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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亦风出得醉客居,已然不见云初染的身影。瞧着满是路人的街道,望不见尽头,楚亦风不由眸色一沉,手中油纸包着的八宝鸡也显得略微沉重。
他终究是在醉客居前立了片刻,最终招来一辆马车,往宫里行去。
今日乃良妃寿辰,他不可缺席。若连他都缺席了,良妃怕是又得凄凉过个寿辰。
良妃待他视如己出,他心生感激。说来,良妃在宫内实在太过忍气吞声,时时遭各宫妃嫔欺压,若非他偶然亲眼目睹,当着各妃嫔的面教训了她们一顿,那些妃嫔怕是仍不知轻重,继续胡作非为欺压良妃了。
斜阳艳红,片片红霞衬落,使得楚国皇宫一片金黄琉璃。
待他在宫门下了马车,踏入那道朱红高硕的宫墙,他突然心生沉重,不由叹出一口气来。
皇宫,自然金碧辉煌,但也是一座奢侈的牢笼。他楚亦风虽说在这皇宫长大,但这宫内,除了良妃,已没有他真正牵挂之人,即便是他的父皇,他虽心生尊崇,但他心底,终究是憎恨的,只因,他的父皇宠他欣赏他,仅是因为他楚亦风聪明,能替他贤明纳谏,替他稳住楚国根基,可他,终究不是太子,他所做的一切,虽令他满意,却遭到皇后与太子嫉恨,若非他聪明,已然被皇后算计了不知多少回了。
这一切的一切,无论从何方面来看,似乎都不值。
待楚亦风缓步踏入静怡宫,便有侍女恭敬迎来:“王爷,娘娘待您多时了。”
说着,那宫女便将楚亦风迎进了静怡宫大殿。
见得来人,一袭青衣薄衫的良妃抬头望来,瘦削的面容带着几分暗沉,似是被时光无情浸染,多了几分老态。
她朝楚亦风微微笑着,瘦弱枯槁的手轻轻朝楚亦风扬来:“还以为风儿今儿不会来了,没想到…。”
楚亦风深眼望着良妃,还未待她将话说完便踏步过来,伸手牵上良妃的手坐在她身边,温和道:“怎么会,母妃的生辰,儿臣即便再忙也要赶来。”
良妃眸光一动,满脸的欣慰。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拍了拍楚亦风的手背,而后才吩咐立于一旁的宫女传膳。楚亦风不轻不浅的出声劫住那两名欲往门外小跑的宫女,并将手中的八宝鸡朝她们递去:“顺便将这八宝鸡也切碎。”
小宫女不敢怠慢,急忙折身回来接过八宝鸡后,才小跑离去。
见状,楚亦风这才云淡风轻的转眸回来,却不料见得良妃面色泛白。
他心头一惊,眸色一沉,立即握紧良妃的手,关切道:“母妃身子不舒服?”嗓音微微一停,接着又道:“儿臣这就去为母妃传太医。”
良妃急忙拉住正欲起身的楚亦风,面色略带掩饰,“风儿不必担忧,母妃的身子多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动不动就惊动太医,你父皇会不喜的。”
楚亦风眉宇顿时一蹙,他深黑的眸光直直落在良妃身上,缓道:“母妃,儿臣如今已然今非昔比,若母妃欲让父皇多来陪陪你,儿臣能为母妃办到。”
良妃眸色略微有些暗沉,叹了口气,才道:“不必了,如今我已年老色衰,比不得那些年轻妃子了,你若让你父皇来,既会惹得你父皇不高兴,这静怡宫,也会多遭各宫嫉恨。”
说完,良妃见楚亦风眸色也沉了一分,在他开口前,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难得风儿记得母妃喜欢八宝鸡,竟在今日带了八宝鸡入宫。”
对于良妃的转移话题,楚亦风心头微微滑过一道冷硬,眸中深处荡起的,是一丝丝阴霾。
他极为了解良妃,也正因为了解,他才不敢随意将父皇威胁来陪她,即便她青灯礼佛,瘦得仅剩骨头,孤独无依,他也仅有干着急。
刹那,楚亦风微微敛神,暗叹一口气,便随了良妃的愿,也不提自己的父皇了,仅是缓道:“若母妃真的喜欢,儿臣每日差人送一只进宫,可好?”
良妃微微一笑,泛黄沧桑的面容牵出一抹欣慰来:“有劳风儿了。”
楚亦风笑着点头,俊美的脸上,全数敛尽常日里的冷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
想来,他楚亦风一铁铮铮的阴狠之人,也仅会在良妃面前,才会难得的露出柔和来。
不久,便有宫女端来了晚膳。那八宝鸡被切成小块,配着银花装盘,极为好看。
瞅着良妃一直盯着桌上的八宝鸡,眸色悠远,但却含着一抹令他极为诧异的凄凉,他微微一怔,俊美的面上,也微微泛出一抹复杂来。
他记得,她上次吃这八宝鸡时,也是这般失魂的模样。
“母妃,尝尝这八宝鸡。”楚亦风举箸,亲自替良妃的碗中布上八宝鸡,良妃这才回神,有些神伤的朝楚亦风微微一笑,才伸出枯槁的手,执起筷子对那鸡块轻咬一口。
她吃的极慢,面色也在猝然间更是苍白,楚亦风心疼不已,正欲开口询问缘由,却不料良妃突然放下筷子来,朝他道:“今儿风儿入宫,初染为何未到?”
良妃微微敛住心绪,朝楚亦风问道。
说来,自己儿子的王妃,她也见过,那日他们大婚后第一次入宫,她就在皇后处受过她一礼,初见,她对她倒是满意,仅觉她温文尔雅,有礼谦逊,一举一动,皆是风华盈然,当真一璧人儿。她对她恶劣的名声,也有所耳闻,刚开始,她本是有些暗责皇上的乱点鸳鸯谱谱,竟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许给她的风儿,但那日一瞧,她倒是改了心头看法,仅觉那女子,的确不一般,向她那般温婉谦逊的女子,怎像民间所传的风流不羁,肆意勾人?
闻良妃提到云初染,楚亦风不由忆起在醉客居发生的那一幕。
他眸色微微有些暗沉,仅是垂眸下来,掩住一眸子的黑,缓道:“初染今儿偶然风寒,不便入宫。”
良妃有些释然的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母妃还以为是风儿欺负了初染,令她心头不快了。”
楚亦风眸色一动:“母妃多虑了,儿臣,并未亏待过她。”
良妃这才终于放心了,嗓音略带几分语重心长:“风儿啊,如今你已然娶了正妃,也相当于寻了个偕老之人。母妃瞧那初染不错,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应该都能配得上你,你的性子,母妃也清楚,但母妃还是要提醒一句,惜取眼前人,莫要到了最后失去,才觉缘分弄人,徒增遗憾。”
楚亦风对这席话有些受教,但云初染的模样仅在他脑中浮现一刻,随后便被江南烟雨石桥上的那抹倩影替代。
是啊,若他当年出声唤住她,问她名字,问她住哪儿,他现在,想必也不会这般感慨缘分弄人吧。
待楚亦风与良妃用完膳,夜色已然极浓了。
天边弯月皎洁,周围布满星点。清冷的月辉洒下,在他转身出静怡宫的刹那,他嘴角因向良妃告别而故意扬起的温笑,才一点一点的放下。
马车摇荡,车轮声在这夜里极为响亮。
他挑开车帘往外望着,见着的是清冷的街道,清冷的月辉。周围,已然无一人,气氛静得吓人。
待夜风吹乱他的发时,他才缓缓放下车帘来,靠于车壁闭眸养神。
突然,车外顿时响起簌簌声,这声音虽小,但却被这静夜放大,听着竟是有些刺耳。
楚亦风眉宇当即一蹙,外面替他驾车的宫奴倒是急忙撩开他的车帘,朝他颤抖着嗓音道:“王,王爷,好,好像有人围过来了。”
楚亦风微微掀开眸来,正襟危坐:“驾好你的车!”
那驾车的宫奴一哆嗦,急忙缩回头来继续硬着头皮驾车,可刹那间,他却见数十名黑衣人宛若鬼魅般的飘荡着身子朝他的马车围来。
霎时,那宫奴终于不淡定了,待他正欲弃车而逃之际,却被一只寒光隐隐的长剑贯穿身体,顿时倒地而亡。
这时,另几名黑衣人却执着长剑飞身往马车一劈,随着几道砰砰巨响,那马车顿时被劈成几块,碎屑四溅。
楚亦风终究是被逼了出来,腾身自破了的马车内直窜起来,夜风拂起他的黑发与衣袂,堪堪令他增了几分凌厉之气。
“杀!”这时,黑衣人中有人冷声道了一句,众黑衣人顿时沉脸朝楚亦风袭去,寒气逼人的剑在月色下反着刺眼的光,惹得那已然打烊的逢华楼三楼正饮着夜酒的云初染微微眯了眼睛。
“哎哟,我的姑奶奶,外面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不关窗,小心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波及到啊!”一道略微有些苍老的嗓音响起,话音还未落,云初染面前的窗户倒是被关了个严实。
云初染挑眉朝老者望去,笑道:“我说掌柜的啊,我都说了即便你们已打烊,我会付双倍银子在此喝酒,无须人伺候,喝完就走,你怎么还未去歇息,此刻竟还要出关本姑娘的窗呢?”
老者一脸不耐,心头也涌出几分火气来。
说来,云初染是黄昏之际才来他逢华楼点了一坛酒,可她竟饮到他们打烊歇店,她却仅饮了一杯,他们欲出声遣走她,奈何她却答应付双倍银子,声称喝完酒就走人。
掌柜的迫于维护逢华楼的形象,不愿出声赶人,仅得任由云初染在此饮酒,奈何他还未歇下,倒是闻到外面有尖锐打斗声,他心头顿时一个哆嗉,急忙跑来替她关窗,生怕外面那群凶神恶煞之人无缘无故冲进来,砸了他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