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儿东西吧！”萧云将饭菜放到秦歌床头的桌子上，将窗帘拉开了一些让阳光照进来。
秦歌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蒙住，那么美好的梦为什么就醒了呢？睡着就不用面对所有不想看见的人、事、物甚至包括自己。
“如果这样就可以对已经发生的视而不见，人生就简单多了。”萧云打开药箱准备给秦歌伤口要换的药，“吃点儿东西，一会换药会感觉不那么疼。”
“是吗？”
萧云端着准备好的药，转身冲露出头的秦歌笑笑，“对啊！你不知道吗？人饿着肚子会增加对其他感觉的削弱，就像你极度饥饿的时候会睡不着觉是一个道理。”
“你一直就是这样吗？”
“职业使然，差不多。”萧云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职业医生特有的笑意，动作娴熟的给秦歌换药重新包扎。
“没有自己的情绪吗？会不会有某个时刻觉得自己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秦歌细细的看着萧云，想不出这样脸上总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眼神却无比清明的人，如果有自己的情绪会是怎么样的。
包扎完后，萧云拿个枕头扶秦歌靠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秦歌，“秦歌，你说的很对，作为医生很多时候是不可以有自己的情绪的，尤其是面对病人，医生的一个脸色、一个表情都会影响到病人和家属的情绪。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有情绪、有脾气的人。”
“这样累吗？”
“累！可是如果你和我一样不断见到生死离别，也会觉得能呼吸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萧云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和秦歌聊天，不生疏、不亲密，刚刚好。
“我会告许少谦，我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你是许少谦的朋友，为什么还要照顾我？”秦歌看着萧云，心里生出一种扭曲的挑衅，她和许少谦是朋友，那么在某种情况下也会和他一样疯狂而扭曲吧。
“我支持你告他！”萧云回答的清晰且坚定，“他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只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基因复刻体。即便是两个同样基因复刻出来的模板也会有所不同，何况我跟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另外，我是个女人。”
秦歌突然笑了，笑自己可笑且卑鄙的想法，在别人眼里竟是这样的无理取闹，笑自己怎么会用这么白痴的问题彰显自己心底并不正常的扭曲，“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你知道你们有多可怕吗？会让我一边痛恨自己的善良，一边嘲笑自己的卑鄙。”
萧云站起来收走盛放药物的托盘，“善良没有错，错的是许少谦。卑鄙也没有错，每个人都会有。没有伤害自己或别人，就不该被责怪。秦歌，你错在太聪明，也迷人在太聪明，因此你会活的比别人更累。其实，有的时候傻一点儿，更有福气。”
秦歌觉得自己像一个在大人面前耍小聪明的孩子，所有的伎俩在萧云面前都无所遁形。趁着萧云收拾医药箱的空档，滑下去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假寐想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自尊。
“有一天，你也会见到我的狼狈，那个时候大概是我们最公平的时刻。”萧云笑了一下，“你的伤好了很多，明天我们可以出去见见阳光。不过脚腕、手腕的伤可能会久一些，也会留下疤痕，我建议你去做医学美容，或者纹身。”
听到纹身两个字，秦歌心底的某处叮咚响了一下，如同汤匙碰碗壁不易察觉的悦耳。
许少谦想知道秦歌的情况，不能回去只好把萧云约到小区附近的咖啡厅，大概是一种负罪感，许少谦始终希望秦歌好起来的。
“她现在还好吗？”
萧云喝了一口咖啡，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不好，不过会好的。”
“萧云，你别跟我打哑谜成吗？”许少谦一脸急躁，端着咖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又放在桌子上，“我让你来是照顾她的，不是来跟我做语言游戏的。秦歌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还有心情，好一些了吗？还会自己伤害自己吗？”
萧云盯着许少谦，一双眼睛几乎要把他扒光看透，“少谦，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吧！很多时候我作为一名医生，认为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玻璃窗外的夕阳落在白瓷咖啡杯里晕出好看的颜色，“在感情方面，你很可能存在多重人格。无论是黎冰还是你之后的诸多床伴，都会在你那里种下一种暴力因子，或者说是成为激发你另外一种人格的诱因。这次秦歌的事，不排除药物对你的影响，但是从你血液里的毒品剂量来看，不足以造成一个人疯狂丧失人性”
“停止！萧云停止分析我！”许少谦有些激动的制止萧云的话，“我有病！就算我有病，也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可以吗？我现在只关心秦歌怎么样了？我不想因为我而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你懂吗？”
萧云点点头，“好！我不分析。秦歌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手腕、脚腕的伤即便好了，也会留下伤疤。至于心理的问题，大概这辈子都好不了。”
“是吗？我还能做些什么吗？”许少谦双手插进头发里，脑子里全是那天秦歌浑身是伤、无助到绝望的眼神，“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从来没想过。”
“少谦，我知道！现在还不是你后悔自责的时候，一切等秦歌好起来，再来追究。”萧云伸手握住许少谦的手，“相信我，秦歌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一定会挺过去的。而你不能在她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倒下去。”
许少谦点点头，“萧云，如果秦歌好了，她会选择不告我吗？”
“我不知道。”萧云摇摇头，“希望她会吧！”
事情发生后，秦歌第一次下楼是在两天之后。萧云走在她身侧，两人在小区的石板路上，并肩慢行，如同许久未见的闺蜜在落日余晖里浪费时光。