
难道,他是受她爹爹的授意,来乌江将她领回去了?
云初染暗自神思片刻,而后终究是瞥那黑衣人一眼,缓道:“嗯,本姑娘知晓了。京都凤家商铺可有殃及?”
“未曾。”黑衣人刻板道。
说完,他眸色微微一动,似乎暗忖片刻,又道:“只不过,京都千凤楼对面的怡红楼突然关门大吉了,属下等颇感诡异。另外,元国突然松了对凤家的打压,而元国慕家也放出话来,称日后凤家之人在元国行商,他们慕家皆不会干预。如今,凤家闲置之人蠢蠢欲动,欲闻主子的意思,也好在元国做些打算。”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怔,可心底蔓延出的,却是慕长歌那妖异如风的面容。
此番元国对凤家松了打压,想必定是元国慕家对凤家松了敌对。而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她心头明然如雪。
想必,定是慕长歌施了力,让她凤家,也能在元国发展势力,而不仅限于在楚国。
刹那,云初染心生波动,难以平息,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凤家势力驻进元国吧。”
说到这儿,云初染眉宇微皱,似是突然想起了身边般,又道:“差人查清元国慕家公子慕长歌的下落。”
此话一出,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似是未料到自家主子竟会注意上慕家那风流公子。
他略微不解的瞥云初染一眼,道:“主子,那慕长歌,在前段时日便被封为了元国安阳候。昨日元国又大传消息,称下月中旬,元国安阳候将迎娶元国三公主,想必婚事,已在筹备之中。”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震,心下蔓延的,是一抹措手不及的震撼,更是一抹难以道清的复杂。
下月中旬,安阳候慕长歌与元国三公主,大婚?
他一路跟她来乌江,然后急着离去,声称一个女人得罪了权贵,他要亲自去处理,呵,当真是可笑呢,那元国三公主本就是权贵,哪用得着他去处理什么?
霎时间,云初染的眸色也微微冷了一分,可转而一想,她却心生一抹低惑。
既然他下月中旬大婚,他又为何一定要在下月中旬带她云初染去元国慕家?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
她云初染倒是不信,他仅是单纯带她过去让她参加他的婚宴!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色也波动了几分。
但仅片刻,她便压下心头的不畅与复杂,仅是面色有些沉寂,别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